飞舟之上,慕知珩原本在卧房内打坐,却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慕知珩虽闭着眼但那不断摩挲的指尖却是暴露出他此刻心中的紧张。

  他就知道,叶司清这个小气的家伙肯定会来找自己算账的。

  在叶司清来到自己身边前,他抢先一步下榻,扭头朝着旁边绕过去:“听说外面的景色不错。”

  还未走到外头就听见好几声惊雷,随后开始刮风下雨。

  ……

  老天爷这是也要跟自己作对吗?

  被迫待在屋内的慕知珩瞥了一眼叶司清,随后果断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上,想了想又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以便随时可以逃离。

  为防止叶司清死皮赖脸地凑过来,慕知珩指着另一边的位置道:“你先坐那边,我打完坐便过去。”

  只可惜,叶司清向来就个不是听自己话的家伙。

  当他稳稳落坐在自己身边,慕知珩心中的紧张起来,上一次叶司清就是把他嘴给啃肿了,害得他两天都不敢出去见人。

  现在安歌他们就在旁边,他总不能两天不见人吧。

  慕知珩轻咳一声,率先一步解释道:“我跟桃斓魔尊关系很是一般。”

  他边说边与叶司清拉开一臂距离,如此一来就算叶司清想像之前那样突然偷袭也够不着自己。

  下一瞬,叶司清抓住他的手腕,缓慢地将灵力渡进去。

  “我知道。”

  知晓他没有为着这事情吃飞醋,慕知珩稍稍安心下来,但又担心叶司清查探到经脉的不对之处,试图将手腕抽回来。

  “我好得差不多了。”慕知珩抽了抽,但没成功。

  他不敢对上叶司清的目光,悄悄去掰开他的手指,但叶司清好似在逗着他玩一样。

  每次掰到第三根手指时前头的手指又落了下来,一两次便罢了,接连三次!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直接张嘴朝着叶司清的手咬去,叶司清的手倒是松开了,可牙齿却咬到自己的手腕上。

  “好痛!”慕知珩吃痛地甩着手腕,时不时吹一处顺带摩挲伤口。

  叶司清方才用灵力悄悄扫过他的经脉,发现他身上的经脉恢复得如此之好,这实在是有些古怪。

  想来慕知珩近来抵触他的靠近,应当就是怕他发觉。

  强行修复经脉必定会带来极大的副作用,他瞥了眼气得背过身的慕知珩,开始翻找能够温养经脉的天地法宝。

  慕知珩背对着叶司清但依旧悄悄用余光打量着他的举动,见他又在低眉沉思,有些好奇地往他那头凑了凑,但又不敢太靠近他。

  察觉到叶司清一动,慕知珩又立马装作看风景的模样:“外头的雨好像停了,我去外头看看。”

  外头的雨比之前小了许多,但天空中依旧乌云密布,远处的乌云还时不时闪着雷电。

  即便他们的飞舟上有结界,但撞上这样的乌云也少不得要使得飞舟震荡,这般想着慕知珩便用魔气将船头调转至另一边。

  忽然他感觉一股剧烈的疼痛从额头处传来,掌心的魔气瞬间消失,他忍不住抱着头跪在地上。

  这种痛感是他从前从未经历过的,剧痛之下他就连呼喊的声音也没有了,他尝试着调动着体内的魔气,可原本已经压下的寒症却在此刻突然爆发。

  两股疼痛同时在体内暴动,慕知珩终于承受不住摔倒在地,迷迷糊糊间他好似看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一次他总算记得那人是谁。

  师尊……

  *

  “这、这怎么去了趟魔门大比就成了这幅模样。”黎彦初将灵力探入慕知珩的体内惊呼出声,这寒气就算再厉害也起码要好几个月后才会复发,怎么可能如此迅速还来势汹汹!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你快点想办法!”安歌着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他也想不明白,尊上本来不是大好了嘛,怎么突然之间病得如此厉害。

  如今尊上全靠着叶司清那点灵气维持着,万一叶司清支撑不住的话……

  安歌越想心越慌。

  “我先去稳住大家,别让消息散播开来。”相比较安歌,申无锐冷静许多。

  “对,一定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开,否则那些人肯定又要生事。”被他这么一提醒,安歌反应过来。

  “我去吧,你在这里照应着。”申无锐嘱咐一声后,转身就朝着外头快步走去。

  黎彦初不断翻找着古籍,突然对着安歌问道:“母蛊的事情你可有着落了?”

  “暂未,难道找到母蛊对尊上的病情会有所缓解。”

  黎彦初不敢告诉他,如今尊上此次病发就是因为强压蛊毒与寒症所导致的,只怕安歌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就直接用长祭了解他。

  他紧张地拿起桌上的茶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而安歌却是一脸不耐烦地追问道:“快点说个结果啊。”

  黎彦初赶忙应下,得到他的回应后,安歌同样快步匆匆离开。

  独留在屋内的黎彦初抱着手中的典籍开始哀嚎,那丹药能练出已算是穷尽他毕生的医术,要想彻底解决寒症便只能请教医术更为深厚的医修。

  他心里猛然冒出一个人选来,但很快他就立马摇摇头否定。

  这要是尊上醒来知道他这么干的话,保不齐真的要被尊上打死。

  但若是不做的话,安歌也会砍死他,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青玄仙君。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后,急匆匆地朝着室内冲去:“我有法子了!”

  *

  急切的拍门声不断响起,小药童皱着眉头打开房门,看着眼前同样是医修打扮的黎彦初,又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另外两人。

  他皱起一张小脸,十分冷漠地说道:“抱歉,隐捭仙君这里不接受别的病人。”

  说罢便要将门阖上,黎彦初急忙伸手要去拦,里头的一道声音却是率先传来:“无妨,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这声音,小药童诧异地看了一眼屋内,随后这才将门打开:“诸位请进。”

  黎彦初几人立刻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此刻一名医修撑着头正在假寐,而他身上的气息却不似寻常医修般带着勃勃生机反倒是一片死寂。

  且其身着的黑金衣袍与他那脸上挡住大半容貌的金丝面具更是让人在心中升起一丝敬畏之心,如此这般很难将其与有‘起死人,肉白骨’的隐捭仙君联系在一起。

  “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隐捭的目光透过前头的黎彦初落到此刻躺在叶司清臂弯上昏迷不醒的慕知珩。

  “你说过要你救人必须付出一样至宝,我可以用我祖上世代相传的牛毫针法与你交换,只求你能保住尊上的性命。”

  “那东西于本座现在而言已经用不上,更何况眼下屋内最珍贵的可另有他物。”隐捭的视线往上移,露出一抹邪笑道:“青玄仙君,久仰大名。”

  “你想要什么?”

  “你的一身仙骨。”

  *

  慕知珩咳了几声后悠悠醒来,他感觉自己全身经脉还有五脏六腑都在抽痛,就连他的神魂也是如针扎一般。

  “尊上!”原本躺在一旁的黎彦初察觉到动静立刻起身,激动地想去扑慕知珩又想起他现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连忙将力气收回,只是抱着他的胳膊呜咽着:“您终于醒了,我这次真的差点就以为您挺不过去了啊!”

  “别号丧了,这是哪里?”慕知珩有些虚弱,他还是借着黎彦初的力气才缓缓坐起身来,随后谨慎地打量着这陌生的陈设。

  这陈设,这药味,让他想起一段不美好的回忆来。

  “咱们、咱们……”黎彦初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最后干脆敷衍道:“咱们是到了我的一个朋友这疗伤,您病刚好一点,先不要想这些伤身的事情。”

  “叶司清呢?”慕知珩扫了一眼四周却没有发现叶司清的踪迹。

  “他没跟来。”黎彦初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巨大,压的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叶司清这家伙不可能没跟来,他一向是恨不得黏在自己身边。

  这般想着,慕知珩一把掀开被子就往外头走,黎彦初想拉住他却发现他一个病人比自己的力气还要大。

  被拖着走的黎彦初赶忙劝道:“尊上,你的伤刚好,不能随意乱跑啊!”

  “松开!”慕知珩毫不客气地扒开黎彦初抱着自己大腿的手,瞧着他这幅样子,叶司清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黎彦初压根拦不住,眼瞧着慕知珩都快要离开宅子,他只好实话实说:“青玄仙君他在后头。”

  闻言,慕知珩紧忙往后跑去,后头的房间不少,他急切地将一间间屋子打开,可是皆未看见叶司清的身影。

  “你不是说他在这边吗?”

  “属下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跟着那人往后走了。”

  正当慕知珩思索着黎彦初口中地‘那人’是谁时,一个小药童从旁边经过,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当初在混沌之城的地牢时,他一直给自己灌药。

  那一瞬间好似有一桶冷水从头顶泼下,密密麻麻的寒意从骨缝里头钻出,随后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