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煦仙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慕知珩总算是把课业补上。

  慕知珩走在去寒潭的路上,往日里走过无数遍的竹林但这一次走在这其中心情却是十分坎坷。

  依照惯例,叶司清应该还在洞府中。

  他站定深呼吸一口气,穿过树丛来到寒潭的一刹那就看见叶司清。

  慕知珩整个人瞬间尴尬地僵在原地,沉默良久后他这才开口道:“你的伤好了吗?”

  出口后又有些懊悔,叶司清这伤养个几日便能好全,但现在他们十几日没见,想来早已好全了,而他这般问倒像是不关心叶司清的样子。

  他尴尬又想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好全了。”叶司清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那就好、那就好。”慕知珩连忙应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十几日未见到叶司清,他突然感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此刻的他们就像是被捅破了窗户纸一样。

  最为尴尬的是他还是其中光着的那一个啊!

  他越想越尴尬,原本在来这里之前想好的话现如今全都堵在喉中,半点也说不出来。

  越不知道要说什么,越觉得气氛尴尬。

  “那你好好休息,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抛下这一句后,慕知珩几乎是落荒而逃。

  望着慕知珩飞速消失的背影,叶司清难掩双眸中的失落。

  慕知珩逃回恒辉峰时,看见师尊正坐在摇椅上,旁边还放着一壶松花酒。

  “回来了?”华煦仙君微微偏头看向慕知珩,眼神有些迷离。

  慕知珩轻轻点头应了一声,抬腿便要往里头走去。

  “怎么了?”他看出慕知珩的情绪低落,起身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师尊。”慕知珩有些郁闷:“我现在面对他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华煦仙君还以为他失败了,没想到是因着这点事情而苦恼,笑道:“这事不难办,你去为师的库房里寻些好东西送过去,这样你们便有话要说了。”

  好东西?

  慕知珩挠挠头,看着师尊的手一直搭在那壶酒上,慕知珩恍然大悟。

  酒壮怂人胆!

  他记得师尊的库房里还有两坛未启封的松花酒,于是他麻溜起身朝着库房的方向跑去,顺带还不忘对着华煦仙君喊道:“多谢师尊!”

  见他又恢复往常的活泼,华煦仙君这才安心地躺回摇椅上。

  慕知珩抱着两坛松花酒就朝着寒潭的方向跑去,不断在心里预演着见到叶司清时所要说的话。

  再度来到竹林中,慕知珩开启其中一坛便往自己口中灌,不多时那一小坛酒就全入了他肚中。

  打了两个酒嗝后他便朝着寒潭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眼前的竹子东倒西歪的,就连带着眼前的潭水都时大时小的。

  慕知珩蹲在岸边看着那水中的倒影,自己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于是他伸手朝着水中的景象碰了碰,上方的画面在手触碰到的一瞬间便消散了,可此刻的慕知珩心中堵着气,将手中的酒坛往旁边一放,撸起袖子就不断地触碰那画面。

  在他辛苦与那水面斗争的时候,上方突然有了新的变化。

  叶司清耶!

  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着前方扑去。

  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以后被人揪着领子提起来,他呛了两口水后将揪着自己领子那人推开。

  叶司清闻到慕知珩身上浓烈的酒味,忍不住皱了眉头。

  慕知珩同样有些不高兴,这人怎么突然揪自己的领子啊,真烦!

  他又再度朝着寒潭边挪了挪,伸手又要去捞水中的叶司清

  察觉到到身旁这人一直在阻止自己,慕知珩的脾气也上来了,烦躁地对着他吼道:“你做什么啊!”

  “我找叶司清有重要的事情。”慕知珩依旧往前扑去蛄蛹着。

  “何事?”

  熟悉的声音从眼前传来,慕知珩歪着头,眯着眼紧紧盯着眼前这人,几息过后这才认出眼前这人是叶司清。

  他兴冲冲地抓住叶司清的胳膊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便去找自己放在身侧的酒坛,但四处摸了摸皆没有找到,他掀起自己湿哒哒的衣摆,但依旧一无所获。

  “东西呢?”寻找无果的慕知珩望向叶司清,一脸茫然:“我刚来的时候明明还提着两坛酒,那可是师尊让我送过来的。”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那酒坛的大小,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又再度往那寒潭里头扎去,一定是被水里那个家伙抢走了!

  见着他对于寒潭如此执着,叶司清只好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往洞府的方向走去。

  “我的东西还在里头!”慕知珩在他的怀里不断挣扎着,眼睛一直盯着寒潭的方向。

  “已经拿到了。”

  叶司清这话犹如定心丸一般让慕知珩瞬间安静下来,乖巧地躺在他的怀中,找到就好。

  不对!

  他看着叶司清搂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他的腰侧与自己的怀中,完全没有见到酒坛的踪迹。

  “骗人!”

  在慕知珩又要有所动作时,叶司清抢先一步说道:“在洞府里。”

  慕知珩并没有察觉出这番话的不对之处,反而还催促着叶司清快些。

  一来到洞府内,慕知珩就着急地寻找起来,无奈之下,叶司清只好塞了一个形状相似的花瓶给他。

  慕知珩抱着花瓶,整个人呆坐在榻上,任由叶司清替他用灵力烤干方才沾湿的衣摆与发尾。

  他安安静静地盯着叶司清的动作,眼珠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着。

  直到叶司清把一切东西都处理完毕,慕知珩突然将手中的花瓶递给他:“这是我师尊让我给你的。”

  叶司清正要伸手去接,慕知珩却又将花瓶收了回去,嘴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他凑近去听,却是听见慕知珩把方才的话又再度重复了一遍,随后摆着手指细细数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总算将话又整理一番后,慕知珩再度将东西递给叶司清,随后很是认真地说道:“叶司清,你、你愿不愿意当我的道侣。”

  生怕叶司清拒绝,慕知珩紧忙补充道:“我师尊为我攒了不少的聘礼,而我这些年自己也存了不少!”

  为证实自己的这番话,慕知珩从储物袋里面拿出许多的丹药与灵石又是一股脑地往叶司清塞。

  “你喝醉了。”他还是期望在慕知珩清醒的情况下再来谈论此事。

  “我没醉!”慕知珩刚说完就打了个酒嗝,见到叶司清无奈的眼神,他担心叶司清要离开,于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进,两人的呼吸甚至交织在一起。

  “我在幻境中看到你想对我做的事情了,怎么到现在就不肯承认?”酒劲愈发厉害,慕知珩开始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他歪着头唇瓣不经意间扫过叶司清的脸颊。

  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质问道:“还是说,你欺负完我以后便是不想负责?”

  “我从未有这个想法!”叶司清明显着急了。

  慕知珩却是笑出了声,接着酒劲他做出从前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双手捧着叶司清的脸,像是发现了新奇的东西“我还从未见过你这幅表情。”

  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端详了一番后才放开叶司清的脸颊。

  “我知道,你怕衡仁仙君不喜欢我。”说了太多的话,慕知珩有些累了,他靠在叶司清的肩上,慢悠悠地说道:“我也知道仲师兄他也不喜欢我,因此在你我结婴之前我不会告诉旁人的,总之我不会让你为难。”

  听完这番话,叶司清低着头沉默好片刻后这才缓缓开口道:“那次幻境我想明白很多事情,我预料我很快便会突破金丹期步入元婴,待到突破元婴我便会与你举行合籍大典。”

  这么多年以来,叶司清还是第一次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他心中十分坎坷,可等了许久却未曾听见慕知珩的回应,一回头便看见靠在他肩上已经熟睡的慕知珩。

  他伸手轻轻拂过慕知珩的脸颊,双眸中的深情难以掩盖。

  慕知珩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手中抱着一个酒坛,他紧忙将空空如也的酒坛推开,捂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身来,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他完全回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到恒辉峰的。

  他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同叶司清表露真情的那一刻,只是叶司清到底有无同意,他居然完全想不起来!!!

  他急忙掀开被子往外走,一出门就撞见了面色严肃的华煦仙君,慕知珩还是第一次在师尊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事实也正如他猜想的那般,华煦仙君此刻正生着气,昨日慕知珩拿走的那两坛酒并不是松花酒,而是两坛烧刀子。

  回想起昨儿半夜叶司清将喝得烂醉的慕知珩送回来时,他差点吓坏,还以为他们二人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徒弟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喝酒,还是整整一坛!

  一向秉承着有错便要罚的华煦仙君便将刚醒来的慕知珩狠狠地处罚了一番,让他将那本厚厚的《修真典籍》抄上一遍后才能出门。

  慕知珩简直欲哭无泪,这主意不是师尊给他出的嘛,怎么就成了他的错,不过看着师尊的表情,他很是识趣地选择闭口不淡,转身乖乖地回屋开始抄写。

  整整三日,慕知珩手都不知道抄断了几回这才抄完,将东西呈上给华煦仙君检查。

  华煦仙君翻阅着,前面的字迹还算是工整,但到了中间就开始潦草起来,到最后时甚至连字形都分辨不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后,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饶过他,想来有此番的经历,他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应当不敢再偷喝烧刀子了。

  重新恢复自由身的慕知珩马不停蹄地朝着寒潭赶去,来到叶司清的洞府却发现他居然布下一层结界在里头闭关。

  难道是他前几日的话吓到了他,所以叶司清这是在躲着自己?

  转身的瞬间,视线扫过石壁,慕知珩发现一处不对的地方,他记得这里原本没有石块突出的。

  伸手将突出的石块拿开便见到里头藏着一封书信,那上方密密麻麻地写着叶司清对于他们未来的安排。

  慕知珩边看嘴角边忍不住高高上扬着,他也开始不由得幻想未来的生活。

  若是重新寻一座山峰的话,寒潭定然是不合适的,可离开这里,他心里又是十分地舍不得。

  正当他纠结时,突然瞧见一封书信朝着洞府的方向飞来,生怕它惊扰叶司清突破,慕知珩抢先一步将其拦截下来。

  打开书信一看,慕知珩不由得撇撇嘴,叶司清都在突破,这人怎么还要求他去宗门外的村子帮忙,衡仁仙君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弟子,这仲昊英真是一点都无身为师兄的风范。

  慕知珩心中虽然一直为着叶司清抱不平但看在叶司清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毕竟将来有什么闲话依旧还是冲着叶司清去的。

  罢了,他替叶司清跑一趟吧。

  慕知珩走后不久,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一场雨足足在叶司清心中下了十年,直到在噬杀谷的崖底下,他才终于剥开那厚厚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