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被遥云拖着小肚皮,浮在温泉里,像个大号的青蛙。

  场面有点滑稽,逗的从从咯咯直笑。

  无病听见哥哥笑,便也笑,一时间,两个孩子的笑声并余冬槿的笑声便回荡在这处三间岩石地里。

  这笑声听得遥云心头发软,目光柔软。

  余冬槿也扶着从从,让他在水里游动,和遥云一起指导他游水。

  从从学的不快,他毕竟是在北方腹地长大的孩子,对水还是比较陌生的。

  好在他聪明,遥云把从从交给余冬槿,点了几下他的胳膊和腿教他如何动作如何发力,他便能顺利趴在岸边扑腾着两条腿儿,不让人扶着也能不溺水了。

  俩小孩不能泡太久,玩了一会儿,余冬槿为他们擦干身体,喂他们吃了两个熟鸡蛋和半个蒸饼,就让他们去床上玩儿,玩累了就休息。

  余冬槿重新出来,一看遥云,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准备了酒,正在温泉铺了木板的这边的另一头拿酒壶给酒杯里倒酒。

  余冬槿过去,坐在他旁边,把小腿放到水里,笑问:“哪儿来的酒啊?”

  遥云:“猴儿们今年新酿的,度数不高,正适合现在喝。”

  余冬槿好奇,“新酿的?”他端起一杯放到面前看,这酒颜色偏红,闻着很是清香,但不像是梅子酒,“这是什么酒呀?之前好像没喝过。”

  遥云:“是桑椹酒,深林里今年有几棵桑树的果子结的还不错,一起来味道一般,但被猴儿们一处理,用来酿酒倒是不错 你尝尝。”

  余冬槿一听,有点馋了,连忙抿了一口进嘴里,“嗯!还真挺好的。”他忍不住喝了一大口。

  这酒刚入口是很清淡的果酒,但入口细品之后,那股桑椹特有的香味就变强了,那怕酒水入了喉,那香味也依旧缠绕在嘴里半天不散,缓一缓还叫人的舌根处生出了点点甜味,竟是有回甘。

  余冬槿又夸:“好喝!我喜欢!”

  遥云给他满上:“那就再来一点。”

  余冬槿又喝了半杯,余光看遥云杯子里的酒还没动,心思一转,忽然弯腰低头,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匆匆一吻,与他交换了口中的滋味,然后语气里带上了调戏良家少男的味儿,笑嘻嘻道:“如此好酒,郎君怎么不尝,莫不是就等着我亲自来喂?”

  遥云淡淡瞥他一眼,不待余冬槿反应,忽然一伸手,健壮的胳膊便圈住了岸上人的整片腰。

  余冬槿被他忽然的动作弄的傻了傻,接下来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举着空掉的杯子,被遥云揽在怀里,入到了温热的水中了。

  遥云握着他的手,低头,笑着说了句:“好郎君,再叫我尝尝。”说完便凑过来捉住了他的唇,这一吻吻的又深又急,叫余冬槿一时间都忘了如何用鼻子换气,雪白的一张脸上逐渐染上了一片如烟绯霞。

  遥云眼中带着笑,用自己挺而直的鼻子蹭了蹭余冬槿的鼻头。

  余冬槿这才反应过来,不再傻傻的憋气,粗重的呼吸了起来——憋气太久,被人又吻的太深,他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遥云适时松了些力气,只轻轻啄弄起来。

  余冬槿脸却更红了几分,忍了又忍,最后看着遥云那张染着薄汗的面孔,还是没忍住被美色所迷,小声提醒了句:“孩子们还没睡呢。”才抱上了遥云的腰背。

  遥云轻声:“放心。”然后将人按在了自己身上,端起酒壶给人喂酒。

  这一晚,俩孩子在小床里楼在一起,睡得香甜,一觉就来到了第二天清晨,然后都被尿憋醒的。

  大清早,遥云在俩孩子半醒之前,就轻手轻脚的起了床一手一孩子,带俩娃到林边撒尿。

  余冬槿半点没被打扰到,窝在被子里依旧睡的人事不省。

  从从撒完了尿,迷迷糊糊的坐在伯叔结实的臂弯里,揉着眼睛,奶呼呼的问了句:“弟弟?”

  遥云:“在呢。”

  从从睁眼看对面,瞧见了被伯叔抱在另一只手上,撒完尿后又变得昏昏欲睡的弟弟,才安心,也清醒了,眨眨眼去看他们昨晚睡了一夜的木屋,好奇小叔去哪儿了。

  遥云:“你小叔还在睡,咱们不打扰他。”然后问:“想吃什么?鸡丝粥行不行?”

  从从点头,“还想吃肉饼。”

  遥云:“好,伯叔来做。”

  余冬槿是在烤饼的香味中醒来的。

  他翕动这着鼻子,被馋的从床上坐起,飞快的清醒过来穿好衣服,然后迈着软搭搭的两条腿,扶着腰,边在心里骂遥云和不够争气的自己,边出去觅食。

  他刚打开门出去,遥云便端着粥碗和饼子过来了,装作没看见余冬槿怨念的目光,拉着人问:“我做了鸡丝粥和肉饼,你看你是在屋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余冬槿哼哼,本来还想矫情两句,可从从叼着饼子噔噔噔的过来了,高高兴兴的用油乎乎的嘴巴喊了声:“小叔!”然后说:“伯叔做的饼好好吃!小叔快来一起吃呀!”

  余冬槿这才轻咳了两声,应了,“好。”脸色微红的去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和爱人孩子一起吃早饭。

  这烤饼确实好吃,遥云是用的炒鸡皮出的油炒的鸡腿肉做馅儿,白面做皮,用石板烤出来的,肉馅鲜美,皮薄而脆,余冬槿整整吃了两块都意犹未尽,还被遥云投喂了半块才将将满足。

  粥也不错,新鲜的鸡丝很是嫩滑,味道微微的咸,一口下去叫人浑身都是暖的,舒服的很。

  外头又开始飘雪了,不过屋里雨棚下都是暖和的,感觉不到冷,是遥云进了阵法。

  遥云考虑到余冬槿,本来还想留在山上过一天的,可余冬槿不肯,“我哪儿有那么娇弱啊!”他细声细气,用只有自己和遥云才能听到的声音补充了句:“又不是头一回……”

  遥云揽着他,“真的没事儿啊?”

  余冬槿红着脸,“没事儿,咱们早点下山,省的爷爷在家里念叨俩孩子。”

  遥云这才松口,一家四口趁着雪还不大,背着行李回家。

  因为不可说的原因,他们回程时走的很慢。

  雪越下越大,到家时,已经是鹅毛大雪铺盖了漫天,人眼看去,已经看不到前方的路了。

  余冬槿:“看吧,要是明天回,路也难走,你多麻烦。”

  遥云抱着俩孩子,点头,然后催他进屋:“快进去,小心受冻着凉。”

  余冬槿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取下头上的斗笠抖了抖雪花,进了屋。

  家里果然不出余冬槿所料,尽管只是过了一夜加一个上午,乐正依旧想孩子想得紧,见人回来高兴的不得了,连忙过来抱孩子。

  从从被伯叔从臂弯上放下来,就被曾祖抱了个满怀,忍不住开心,咧开嘴笑的大大的。

  无病看见太爷爷也很高兴,歪着身子也往太爷爷身上扑,吓得余冬槿连忙阻止。

  这可不经扑啊,先不说老爷子还蹲着呢,就是老爷子站着,小胖子这没有提前叫人准备的一扑他也受不住啊。

  无病被小爹接住了,不高兴的扭了扭胖腰,然后又被大爹给接了去。

  家里煮了姜汤,一家人喝了汤,浑身暖烘烘的,一边烤火一边看雪。

  余冬槿悄声问遥云:“这雪太大了,是不是雪灾要来了?”

  遥云点头,“是。”

  余冬槿本来的好心情顿时蔫了下去,叹了口气。

  果然,铺天盖地的大雪足足下了四天。

  遥云带着家里几个人一直没闲着,铲雪堆雪,但家里的牛棚最后还是没抗住塌了。

  好在遥云反应及时,没叫牛棚里的牲畜怎么样,及时把他们赶到了家里。

  圆圆墩墩还有猪猪这会儿也不出门了,雪太大了,猎物难抓路难行,出去一趟消耗很大,可能一时半会都回不了家。

  主要也有了遥云的提醒,猞猁和狸子前段时间准备的充足,在家里备了不少储备粮,它们暂时也不缺吃的。

  雪天里,村里安静的出奇,这天一早,见雪终于小了,处理完家里的牛棚,清理完自家屋顶的积雪,遥云便带着常芜出了门,去村里转转看看情况。

  余冬槿本来也想跟着,可遥云怎么也没让,只让他安心在家等自己回来。

  余冬槿见他怎么也说不通,只得留在了家里。

  坐在厨房里,将储存的红薯扔进了火盆里埋着,余冬槿捧着脸,时不时看向窗外。

  乐正拢着手在袖子里坐在一旁,正看坐在小板凳上的从从坐姿端正,在小桌上练字,忽然喉头发痒干咳了两声,连忙喝了口水润喉。

  余冬槿回过神来,看余甜给爷爷添水,担忧地问:“可有痰?”

  从从也满脸担心的去看太爷爷,太爷爷这两天咳的愈发厉害了。

  乐正摇头摆手,“就是干咳,我没事儿的,多喝点水就好。”

  确实也只能喝水了,药也又在用,但用处不大,他这是老了,不是病了。

  乐正叹了口气,不想让小辈们担心,转移话题,“我昨夜里啊,梦见你李大爷了,梦见他和廖老三在下棋,我过去一看啊,他俩下的都老臭了,我就说他们俩,可这俩老头脾气倔,就是不听我的,哎哟,给我那个气啊!”

  余冬槿嘴角带笑,“廖三爷爷下棋的水平不是一直都很差么?”

  乐正:“可不是么?不止不好,那家伙还爱耍赖,为老不尊的。”

  余冬槿好笑。

  正说着话呢,遥云与常芜冒着雪回来了,进门便道:“廖三爷爷被雪埋了,人昨晚没了,阿槿,咱们得过去看看。”

  余冬槿一愣,连忙去看爷爷。

  乐正也愣了愣,随后就是一声叹:“唉,难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