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块被切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余冬槿下了油锅,化作鼓鼓囊囊的一团金灿灿后被捞上来,晾了晾又下去复炸,如此来一轮,一批油豆腐便被炸好了,一颗颗形状大小一致的油豆腐被打到干净的专门用来装食物的簸箕里,堆成了一座小金山。

  油豆腐简单好做,但兰花串就挺麻烦的了,要切花刀。

  余冬槿弄废了两片豆腐,才勉强弄好一个,后面才熟了,把一片片做好的兰花串下了锅。

  中午要吃拌豆腐了,不然弄个麻婆豆腐吧?余冬槿有点馋了。

  帮忙烧火打下手的小鱼看的稀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簸箕里的小金山,想到往日借着他家少爷的光吃到的那些试菜,口腔里忍不住口水直冒。

  小鱼和他少爷一样,长着一张圆盘脸和圆眼睛,又因为年纪比他家少爷更小几岁,今年才刚满十六,才成丁,所以看着比他家少爷还可爱几分。

  余冬槿见他嘴馋,便夹起一块油豆腐,放在一旁的大锅里炒好的肉臊里蘸了蘸,给他喂过去,“张嘴!”

  小鱼忙不迭的张了嘴,然后就被这一口蘸了肉汁的油豆腐给烫到了,呼哈呼哈的在嘴里来回的折腾。

  余冬槿吓了一跳,忙道:“烫就吐出来,别吧嘴巴弄伤了!”怪他,也没先试试温度,就想着让他解解馋了。

  小鱼哪儿舍得吐啊,他哈着气,折腾着折腾着温度就下去了,待那股子裹着肉汁的酥香味儿就盖过了那股子烫,他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还说:“余老板好好吃啊!”

  余冬槿笑着,“余老板不好吃,油豆腐好吃。”

  小鱼嘿嘿点头,嚼的一脸满足,好奇:“这个叫油豆腐么?”

  余冬槿自己也夹了一块,蘸了肉汁吹吹,小心的品尝,边吃边回小鱼的话:“嗯,这一个个方方的是油豆腐,切了花刀的是油豆腐串,也叫兰花串,可以用来做很多好吃的。”

  确实好吃,小鱼一块油豆腐下肚,只觉得意犹未尽,还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小金山。

  余冬槿见了,便让他去拿了个盘子过来,他把一块兰花串撕碎码在盘子底下,上头码上七八块油豆腐,然后浇了肉汁上去,和他说:“端去后头,给遥老板和阿成尝一尝,你自己也吃。”

  小鱼顿时高兴,端着盘子乐颠颠的去了。

  余冬槿见他这么喜欢,也跟着乐,觉得今天就可以将这样新东西放到店里试试水,别人应该也会喜欢吧?

  不过,怎么定价呢?余冬槿想了想,郭娘子家的豆腐一大块的要四文钱,能供一家子吃一顿,一大块豆腐能做十二块油豆腐,加上油钱成本和人工费,他做成热锅或者冷锅串串的形式来卖的话,一串三块,两文钱一串,这不过分吧?串串还要用料呢。

  当然,如果不做成串串,干卖的话,那就要便宜些了,这个生意他不做,得让郭娘子自己来。

  这类炸物虽然做起来简单,但也是有技巧在里面的,而且普通家庭也不舍得这样费油,不过他们一次炸的多,所以这个生意就可以做了。

  嗯,可以可以,就这样。

  刚把这事儿想好,遥云端着空盘子从后头过来了。

  余冬槿回头看见是他,马上问:“怎么样?炸豆腐好吃不?”

  遥云点头,“口感很好,特别是吸饱了汤汁后,吃起来格外不错。”一口爆汁的感觉,是真的很爽。

  余冬槿见他也觉得好,顿时更安心了,把自己计划用油豆腐和兰花串做串串的事儿和他说了,“这样的小食,用来配咱们店里的面和米皮也很好,但买来回家做菜也可以。”

  遥云:“嗯,我觉得客人们会喜欢的。”

  余冬槿:“我也觉得!”高兴完了,他挠挠脸,取了一块腌制好的五花肉下锅,一边盯着锅里滋啦滋啦的肉条一边说:“我觉得是时候更换店里的主食了。”

  遥云自然随他,“嗯?换成什么?”

  余冬槿摸摸下巴,“做米粉太麻烦。”这年头没有机器,做细米粉是真的很麻烦,他道:“把米皮换成扁粉吧,制作程序差不多,面条换成碱水面。”说起碱水面,他有点馋小面了。

  遥云:“碱水面?”

  余冬槿笑着点头,“对!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碱水面适合做凉面冷面,也很好吃。然后咱们再买点豌豆或者黄豆炸油酥豆,配起面条可好吃啦!”

  遥云看他眯着眼睛嘴馋的样儿,勾唇提醒:“锅里肉马上要糊了。”

  余冬槿:“!”随后是一阵手忙脚乱。

  今天李家杂食铺子的生意也很不错,只不过总是过来打卡的刘阳和他发小董超,外加一些爱吃爱玩的有钱人都没来,想来应该是去支持寻味楼的生意了。

  这是好事,余冬槿想,等会儿和遥云一起出门卖东西,得过去看看才行,主要是看满香楼的乐子,寻味楼倒是其次。

  而且,排队买饭的客人里,还有不少人说起寻味楼的,寻味楼是他们这儿的老店,是从小店一路慢慢做上去的,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刘家的人还有郑双双,郑双双来余冬槿店里帮忙了半个月,大家都看在眼里,问起来他也很大方,就说是来学艺。

  大伙儿之前还以为郑双双是来学李家铺子里,这短短不到一个月,便在留云县出名,名声甚至传到了外地的汤头和辣椒油的呢,谁知道居然没有这么简单,他还真是来正儿八经学做菜的,多稀奇啊!

  所以这会儿,还有人问余冬槿:“小掌柜,寻味楼掌厨做的那些新菜,真是在你这儿学的啊?”

  余冬槿虽然有个头,但一张脸白嫩显得小,特别是和总守在他身边不吭声的遥云对比起来后,所以开始很多人除了跟着店名喊他李展柜外还有叫他小掌柜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小掌柜这个称呼打败了李掌柜,这个称呼渐渐成了客人们口中对余冬槿的统一代号,连带着遥云也偶尔被人喊做大掌柜。

  所以,在他们店,大小不是按占股多少来分的,是按个头。

  余冬槿一边给他切他要的烧肉,一边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您去尝过没?不只是新菜,他家一些老菜也改良了,味道都可好啦。”

  这客人闻言一阵稀罕,然后说:“我哪儿吃得起,酒楼里吃食那样贵。”然后高兴的接过自己拿碗汤面,说:“我想着,他既然是和你学的,那我吃过了你家的菜,便也如同逛过酒楼啦!哈哈哈哈,我占便宜了!”

  众人纷纷都跟着乐了起来,说他说得好,正是如此。

  还有人问:“小掌柜你这店不是杂食铺子么?不是说什么都卖么?那寻味楼里的新菜,你家卖不卖呀?”

  余冬槿笑说:“以后应该会卖,我会的吃食多,以后会一样一样的给大家端上来,就和店里的烧肉香肠还有油豆腐兰花串一样。但我们店小,一次做不了太多,客人们想吃一定要赶早!”今天油豆腐兰花串上新,余冬槿是直接用来做额外的面条米皮配菜另外卖的,泡到高汤里煮,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好评。

  众人一听居然还真卖,统统来了兴致,又问:“你这儿总不会卖那么贵吧?我听说,那寻味楼的宝葫芦鸭子,一只鸭子就要一两银子,要是你这儿也是这个价,那我可吃不起!”

  还有人劝:“小掌柜,我看你你干脆去租个大铺面,再雇些伙计,那样不就可以多做多卖了么?你店太小啦,都不够你发挥的。”

  余冬槿笑说:“大铺面多贵啊,这个以后再说吧。至于价格,那我肯定不会卖的像酒楼那么贵的,不过那葫芦鸭做起来极其的麻烦,我应该做不了几次。”虽然他有遥云,不用自己拆鸭骨头,大大节约了八宝葫芦鸭的准备时间,但后头鸭要蒸还要刷糖浆浇油,是真的麻烦,余冬槿不耐烦做。

  这段时间教郑双双,就够折腾得了,他暂时不想再做那玩意。

  客人们闹哄哄的,觉得做不了几次也是做,那他们也有机会尝到便宜的贵鸭子了,都让他要做之前提前通知,如果能先定,那就更好啦。

  余冬槿只好说:“还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呢,到时候肯定提前通知,客官们别着急啊,先吃面!”

  众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买午饭的,连忙整好队伍,不闹腾了。

  忙完了,吃完饭,两人让刘成和小鱼在家看着,他们去街上逛逛,家里米面前两天就补充过,是够得,他要再买点海带,还有干黄豆豌豆,用来做香酥豆和豌杂,既然要做碱水面,那怎么也要做碗豌杂小面来尝尝,那才有感觉嘛!

  遥云听着余冬槿的感觉论,不由轻笑。

  余冬槿听他笑,自己也嘿嘿傻笑,还捏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

  遥云眼里的笑意加深,反将他的手握紧,然后才与他一起挑豆子。

  粮食店的伙计已经对他俩很熟了,因为余冬槿从来不向外人避讳他与遥云的关系,都是大大方方的,所以店里一些老回头客和一些熟人都知道他和遥云是契兄弟。

  人们其实挺诧异的,觉得这两人看起来都不错,瞧着也不穷,怎么就结成契兄弟了呢?但这事儿大家顶多暗地里嘀咕嘀咕,反正又不是自家的儿郎,他们留云县的人,向来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

  这活计也知道他俩的关系,看他们这般亲密,还挺好奇的,看着看着,觉得自己以后要是讨不到媳妇,那找个同样讨不到媳妇的契兄弟也挺不错……

  挑好了两袋豆子,出了粮食店门,遥云便把准备好的油纸伞给撑开了。

  余冬槿出门时看到他带伞,就猜到一会儿肯定有雨,而且从昨夜开始,天上就一直乌云密布。果然,待他们撑着伞在路人的好奇下走了不到半分钟,绵密的雨水便下了下来。

  最初的雨势有点大,他俩又走了一段,余冬槿看见了一家布料铺子,便拉着遥云进去,躲雨顺便挑布料。

  他俩是不缺衣服穿的,鸟儿们虽然现在没帮他们做衣服了,但之前做的也够他们穿很久了,他是想过两天回去,给爷爷带一双鞋子,耐穿防滑的那种。

  老爷子自从在村里住上之后,虽然一个人过的糙了些,但精神头反而变好了,他每天下地种菜,带大黄一起去溜牛和猪,然后闲的没事就和李家大爷还有村里老人们一起下棋。村里一堆老人,日子过的很是舒坦。

  他们不买成品鞋,太贵,他准备买了布料回去给点钱让刘奶奶帮忙,老太太挺闲的,这段时间还给他俩一人做了两双鞋垫来着,太热情了。

  他正拉着遥云在店里和伙计问着布料,一位脸颊侧边长着颗小黑痣的年轻人也从外头雨幕里出来,进了店,他后头跟着个小厮,小厮在外头廊下收伞,而他则状似无意往余冬槿两人这边一眼。

  但遥云多敏锐了,在他看过来的那个瞬间,便轻飘飘的抬眼,与那人对上了。

  余冬槿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布料,随着遥云转头,就瞧见了这位说过要来寻他们的,满香楼的东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