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冬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仅身上酸酸软软的,嗓子还是哑的。

  他脸红红的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明珠发了会儿傻,越想昨晚加今天凌晨的事儿就越面红耳热。

  灶房那头,正忙活着的遥云一直关注着余冬槿这边,一发现他醒了立即便放下手里的木勺,直接施法来到了床边。

  余冬槿看见他,脸上表情顿时变得五花八门,有羞窘有恼怒,反正乱七八糟的。

  而遥云看见他脸红彤彤的,顿时担心,大手抚上他的额头,等试到那儿的是正常的温度,呼出一口气,这才对上床上余冬槿那双含着嗔怒的眼睛,带着些心虚,他问:“难受么?”

  余冬槿瞪他一眼,随后目光向下,做了一个真心的提议:“不然,砍掉一半吧?”

  遥云想了想,居然眼含笑意,“可是后来你不是说喜欢么?”

  余冬槿想到自己最后人都迷糊了,这人还不放过他,还趁他脑子不清楚的时候问他那种……那种话……可恶啊!

  余冬槿锤床!又恶狠狠的瞪了遥云一眼,气愤道:“你!你卑鄙,你趁人之危!你不要脸!”

  遥云捧着他捶床的那只手,软声道:“是是是,我不要脸。到底疼不疼,还是上点药吧。”

  余冬槿其实是有点疼的,他倒也没有开裂受伤什么的,就是那处应该是肿了,他感受了一下,脸红的都能滴血了,这么一直肿着也不行,他只得在这满满的羞愤里任由遥云给他上了药。

  坐在遥云搬来的,铺着厚厚软垫的宽摇椅上的余冬槿,抚摸着窝在摇椅一旁,被刷的干干净净的猪猪,悠闲自在的等待着开饭。

  猪猪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将圆溜溜的脑袋贴在余冬槿的肩窝下方,乖巧的不得了。

  唐黎不好意思光吃不干,用能动的那只手拿着木勺,搅动着火炉上罐子里正咕嘟咕嘟冒泡的肉粥,还看着灶膛里的情况,时不时过去添把柴火。

  今早遥云已经将这里的种种与他简略说过,告诉他等他伤好了,可以自由的在这个小世界里采三天的药,小世界里的异兽不仅不会为难他,还会在他遇见困难时为他行个方便,而等三天时间一到,他就会自动被送回当初误入裂谷之前所在的地方,这段经历,便是他的一段奇缘。

  这里比起外界,因为无人踏足,那些能叫凡人受益的珍稀草药遍地都是,三天,足够唐黎将自己那药箱装的满当当了。

  能遇见这样一段奇缘,唐黎兴奋的都控制不好表情,所以熬粥烧火的时候,他都是咧着嘴呲着一口大白牙乐的见牙不见眼的,瞧着还真挺吓人。

  余冬槿喝了口一旁小几上,遥云给他准备的蜜水,一言难尽的将目光从唐黎脸上收回,实在太辣眼睛了。

  大概是遥云的药太好,待中午吃了顿清清淡淡的粥汤,余冬槿就感觉身上舒服多了,他下地走两步,虽然腰还是有点酸,但感觉还不错,于是就与遥云一起商量着回去的事儿。

  唐黎接下来便要一个人留在这儿了,他们走了,洞府唐黎就没法住了,遥云在洞府外石台上给他准备了铺盖,还下了可以保暖的阵法,让他在这里将伤养的差不多了再去采药。

  唐黎很是不舍,但也不敢挽留,眼巴巴的站在石台上看着他们俩,一个提着鱼背着筐野菜抱着猪一个拎着斑鸠提着酒壶,消失在他眼前。

  带着一堆裂谷小世界“特产”,余冬槿与遥云回了家。

  他们从山上下来,到家自然是直接来到家中厨房的后门处的,结果两人刚准备敲门进去,就听见了厨房里,传来了乐正的声音。

  余冬槿伸出的手顿在空中,竖耳去听。

  只听屋内,乐正的声音柔和极了,他喊了一声:“大黄!”随后说:“花生不能吃多啦,阿槿回来要生气的,来,爷爷这里有肉肉,白水给你煮的,来,尝尝——诶,真乖,好大黄……”他把大黄狠狠的夸了一通,又说了一堆软和话,听着只叫人觉得腻歪极了。

  接着两人又听他道:“圆圆墩墩,乖,来,来啃骨头。”大概是圆圆墩墩的表现让他十分满意,只听他哈哈笑了几声,说:“还会鞠躬作揖,哎哟喂,不愧是妖怪啊!真机灵!”

  余冬槿:“……”

  遥云:“……”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所想十分一致。

  爷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爷爷。

  两人不约而同,都没吭声,静静的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可屋内那动静久久都不消退,对于家里这三个动物,爷爷真是有好多话能说啊。

  余冬槿摸摸鼻子,终于等不下去了,他拍了拍遥云怀里的猪猪脑袋,轻声道:“喜欢爷爷也能喜欢你吧。”

  猪猪哼哼。

  余冬槿清清嗓子,推开了厨房的后门。

  屋内,站在桌子边弯着腰,手上捏着肉粒,一脸爷爷宠溺大孙子的表情的乐正变换了神色,诧异的回头,桌上的大黄、桌下的圆圆墩墩也瞪大了眼睛。

  余冬槿又干咳了一声,在乐正刹那间变得尴尬又心虚的脸色中,喊了一声:“爷爷,我们回来了。”

  乐正好歹都活了快八十年,修出来的那张脸皮也不是盖得,他迅速的调整好了心境,站直身放下肉粒拍拍手,若无其事的高兴道:“还以为你们要晚上才能到家,快进屋!”待两人进屋,他才注意到他们手里都有东西,他首先一指遥云怀里那头猪,惊讶问:“这,怎么有只小野猪?”

  余冬槿瞥了眼桌上抱着肉粒啃的大黄和大黄身边的花生壳,说:“遥云给我抓的,我见着觉得可爱,就没宰了吃,想着养着算了。”

  乐正在桌边板凳上坐下,将脚下火盆往外拉了拉,然后动作自然的一挥手,就用袖子把桌上的花生壳给赶到了地上,手上还安抚似的摸了摸大黄,说:“是么?养大了吃肉啊?”

  猪猪害怕,忍不住在遥云怀里蹬了蹬腿,遥云把它放下,它哼唧着缩到了门后面。

  余冬槿抿了抿唇,才忍下那股子忍俊不禁,开口:“也不是,就和圆圆墩墩一样养,大了就放养到山上。”他和遥云把斑鸠、酒坛、野菜还有鱼放到宽案上,坐上板凳,弯腰摸了摸桌下啃着骨头的圆圆墩墩,墩墩长得很快,已经有了大猞猁的模样了。

  乐正点头,“也行,反正山就在边上,它找食也方便。”他看了看两人带回来的东西,对着那一篮子野菜啧啧称奇,“天寒地冻的,都没到时候,这山上居然还能采到荠菜蕨菜?”

  裂谷的事儿自然不能告诉爷爷,回来的路上余冬槿与遥云早就一起想好了说辞,遥云道:“距离我那洞府外有片地方,天然便有地热,冬日里也很是暖和,那里草木繁盛,这些野菜就是在哪里挖的。”

  乐正稀奇,“居然还有这种事。”对于遥云的洞府,他好奇又向往,他觉得这样的神仙洞府,周围有什么异象都不奇怪,稀奇完了也就算了。

  余冬槿检查了一下碗柜里剩下的菜,发现居然还有两大盘。

  乐正道:“我年纪大了,胃口也就那么点大,吃不了太多。”

  余冬槿叹气,也是,爷爷确实是一大把年纪了,想到这个,他不免心中郁郁,但这种心思不能在老人面前表现,他点点头,道:“那咱们晚上得吃剩菜了,再炒个荠菜吧?爷爷你也好久没吃新鲜菜了。”

  乐正确实馋这一口,“好!”

  晚上,由遥云捏着大黄,余冬槿动手,将大黄笼子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果然!花生瓜子就不用说了,短短不到两天,爷爷居然还拿了许多他给大黄准备的冻干零食投喂!这么多,大黄自然没法吃得了,就全给藏窝里了。

  余冬槿心情复杂,他转头看在遥云手里揣着小爪爪僵成木头鼠的大黄,又好笑又好气,“你这家伙,居然诈骗老人!”

  乐正又不知道他那些冻干零食放在哪儿,也不晓得那些居然是鼠子的零食,所以这些肯定是大黄撒娇卖痴的结果。

  余冬槿都能想到,这家伙被好奇的乐正拿出笼子,然后带着乐正去掏他柜子的模样了。

  他将东西全部没收了,随后气愤的戳了戳大黄的肚皮,“这家伙,变聪明了就学坏了,简直就是个小滑头!”

  大黄不说话,扭过头去,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副爷爷就是喜欢它,它有什么错的赖皮样儿。

  遥云看的有趣,把大黄送回笼内,拉着余冬槿说:“莫气了,它虽然有了智慧,但开智的晚,所以还是孩子脾气,你莫和它计较。”

  余冬槿坐到床上,“我也没想和它计较,就是觉得……”说到这里,他终于绷不住脸上表情,没忍住笑了,抬起脸对遥云说:“就是觉得爷爷真的好可爱,果然,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遥云顿时也想到了今日回来时在后门处听见的,还有那堆被爷爷装作若无其事拂到地上的花生壳,也忍不住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