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的视角。

  陈风刚生下来的时候有七斤多,肉嘟嘟的胳膊和小脸,名副其实的一个胖娃娃。老人常说父母感情好,孩子就会长得好看。

  陈风刚出生时护士姐姐就爱不释手的抱着,不像其他婴儿刚出生皱巴巴的小脸,他皮肤光洁,白里透红,一看见人就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也不哭,小猫似的哼哼着。

  “娃娃乖,真听话,想好给他取什么名了吗?”

  护士姐姐将陈风递给周茹时,等待了一晚上丈夫的周茹终于收回了失神的目光,她看向怀里的孩子,沉默片刻,眼里很快蓄满了泪水。

  “叫陈风。”

  如果幸福很难,那就希望他像风一样来去自由。

  从幼儿园到小学,陈风没有在同一个学校待上过一年,有的时候是因为老师知道他父亲的身份不敢留他,更多时候是陈风不爱和人说话,性格孤僻,在周茹问起时更是委婉的提醒道:“孩子可能患有孤独症。”

  周茹性格软,由是听到这些话也只是瞪红了眼睛,最后在一大群人“好心”的目光下,鼓足勇气提高了声音:“我家孩子没病。”

  随后牵着一旁不作声的陈风离开。

  “陈陈,”天气很热,周茹拿着纸巾轻轻擦了擦他汗湿的脸颊:“跟妈妈说说,为什么不愿意跟老师和同学说话。”

  “热,”陈风一本正经的指着太阳,随后又指了指自己肚子:“饿,”随后他偏着头轻轻蹭了蹭周茹的掌心,声音很轻:“妈妈,我想回家。”

  周茹闻言破涕为笑,单薄的手臂一下抱起陈风,小声哄着:“天气热,肚子饿就不愿意跟人说话了?”她拍了拍陈风的背,严肃道:“你不说话大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会很关心你的。”

  “妈妈,”陈风攀着周茹的肩头,声音很是稚嫩:“那爸爸呢?爸爸也会关心我吗?”

  周茹脚步微顿,轻声应了声:“会的。”

  陈风沉默。

  随后在周茹黯淡的眼眸下笑着凑了过去,亲了亲妈妈的脸,他哼哼道:“好哦。”

  ——

  后来陈风上了初中,身体抽条了,人又帅又高随周茹,但话也更少了。

  日子还是如往常一般,周茹开了个理发铺,价格很便宜十元一次,因此来的人很多,她总是忙不过来,但再忙的时候也不让陈风帮忙。

  陈风也不争着抢着,只是会在午休的时候从学校出来绕个大圈,将打包好的饭菜给周茹送过去。

  周茹性格软,吃饭的时候客户催着她理发她也只是笑笑,扔下饭盒就准备好剪发工具,在廉价的风扇下,利索着干起活来。

  陈风就在周茹一次次拿起放下剪刀之间,安稳的长大着。

  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第一次见到陈凯的时候是在一个雨夜,对方受了伤,额头豁着口流了很多血,周茹正急着的团团转,见陈风回来她愣了愣,随后将陈风推进了房间。

  再次出来时,陈凯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了。

  家里煮上了外婆寄来的腊鱼腊肉,周茹招呼着陈风吃时,他沉默了会,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陈陈,”周茹面色有些尴尬,像是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对方,磕磕绊绊的开口道:“这是你爸……”

  “陈陈?”陈凯闻言漫不经心的挑着菜吃:“怎么取了个这么娘们兮兮的名字?”

  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陈风转身离开后陈凯将饭桌掀了。

  陈凯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每日游手好闲,很快名声就又传了出去,理发店渐渐没了生意,周茹掏不出钱来,却对此情景甘之若饴。

  年少的爱能支撑她离家出走,亦能在陈凯回来后于贫瘠的胸腔里生出花来。

  只是这腔爱意自始至终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注定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后来陈风被关在了一间漆黑的小屋子里,那道不足十厘米厚的空格就是唯一亮光的来源,陈凯当时只说了一句:“想让你妈有条活路,你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叫也不要吵。”

  这就样过了三个月,周茹死在了一场大火里,而陈风被指控是弑母的凶手。

  在那里面的日子很平静,陈风甚至交了人生中唯一一个朋友。除了每天规定好的作息,似乎与外面压根没什么区别,他依旧学习,依旧锻炼。

  只是午夜梦回总会听到周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喊他:“陈陈”,亦或者是伴随着指尖扣着门扉发出尖锐的声音,求他:“救救妈妈。”

  后背的伤明明得过救治,腐烂的肉明明被剔除,可那些伤疤却依旧疼的厉害,每当痛到喘不过气时,陈风总是坐在床边,他想,漆黑的天幕上闪着光无数个的星星。

  总有一颗,是他的妈妈。

  ———

  出来后,陈风换了个城市生活。

  和救他命的朋友一家一起,来到了没人知道他的城市。日子依旧一天天的过,陪朋友一家准备夜市,他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炒粉,炒饭等。他每天忙碌着,和当初周茹一样,赚钱养家。

  虽然‘家’的这个含义太过模糊,但好在能给陈风一丝活下去的念想。

  之后他在这遇到了岑凡,遇到了小七,遇到了成裕,陈风不善表达,好在他们并不计较。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陈风才开始真正的再次融进社会,他重新读书,打工,平静的过着隐去疼痛的日子。

  遇到应柏云,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一次往常的代班,一次出于善意的看顾,没曾想能遇到一个让他一眼就心动的人。

  全家福上,他眉眼含笑,温文尔雅的。

  好像在和他说:“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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