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死了？”
明月从吕梁的口中得知了佟庶妃的死讯时，仍然有些难以置信。虽然自从被解禁之后，佟庶妃不再像从前那样张扬，存在感也没有那么强了，但是今天早上还见过面的人到了下午就死了，换做是谁都会反应不过来的。
不过明月很清楚吕梁并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更不可能无端端地假传佟庶妃的死讯，所以……
佟庶妃是真的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明月问，“佟庶妃是怎么死的？”
这不止明月想知道，其他知道了佟庶妃死讯的嫔妃们也很好奇，这好好的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是淹死的。”吕梁虽然担心会吓到明月，但是该说的事情他又不能不说，“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打扫桃花林的老太监，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当时水池里的人是佟庶妃，等救上来发现人已经死了之后往上报才知道的。”
这一知道，那可不得了。
别看佟庶妃仅仅只是庶妃而已，但是她好歹是佟家的女儿，康熙的表妹，现在却无缘无故的淹死在桃花林的水池里，任谁都会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古怪。
再加上这种事情想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别说是死了一个嫔妃了，便是死了一个宫女，也不可能瞒得住。
因为紫禁城里的宫女那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家里的姑娘，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可以出宫的，要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那肯定会有人去查。
于是老太监他们赶紧来坤宁宫禀报，为了不沾事儿，他们连佟庶妃的尸身都不敢移动，捞上来之后便让人在一旁守着，不允许别人随便靠近。
“桃花林那儿只有佟庶妃一个人吗？她的宫女呢？”明月让芳春留下来和奶嬷嬷一块照顾英英之后，便换上衣裳就出发往桃花林那边去了。
“还有皇上那边也通知了吗？”
“回娘娘的话，已经派人去通知万岁爷了，至于佟庶妃的宫女倒是没有在桃花林。”吕梁一边跟紧明月的脚步，一边回答她的问题，“老太监说了，当时池子里只有佟庶妃一个人，他既没有看到附近有任何人，也没有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
“那就派人去一趟承乾宫，把佟庶妃的宫女都喊来。”明月想了想，让人把其他嫔妃们都一并请到了桃花林。
“对了。”明月想起了之前她吩咐朱夏派人多盯着佟庶妃的事，“朱夏你去问问看有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奴才这就去办。”朱夏给明月福了福身，便和明月他们分头行事了。
*
宫里头突然死人了，别说明月派人来请了，便是她没有请，其他的嫔妃们也坐不住呀。
一个两个的都往桃花林赶，尤其是惠妃她们四人，不久前明月才刚刚决定让她们插手宫权，结果没几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虽然说不一定关她们的事情，但是皇后娘娘要是因此而改变主意，不打算让她们碰宫权的话，那么她们岂不是太倒霉了？
如果明月一开始没有这个打算的话，那么惠妃她们或许不会觉得难受，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明月已经决定给她们这个机会了，她们正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要是突然被告知这个机会要收回了，惠妃何止是难受？说不定还得在背地里骂佟庶妃一句。
虽然有句话叫做死者为大，但是死了还得连累她们的话，惠妃她们很难会认同这句话了。
“好端端的，你们说佟庶妃为什么往桃花林这边跑？”别看这些嫔妃们知道有热闹看跑得那么快，真的到了桃花林之后，可没有几个胆子大到敢去看佟庶妃的尸首的。
个个都凑在不远处小声地嘀咕着佟庶妃的死有多古怪。
如今正值桃花盛开的时候，按理来说佟庶妃这个时候来桃花林并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但是问题是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一个奴才都没有带，这叫其他人怎么不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明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等佟庶妃身边的两个宫女玛瑙和翡翠被带了过来之后，明月就问她们：“你们可知佟庶妃为什么要来桃花林？”
玛瑙和翡翠两人在来桃花林的路上就已经得知佟庶妃溺亡的消息了，她们原本是不相信的，直到见到了佟庶妃的尸首，她们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虽然自从佟庶妃落难之后，玛瑙和翡翠两人也跟着遭罪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们心里仍然念着和佟庶妃的主仆情的。尤其是玛瑙，在佟庶妃还没有进宫之前她就跟在她身边了，对佟庶妃可谓是忠心耿耿。
现在见佟庶妃无辜惨死，玛瑙怎么可能不难过？一听到明月这么问，她连忙扭头，手指朝着僖嫔一指就道：“是僖嫔娘娘！是僖嫔娘娘约我们主子来桃花林的！”
“一定是她存心报复！是她害死了我们主子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僖嫔哪里肯认下玛瑙的这份指责？当下就矢口否认道，“我什么时候存心报复佟庶妃了？没有证据你可不要乱说，否则的话我饶不了你！”
突然被人指控是杀人凶手，鲜少有人能够镇定自若的，所以见僖嫔一下子慌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对于她说的话，其他人就不太认同了。
“你敢说你没有存心报复佟庶妃吗？最近这段时间你可没少找佟庶妃的麻烦。”
“是啊，我都听说了，就因为佟庶妃慢一秒跟你请安，你都能跟把人训斥一顿，这不是存心报复是什么？”
“说不定呀，还真的是让玛瑙给说中了，佟庶妃的死就是和僖嫔脱不了关系。”
“谁不知道佟庶妃还是贵妃的时候就对僖嫔呼来喝去的？如今她落难了，也难怪僖嫔报复回去了，毕竟谁还没有一点脾气？”
“就算想要报复回去，那也不能把人害死吧？不管佟庶妃从前做得再怎么不对，可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啊。”
最后这句话倒是得到了在场不少嫔妃们的认同，她们这些人当中不乏曾经被佟庶妃欺负过的，在她落难之后，也有不少不仅看佟庶妃的热闹，还特意踩她一脚，算是帮自己报仇了。
但是却也仅限于此，害人性命的事情她们可不敢做。
“你、你们少在那儿血口喷人了。”僖嫔听她们越说越离谱，说到最后甚至将害死佟庶妃的帽子扣到她的头上，气得她张嘴就道，“你们敢对天发誓你们没有找过佟庶妃的麻烦吗？既然你们都找了，凭什么只说我？”
“我看你们同样也有害死佟庶妃的嫌疑。”
原本其他人听到僖嫔前面说的话还有点心虚的，因为自从佟庶妃落难之后，她们当中有人确实是找佟庶妃的麻烦了。但是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即便是心虚的人都不干了。
谁愿意莫名其妙的被泼一身脏水呀？
“我看你是在贼喊捉贼。”虽然对佟庶妃落井下石过，但是荣妃可不愿意背上这样的怀疑，指着僖嫔道，“刚刚玛瑙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是你约佟庶妃来桃花林的可不是我们。”
“所以你少扯一些有的没的。”
是啊，玛瑙可是说了是僖嫔约佟庶妃来桃花林的。原本被僖嫔的话气到理智出走的嫔妃们听到荣妃这么一说，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你敢说佟庶妃不是你约来桃花林的？”宜妃出声道。
“我可以作证。”易庶妃突然站出来道，“皇后娘娘，臣妾可以作证僖嫔娘娘确实来过桃花林了。”
见大家都扭头看向自己，尤其是僖嫔，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吃了她似的，易庶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僖嫔你做什么？”惠妃看到这一幕，皱眉道，“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难不成你还想恐吓易庶妃不成？”
“易氏，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成。”明月皱着眉道。
有了明月这句话，易庶妃自然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了：“臣妾见今天天气不错，便想着出门走走，没想到刚出门就遇上了刚回来的僖嫔娘娘。”
当时僖嫔可狼狈了，身上沾了不少的泥土，脸色也不太好看，“臣妾当时关心地问了僖嫔娘娘一句，她说她是在御花园不小心摔了一跤的，臣妾当时也没有怀疑，可是等僖嫔娘娘她们一走之后，臣妾才发现僖嫔娘娘的鞋底沾了桃花的花瓣。”
当然了，即便明知道僖嫔撒谎了，易庶妃也没有多想，直到她听说佟庶妃死在了桃花林，她才反应过来僖嫔当时撒谎，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杀人了。
以上仅仅只是易庶妃自己的猜测而已，但是其他人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很难不和她想到一处去。
“所以僖嫔你之前真的来桃花林了？”明月看向僖嫔，“佟庶妃也是你约来的？”
僖嫔张嘴就想要否认，但是她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否认就可以否认的，尤其是现在还有易庶妃做证人。
僖嫔现在是恨死易庶妃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一口，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是。”顶着众人的目光，僖嫔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但是皇后娘娘您要相信我，佟庶妃真的不是我害死的，而且我约佟庶妃来桃花林其实是为了和她说清楚，我以后不想再配合她演戏了。”
“结果谁知道佟庶妃听到我这么说，还推了我一把，要不是莲心反应快，及时拉住我的话，只怕我会被佟庶妃推得一头栽进这池子里。”僖嫔说完之后，生怕别人不相信自己说的，又继续道，“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莲心，她可以给我作证的。”
“谁不知道莲心是你的心腹呀，她说的话能有可信度吗？”敬妃开口道。
“这话说的没错。”荣妃道，“玛瑙的供词总比你的宫女要来得可信吧？”
明月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僖嫔说的另一句话上面：“你说你约佟庶妃来桃花林是为了和她说清楚，日后不想再配合她演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臣妾也只能说实话了。”僖嫔道，“佟庶妃落难之后，臣妾和她确实是渐行渐远，但是臣妾知道她到底是皇上的表妹，就算想要报复她，又哪里敢那么明目张胆？”
“是佟庶妃主动找上我，让我找她麻烦的。”
僖嫔这话一出，在场可没有几个人相信。
“你这话谁能信啊？”
“是啊，谁无缘无故会主动让别人找自己麻烦的？”
但是明月却有点相信了，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问僖嫔，“那你知道佟庶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臣妾问过她，佟庶妃说她知道皇上最近有意要提一提她的位份，她想着借此机会让皇上更心疼她，所以特意找上臣妾，想让臣妾配合她。”
说着，僖嫔看了明月一眼，然后道，“佟庶妃说了，只要臣妾配合好的话，日后肯定少不了臣妾的好处的。”
按理来说僖嫔应该不会同意才对的，但是谁让她这些年一直都不得宠呢，一开始又因为仗着佟庶妃的势而得罪了不少人，所以犹豫再三之后，僖嫔最后还是答应了佟庶妃。
别人听了僖嫔说的事情之后信不信她说的暂时先不说，反正明月听了之后倒是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难怪她说佟庶妃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能忍了，不过一开始明月仅仅只是怀疑佟庶妃不知道打哪儿知道了康熙有意给她提位份的事情，所以特意忍辱负重的。
但是现在听僖嫔这么说，明月才知道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佟庶妃。
谁能够想到僖嫔这段时间刻意找佟庶妃麻烦竟然是佟庶妃主动要求的？
“皇后娘娘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玛瑙和翡翠，臣妾不信佟庶妃没有把这事告诉她们。”僖嫔这话一出，明月不用开口问玛瑙和翡翠，从她们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僖嫔并没有撒谎。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我们主子不是你害死的。”玛瑙道，“你说了，你约我们主子来桃花林就是想要和她分道扬镳，谁知道你们主仆二人是不是就是因为和我们主子谈不拢，所以就心生杀意把她给害了的？”
“说不定你当时身上沾的泥土根本不是被我们主子推的，是你推我们主子下水结果不小心沾上的。”
玛瑙这话说得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佟庶妃现在已经死了，真相是什么样的不全都是由僖嫔和莲心说了算么？
僖嫔从其他人的反应中读出了她们心里头的想法，当下可以说是急得快要哭了，但是她眼角扫到一旁的敬妃之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指着她就道：“真的要说报复的话，敬妃可比我更有嫌疑。”
“你在浑说什么？”敬妃道。
“我是不是浑说的，你心知肚明。”僖嫔道，“佟庶妃这段时间一直找机会想要接近四阿哥，你肯定早就对她心怀不满了吧？说不定佟庶妃就是你害的，为的就是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你再胡说八道的话小心本宫撕了你的嘴。”敬妃没想到僖嫔为了撇清嫌疑竟然把自己拖下水，她扭头对明月道，“请皇后娘娘明鉴，臣妾虽然确实因为佟庶妃的所作所为恼了她，但是臣妾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
“那就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了。”僖嫔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地抓住敬妃不放，“你确实是不傻，但是人一旦被逼急了，谁知道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呢？”
说完，僖嫔就扭头对明月道，“皇后娘娘，臣妾离开的时候，佟庶妃还好好的，一定是在臣妾离开之后，佟庶妃才被敬妃给害了的。”
僖嫔说的好像……
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原本盯着僖嫔看的人都忍不住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敬妃，她们可是都知道敬妃有多看重四阿哥的，虽然说四阿哥不是她亲生的，但是敬妃这辈子都不大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即便不是亲生的，也胜似亲生。
如此一来，敬妃为了保住四阿哥不被佟庶妃抢走，情急之下错手杀死佟庶妃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敬妃和僖嫔都有嫌疑，那么就让人先查她们两个。”
谁也不知道康熙是什么时候来到桃花林的，总之他一开口，其他人便连忙福身给他请安了。
“起身罢。”康熙一边道，一边伸手扶起了明月，然后目光在敬妃和僖嫔两人身上扫了一眼，“要是让朕查出这件事和你们脱不了关系的话，你们自求多福吧。”
当着明月的面，敬妃和僖嫔两人还敢喊冤，但是当着康熙的面，她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
“没事吧？”
从桃花林离开之后，明月忍不住出声问了康熙一句。她相信康熙对佟庶妃确实是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是她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嫡亲表妹，康熙对她的死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康熙摇摇头，然后道：“我原本以为她真的是改过自新了，没想到她只是想从我这儿骗点同情心，好让我对她心软。”
明月听到康熙这么说，顿时就知道他刚刚来得挺早了，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从僖嫔的口中得知这件事。
“不管怎么样，佟庶妃现在死了，找出害死她的凶手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明月看了康熙一眼，然后道，“敬妃那儿……她是跟我说过佟庶妃刻意接近四阿哥的事情，也跟我提到过她的担心。”
“我已经跟她保证过了，只要她不出什么大错的话，四阿哥肯定还是由她照顾的，我想有了我给她的保证，她应该不太可能会是害死佟庶妃的凶手。”
毕竟佟庶妃即便要抢，那也得明月和康熙答应才行啊，皇嗣的抚养权岂是说抢就能够抢的？
“我觉得可以从佟庶妃知道你最近有意要给她提位份这方面查起。”明月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知道的人并不多吧？”
确实是不多。
康熙点点头，然后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舅舅跟她说的。”
他跟佟国维提过这件事，而佟国维作为佟庶妃的阿玛，哪怕当年他因为佟庶妃犯下的弥天大错而放弃了她，但是不管怎么说佟庶妃都是他亲生的。所以他从康熙这儿得知如果佟庶妃表现好的话，他有意给她提位份，佟国维不可能不给佟庶妃通风报信的。
“这样吗？”明月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她道，“那么谁会是那个凶手呢？”
要问后宫之中谁和佟庶妃有恩怨的话，那可海了去了，远的不说，明月自己都和佟庶妃有不少的恩怨。
但是要问后宫之中谁和佟庶妃的恩怨深到要害她性命的，明月还真的想不出来。
敬妃吗？明月心里是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但是她也没法给敬妃打包票，因为世界上还有激情杀人这一说。
那是僖嫔吗？明月也没法确定，还是说凶手压根就不在她们两人之间？
“别想太多了。”康熙见明月的眉头都要皱起来了，出声道，“让梁九功他们去查吧，早晚能够查出真相的。”
其实康熙已经有怀疑的人了，如果朝着这个方向去查梁九功他们都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的话，那么康熙不得不怀疑他们的本事了。
“希望如此吧。”明月倒是不知道康熙心中所想，想到佟庶妃就这么死了，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再想到佟庶妃的死有可能是后宫的哪位嫔妃做的，明月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
梁九功他们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向康熙证明他们并不是吃白饭的，佟庶妃的头七都还没有过，梁九功他们就已经把事情都查清楚了，然后跟康熙禀报。
于是很快的，明月也知道真相了。
“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