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绵一向不是很喜欢做梦。

  也不知道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说只要是做梦的话就意味着当天的睡眠不是特别好。

  偏偏裴绵又是一个非常讲求睡眠质量的人,在看到这个理论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回去观察,然后就发现确实是这样。

  只要前一天晚上做了梦,第二天起床就会非常疲惫。

  但是这次裴绵原谅了一次自己的梦,甚至罕见地觉得这个梦要是再长点也挺好的。

  裴绵在床上躺了半天,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的梦。

  可能是对纪容与那个拥抱印象深刻,当晚的梦境几乎都被那个拥抱侵占了。拥抱本身没有包含着任何的情/欲,但是在当时的温存氛围下还是氤氲出了一些隐秘的甜。

  昨天晚上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裴绵也被困意席卷了个彻底,翻身上床后便睡着了,也忘记把房间的窗帘拉上。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淅沥地在地板上撒了一地,零星几点光斑印在裴绵的床单上。

  裴绵估计时间应该不早了,冷静地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并清空后,才撑着床坐了起来。

  纪容与似乎也在切实实行昨天晚上的晚上的话,往常这个点起床,裴绵都看不见纪容与的人影。

  “起来了?”纪容与看了眼怔愣的裴绵,开口道,“早饭让阿姨给你热好了,先把早饭吃了。”

  裴绵盯着纪容与看了几眼,才温吞地哦了一声,踩着拖鞋下了楼梯,一屁股在餐椅上坐下,咀嚼几口食物后又忍不住瞅纪容与一眼。

  纪容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眼睫微垂,神色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裴绵嚼食物的力道重了几分,收回了看纪容与的目光,垂下眼定定地盯着餐盘里的煎蛋看。

  好叭。

  看来只有他还在纠结昨天的拥抱。

  在裴绵移开目光的瞬间,纪容与才抬眼朝裴绵望去,刚好撞上裴绵看杀父仇人似的看盘子里的煎蛋。更多资源加群761012738

  纪容与:“......?”

  “你怎么了?早餐不合胃口?”纪容与看了半响,还是没忍住问道。

  裴绵咀嚼的动作一顿,又幽幽地扭头看纪容与,闷声闷气道:“没有。”

  纪容与放下了报纸,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裴绵想了想,还是没憋住,睫毛上下阖动了几下,神色看起来纠结又委屈,片刻后才抱怨似的开口,“你怎么能昨天抱了我,今天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裴绵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对待感情挺矛盾的,既希望对方能主动,但是又更加希望自己能占据更加主动的地位。

  纪容与看了裴绵几眼,神情有些讶异,似乎没想到裴绵打起直球来这么......

  直。

  而且较真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裴绵说出口之后才又开始后悔起来。

  不是。

  他在委屈些什么?

  裴绵拧起了眉,难以理解地挠了挠下颌,表情空白了一瞬,又有些尴尬地抬眼瞥了纪容与一眼,眼尖地注意到了纪容与微扬的唇角。

  裴绵:“......”

  服了。

  真丢人。

  裴绵宕机的脑子又开始运转了起来,拼命找了个理由找补了一下,“我没睡醒,神智不是很清楚,瞎说的,没别的意思,真的。”

  纪容与见裴绵退了一步,倒又起了点旁的心思,藏了几分试探,轻笑着开口问:“那我怎样才算是当做发生过什么?”

  裴绵脱口而出:“再抱一次。”

  呵呵。

  裴绵。

  裴绵面无表情地埋下了脑袋,紧紧闭上了嘴。

  暗自给自己下了死命令。

  今天一天都彻底闭上嘴,一个字都别想从嘴里蹦出来。

  纪容与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平日里黑沉的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难得地外露了起来,内里的笑意无处遁形。

  “现在应该不太方便。”纪容与不疾不徐地开口。

  裴绵倒是从纪容与的话语里听出了些许别的意味,蠢蠢欲动道:“现在不方便是指?”

  “有长辈在场,不太方便。”纪容与隐晦地明示道。

  裴绵:“?”

  “没事,我也可以离场的,不用在意我。”旁观了许久的裴胥突然开腔。

  裴绵:“.......”

  不然还是他离场吧。

  见裴绵脊背微僵,裴胥意味深长地上前,笑眯眯地拍了拍裴绵的肩膀,抱歉道:“怪我,出现的场合和时间都不太对。”

  裴绵:“.......爷爷,求你了,你别说了。”

  想死了。

  裴胥见裴绵露出了一副心死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很给面子的不再戳裴绵痛处了,主动转移了话题,“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睡这么死呢?一个都没接到。”

  裴绵这才想起来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果然看到了来自裴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幸好小纪在,不然我白跑一趟了。”裴胥道。

  裴绵见话题被转移了,也识趣地接了下去,“怎么了?找我有事啊?”

  裴胥微微颔首,没直接步入正题,而是冲纪容与道:“也很久没和你们下棋了,现在正好有空,咱们下几局?”

  纪容与侧目看了裴绵一眼,应了声好。

  今天的天气真好,纪容与问了一下裴胥的意见,将棋局的场地换到了阳台上,在阳光的沐浴下,裴胥的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开头两局还是纪容与和裴胥下,这次的氛围也和之前那一次不太一样,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多了几分温和。

  裴胥一边下棋一边和纪容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话题绕来绕去都脱离不开裴绵。

  裴绵在旁边听的也有点不好意思。

  饶是他脸皮再厚也受不住两人当着他的面拐弯抹角想方设法地吹他彩虹屁。

  裴绵正准备偷偷溜走,回避一下彩虹屁侵袭的时候,纪容与先一步攥住了裴绵的手臂,而后顶着裴绵莫名的表情,起身将位置让给了裴绵。

  “你来吧。”纪容与的手心在裴绵的肩颈按了按。

  裴绵依旧非常相信自己的理论知识,自信地嗯了一声后就自然地接替了纪容与的位置。

  彩虹屁似乎换了一个形式存在。

  在裴胥的泄洪和纪容与时不时的提点下,裴绵下的非常顺畅,偶尔还能从裴胥手下赢几次。

  几局之后,纪容与有事去书房接了个电话。

  裴胥也将话题移到了裴齐燕身上。

  “齐燕我已经安排好了,准备就这两天把他送到国外去。”裴胥缓缓道。

  裴绵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裴胥,手下也忘记了动作。

  见此,裴胥也暂时停下了下棋的动作,继续道:“原本我的想法是如果你不愿意嫁给纪容与,就把你送出国,也能有个好归宿,只是没想到最后出国的会是齐燕。”

  裴胥也是想了许久才做好的决定,裴氏在国外有分公司,虽然条件比不上本部,但也是个锻炼的机会。

  如果裴齐燕能适应的话,就好好在分公司发展,如果适应不了,裴胥也会定期给裴齐燕打钱,包括公司的分红也不会少了裴齐燕的份,只是裴齐燕就不必再回国了。

  “这孩子从小就被他父母惯坏了,又受到了不少父母的潜在影响,尽学了些歪门邪道。”裴胥说到这时还有些痛心疾首,眉头紧蹙。

  “他应该就这两天走,这次离开了以后多半也不会再回来了。”裴胥抬眼看向裴绵,仿佛这句话是专门冲裴绵说的。

  裴绵缓缓眨了眨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心里微涩。

  “还有就是你的事情,当初让你和小纪联姻也是在担心你未来的处境。”裴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一声,“原本今天来是想问你,如果你和小纪感情不好的话,我也可以做主让你们和平分手.......”

  只是今天这一看,这俩看起来也不像是感情不好的样子。

  裴胥瞅了眼裴绵,又起了几分逗弄的意思。

  “你怎么想的?需要我......”裴胥暗示了一下。

  裴绵猛地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慌乱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眼神有些飘忽。

  “不用。”裴绵含含糊糊地开口拒绝了。

  裴胥故作不解:“什么?”

  裴绵忍了忍,还是小声地开了口,“我说不用,我......很喜欢他。”

  “看来我没拉错郎啊。”裴胥乐出了声,“严长青那老头难得靠谱了一回。”

  裴绵疑惑抬头:“?”

  裴胥没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裴绵一眼,而后才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拍了拍裴绵的脑袋后道:“既然正事都说完了,我就不多留了。”

  裴绵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正准备开口挽留的时候,就又被裴胥打断了。

  “诶,不用留不用留,我还有事呢。”裴胥笑道,“那老家伙跟着我一块儿回来了,我这不得尽尽地主之谊?”

  “我走了啊,替我和小纪道个别。”裴胥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裴绵目送着裴胥上车后才将门关上了,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后又径直走向了阳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今天的信息量感觉有点太多了,裴绵一边晒太阳一边慢吞吞地消化了一下。

  “爷爷走了?”纪容与接完电话回到阳台时,便只看到裴绵一个人懒洋洋晒太阳的身影。

  顶着大太阳,裴绵睁眼有点困难,半抬起眼瞟了纪容与一眼后就又自然地合上了,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改口改的真快。”

  这就叫上爷爷了。

  纪容与笑了一声,在裴绵对面坐了下来,手指微屈,用指节敲了敲棋盘,道:“继续?”

  裴绵:“......”

  这怎么继续,放水的走了,提示的坐对面了。

  裴绵睁眼看向纪容与,纪容与垂着眼,纤长细密的睫毛在眼睑打下了一层扇形的阴影,被睫毛半敛着的瞳眸里的情绪被模糊的看不真切。

  见裴绵没说话,纪容与又掀起眼皮看了裴绵一眼。

  好叭。

  裴绵妥协了,挺直了腰肢,认真地端详了一下目前的“战局”。

  临近十一假期,纪依然在学校也待腻了,婉拒了室友一起出去旅游的邀约,决定回家住几天。

  自从上次发生了crush是自家嫂子的乌龙之后,纪依然一直没好意思在找纪容与说过话,每次一点开和纪容与的聊天框就看到纪容与最后那句杀人诛心的话,纵使纪依然心理素质再强也顶不太住。

  不过好在裴绵似乎不怎么在学校里出没,也不怎么发朋友圈,在自行冷静了近一个月后,纪依然原本对裴绵朦朦胧胧的好感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没了心理负担,纪依然回家的决定做的也很果断。

  甚至没提前和纪容与说一嘴。

  以至于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

  纪依然搬着行李箱进门的动作一顿,歪着脑袋看着坐在阳台上的两人。

  上午的阳光泛着漂亮的金色,和蔚蓝的苍穹纠缠在一起,裴绵和纪容与相对着坐着,裴绵半垂着眼,眼睫毛纤细浓密,眨眼的时候睫毛尖总是会轻轻颤动一阵,眉头轻蹙,眉眼间都挟带着讨喜的温顺。

  纪依然很了解纪容与。

  按照纪容与的性格,在对待需要专注的事情时不会分出任何心神去关注别的事物。

  例如工作,例如下棋。

  但是这次纪容与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的次数寥寥可数,眼睫每次阖动间,目光的落点总是停在了裴绵身上。

  虽然心里多少还会有些不平衡,但是纪依然不得不承认。

  他们很般配。

  纪依然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视野范围逐渐从大方地将两人都囊括在一起,到逐渐聚焦在裴绵一个人身上。

  嗯......

  裴绵头发好像又长了一点。

  看起来更文艺了。

  单看长相真的很符合她的审美,可惜了,便宜了纪容与。

  纪依然原本已经熄灭的心火又翻涌了起来,憋了憋后还是没忍住,扭头瞪了眼纪容与。

  纪容与敏锐地察觉到了纪依然的视线,侧首看向站在大门口的纪依然。

  纪依然都来不及转换表情,连忙仓皇地移开了视线,故作自然好奇地在室内打量了一圈,时不时啧啧地感叹一句,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纪容与:“......你站那儿干什么。”

  裴绵也终于收回了盯着棋盘看的视线,扭头朝纪依然看去。

  纪依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演略显拙劣,尴尬地咳了一声之后,糊弄道:“在想事情。”

  裴绵搭了个腔:“想什么啊?”

  纪依然见裴绵开腔,下意识地抬眼瞅了裴绵一眼,心念一动,口出狂言道:“想怎么加入你们这个家。”

  裴绵:“......”

  纪容与:“呵。”

  作者有话要说:

  主动才会有故事,咱们小裴真的很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