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洲沉感觉罗送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让他莫名紧张,总觉得对方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蔫坏蔫坏的。

  许洲然看着突然开始“眉目传情”的两人,忍不住道:“我们不进去吗?”

  罗送刚想说进,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你撞了我,你都不道歉吗?”

  “我不是已经说了对不起嘛, 你没听到是你的事情啊,赶紧给我放手。”

  “有你这样的态度吗?你撞了人你还有理了?”

  “我什么态度了?我又不是故意撞你的,道歉也道了,现在是谁一直紧抓不放,态度恶劣?”

  “是不是想打架?!”

  “来啊,怕你啊!!”

  身后的两位明显是记者的人,吵了没两句话就互相推搡了起来,脾气似乎都特别暴躁, 旁边的侍从连忙上前去制止。

  而这边还在吵着,另一边有两位富豪也互相谩骂了起来。

  “那块地皮是不是你用了什么手段才拿走的。”

  “我可没用什么手段, 你这话别乱说,这块地皮谁都可以竞价,花落谁家都有可能。”

  “肯定就是你, 我们都谈好了,就差签合同了, 如果不是你在中间搞了什么鬼,最后怎么可能会失败。”

  “你抓着我的衣领干什么,你拼不过我, 就打算用暴力吗?——松开!”

  许洲然看着前后都在吵的人,有些咋舌:“怎么回事啊, 今晚的人怎么都这么暴躁, 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走吧, 别掺和。”许洲沉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是没让许洲然过去凑热闹,怕他被牵扯其中。

  罗送等人走进门口时,发现有几位刚来的记者被告知不能带摄像机和手机进场,也和侍从们发生了争执。

  到了场内,情况也不比外面好到哪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是竞拍对手的原因,整个现场的氛围都有一股焦灼感。平时为了维持脸面最多就是冷嘲两句,不会吵到台面上来的富豪们,现在仅仅因为一些小矛盾,就尖声谩骂了起来。

  有人因为在对方的位置前多站了几秒,就会被骂;有人坐错了位置也会被骂;甚至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手肘放到隔壁去了一点,也躲不过和人吵架的命运……

  整个现场乱哄哄的,好像谁都在吵架一样。就算是没吵架的人,说话的语调也比往日多了几分不耐烦。

  看起来非常的不对劲。

  许洲然有些懵了:“干嘛呢他们,以为这是菜市场吗?还是为了竞拍提前预热了?不就一副人鱼骨架,用得着像是双方来打战似的。”

  许洲沉看到一位和许家有过多次合作,脾气一向温文尔雅的老先生现在满脸通红,指着侍从破口大骂的样子,眉头不禁紧皱了起来:“不太对……”

  “嗯。”罗送五感敏锐,在这个拍卖场越坐越觉得有一股让人很躁动的气体在弥漫着。或者不应该说是气,那东西是无形的,能感觉得到但却看不到。

  罗送碰了碰许洲沉的手:“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罗送发现,在现实中一向冷静的何文峰,面色也不太对,随和的卢慧也一样。现在场中,似乎就剩他、许洲沉和许洲然还算情绪稳定。这让罗送猜测,是不是因为他的特殊性,影响了一直和自己在一块的许洲沉和许洲然。

  在他想事情的时候,灯光逐渐暗淡了下来,在场的其他人稍微冷静了一些。追光灯落在前方的舞台上,熟悉的主持人走了出来,说着和昨天差不多的开场白:“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感谢各位能够从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与我们,美人号的第二场拍卖会!我知道大家都非常期待人鱼骨架现在就摆上舞台,但重要的拍品都是需要压轴上场的。”

  “让我们先看看其他的拍品好不好,这些拍品同样的稀少和珍贵,其价值也是非常高的!话不多言,让我们现在就开始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竞价吧!”

  坐在罗送身后的人,似乎对游轮的安排不是很满意,一直絮絮叨叨地骂着。

  “这船的老板怎么做事的,不知道我们就是为了人鱼骨架才来的吗?拖拖沓沓的干嘛,直接把东西拿上来拍不就好了。”

  “谁关心其他的拍品,尽搞些有的没的,不知道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吗?”

  “烦死了,能不能快点。”

  许洲然忽然缩了缩肩膀,小声地对着许洲沉嘀咕道:“哥,我们后面的人不会突然闹起来吧?”

  他们离得那么近,许洲然总担心会被祸害到。

  许洲沉摁住了他打算往后看的脑袋:“别四处张望,到时候被打了我可不帮你。”

  得,许洲然听了连动都不敢动了,是真的怕挨揍。

  第一件拍品是一副明朝时期的字画,起拍价是五百万。随着第一位竞拍人的出现,后面半个场地的有钱人都举牌加入了其中,一个个的喊价越来越高。

  说好的对其他拍品不感兴趣,但是竞价起来他们比谁都狠。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这副字画就被拍到了两个亿。这火热程度远比昨天的时候高出了许多。

  罗送看着还在往上涨的价格,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线。

  许洲沉看着恨不得把全副身家都用来拍下这副字画的一名富豪,脸色微沉道:“这些人的理智都去了哪?”

  罗送沉声道:“现场的气氛似乎不仅能让人烦躁闷气,还能消磨人的理性。”

  这个会场,似乎已经不是在游轮中了,而是在一个火山口。这里的“热气”让人都要变得疯狂了。

  最后,这副在其他拍卖场或许最高只能拍到六七千万的字画,在此刻被一名廖姓富豪以5个亿的价格拿下。

  第二件拍品,是唐代出品的红色玛瑙兽首杯,被7个亿拍下。

  第三件拍品,是一件非常漂亮的织绣,被一位女富豪用11个亿拿走。

  ……

  后面的几件拍品,没有一件是低于1个亿被拍走的。这些疯狂竞价的人,似乎早就忘了他们最期待,最想要的人鱼骨架了。

  只是半个小时的时间,拍卖会就已经拍掉了起码十件拍品,直接狂揽了不知道多少个亿。

  许洲然人都看傻了:“疯了疯了,都他妈全疯了,他们是打算回家就申请破产吗?”

  这话当然是夸张了,但许洲然的惊讶真不是没有理由的,有些人身价高,但不代表他们手中能用的流动资金多,这种不要命地竞拍,虽然达不到破产的程度,但回去总得变卖些产业才能填补如今挖的坑。

  周围的人已经脸红耳赤,一看就上了头。

  坐在许洲然身边的人,双眼血红,精神亢奋,举牌都举起了一阵气势,甚至跟着一声一声的价格喊着,喉咙已经沙哑了。主持人举起木锤时,他更是握紧了拳头,仿佛在赌.马.赌.球似的,五官都扭曲了。

  许洲然被他一惊一乍的反应弄得犹如坐刑场,心里惴惴不安的,迟钝的他都感到了危险。

  当台上的钟表被拍走,主持人没有立刻让人把下一件拍品送上来。而是拿起了话筒,露出了一抹大家期待已久的微笑:“很感谢各位的支持,我们游轮准备的30件拍品现在已经被大家一拍而空了。但我们的拍卖会还没有结束,大家翘首以盼的最后一件压轴拍品,它就要上场了!”

  “啪啪啪!!!”

  现场掌声如雷鸣,那些富豪随着主持人的话语心潮澎湃,群情激昂,好像不知道痛般,把手都拍红了,甚至有些人不像是在拍卖会的现场而是在看某个歌王歌后的演唱会,歇斯底里地呐喊吆喝着,完全没有平时在电视媒体里彬彬有礼,斯斯文文的样子。

  主持人就像个掌控了富豪们情绪的开关者,他双手高举,声音在呐喊吆喝声中不断加大:“全世界首次出现,全球或许仅此一副的人鱼骨架!今晚结束后,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存在人鱼这一种生物!我们或许可以期待一下,不久的未来,我们就能见到这种神话传说中的,被美神阿芙洛狄忒赋予了惑人美丽的海洋种族!”

  最后一个音调结束,场馆中的灯光刷地一下骤暗了下去。三束从远处甩来的追光灯,最终都落到了主持人身后的庞大幕布上。

  透过幕布,众人看到了人鱼骨架的影子!

  这种虚虚实实的展示方式,让人觉得后面停留的不是一具只剩骨头的展示物,而是一个拥有着曼妙身姿的美人!它没有人类的双腿,但它的鱼尾弧度是那么的美丽有力,就算是隔着幕布,好像都能把人的心神全部吸引过去。

  主持人还在说着什么,但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众人灼热的视线此时都焊在了人鱼骨架的身影上,眼睛都不敢眨,担心只要一眨眼,这位美人就会甩着尾巴游入大海。

  许洲然也被摄了心魂:“好美啊。”

  许洲沉看着已经精神恍惚的许洲然,还有旁边已经双眼迷离的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这副连本体都还没看到的人鱼骨架,它美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要说美,要说惑人……许洲沉不由望向了手边的罗送。这个男人的魅力可比台上那副骨头架子大多了。

  罗送感受到许洲沉的眼神,瞳孔移了过去,和他的视线碰撞在了一块。他用食指在许洲沉的手心挠了挠,然后噙着笑道:“怎么了,许先生怎么摆出了一副特别想亲我的表情?”

  搁在手心的食指从许洲沉的动脉线缓缓地滑过去,钻进了他的衣袖,一路把衣袖卷到了手肘处。

  许洲沉觉得手臂痒痒的,如同被千万只蚂蚁爬过了一样,痒得他月要肢好像都软了。

  许洲沉声音带着颤地阻止他:“……别。”

  “许先生。”罗送喊了他一声,眼神更恶劣了,“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不行了,以后怎么办呢?”

  什么以后怎么办,许洲沉很想装作听不懂,脸都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弄红的,还是被身上的痒意挠红的。

  罗送轻轻地掐了一下许洲沉手肘处的软肉:“这就当许先生拒绝我的惩罚吧。”

  哪有这种惩罚的,许洲沉很想开口反驳,但他手肘被掐的地方好像带了电一样,瞬间流转了他的全身,让他感觉根本说不出话,嘴只是微微一张,出来的只有带着抑制的闷哼声。

  罗送不再逗他,怕把人的x致都挑了起来。到时候又帮不了人解决,能看不能吃,两人都受罪。

  插科打诨了两分钟,罗送把视线放回了幕布上。许洲沉缓了口气,也终于恢复了冷静。

  主持人笑着道:“大家看够了吗?没看够也没事,让我们来把幕布揭开,看更真实的美人鱼!”

  音乐声响起,众人的期待值也被拉到了最高。

  但是等了一刻又一刻,那张幕布并没有卷起来也没有被掀下去。它还稳稳地立在了面前,纹丝不动!

  现场的人都发出了一片嘘声和不满的骂声。

  主持人一边让大家稍安勿躁,一边用眼神询问躲在暗处的工作人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比手画脚地告诉他,似乎是挂幕布的机器出了点问题。让他再多说几句话拖延一下时间,只要一分钟就能把这件事解决了。

  主持人好歹身经百战,知道是什么原因后,转过头继续活络起了气氛。

  眼看着一分钟就要到了,追光灯却忽然闪闪烁烁了起来。

  明明灭灭的,一会亮一些一会暗一些,把人鱼骨架的影子都照得恍恍惚惚的了。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幕布上的影子刚才是不是动了?”

  “有吗?”

  “你眼花了吧,一个死物的影子怎么可能会动。”

  “灯光影响的吧,这会场的设施到底行不行,也太烂了把。”

  许洲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迷惑地道:“我也眼花了吗,我怎么好像也看到那影子的尾巴动了?”

  罗送淡淡地道:“是动了。”

  许洲然:“???”

  许洲然:“你说啥?!”

  许洲沉重复道:“那条鱼尾的确是动了,不是灯光的问题。”

  “哥,哥夫,你们别吓我行不行?”许洲然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小心翼翼地道。

  “没骗你。”罗送凉凉地道,“不管你信不信,那个影子的确是动了。”

  话音刚落,幕布上被追光灯照出来的影子再次动了起来!这次影子抬起了它的右手!

  这个动作是如此的真实,不仅许洲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下大家都知道,刚才那真的不是眼花和错觉!

  “怎么回事?”

  “这影子怎么还会动?”

  “后面不会是真人假扮的把?”

  主持人回头,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一变,转头望着旁边的工作人员,无声地发着怒。是谁在后面?还不赶紧把人弄出来!

  工作人员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满眼的惧意。他们所处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幕布后面的情况。那里除了人鱼骨架外,根本没有什么人,连只苍蝇都没有!他们也不知道幕布上的影子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来!

  这太吓人了!!

  追光灯很快恢复了正常,灯光下的影子更加的清晰了。对方的左手此刻也和右手一样,举了起来,两手做投降状般,高举与脑袋平行。

  众人怀疑这是不是游轮搞的惊喜表演,虽然大家都不觉惊喜,但还是被这场表演吸引去了目光,想看看这道影子接下来会干什么。

  在大家的期待中,举着双手的影子忽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头颅上方,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一左一右,非常残忍的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众人被吓得往座位后面缩了缩。

  许洲然心脏都快被吓得跳了出来。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游轮的老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端端的拍卖会搞这种恐怖表演!”

  罗送:“这可不是表演。”

  许洲沉抓紧了罗送的手:“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不。”罗送摸着下巴道:“我想看看这东西想搞什么花样。”

  许洲然:“???”

  他很想问罗送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答案不是他能承受的,最后到底没敢问出口。

  那道影子提着自己的脑袋,忽然在幕布中游动了起来。本来站在中间的,很快就移到了边角,在幕布四周游了一圈后,它突然消失在了边线。那追光灯好像被它控制了般,等众人在找到它时,它已经从幕布里面出现在了左侧的墙壁上。

  坐在左侧的人被吓得往旁边挤去,好像那没了脑袋的人身鱼尾会从墙壁中窜出来一样。

  但那道影子到底没那样做,它借着墙壁为媒介,一转眼又游到了右侧去。

  这时候,有人发现了一个问题,他道:“这影子刚才提着的头呢?”

  其他人一听,目光全集中在了它的双手上,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刚才在幕布上面还提着的脑袋早就不知去向了!

  许洲然牙齿都哆嗦起来了:“有完没完啊,我都快要被吓出心脏病了。”

  罗送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面黑漆漆并不能看到什么,但罗送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忽然道:“闭上眼。”

  说话的间隙,罗送伸手捂住了许洲沉的双眼。许洲然愣了一下,很想问为什么要闭眼。

  就因为这几秒的耽搁,许洲然睁着眼,看着面前忽然砸下了一个圆圆的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地板被砸得发出了砰的一声。许洲然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被洒了几滴水,湿漉漉的。他下意识用手抹了一下。

  还在他疑惑这里为什么会有水滴下来的时候,场馆中的灯全打开了。许洲然一眼看到了自己满手指的鲜红,眼睛登时瞪到了最大,他僵着脖子,试图向旁边的人寻求安慰:“我、我手上的这是……水吧?”

  罗送摇了摇头:“你觉得呢?”

  许洲然很想继续自欺欺人,但鼻下闻到的腥臭味都在告诉他,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水。

  “血、血血啊!!!”

  “人、人头啊啊啊!!!”

  许洲然吓得大喊了一声,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别人的尖喊声覆盖。

  “人头?”许洲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望着面前惊悚不已的人们,顺着他们充满惧意的视线,看向了座位后面的过道。

  然后……

  他看到了一颗圆滚滚,头发长长的脑袋搁在了地板上。脑袋上的一双眼睛正好瞧向了他这一边,他一望过去就和对方阴森森的目光对上了。

  “卧槽!”

  许洲然接连几次被吓到,大脑中的氧气已经全部用完了,两眼一懵,整个人就想晕过去。但是晕下去的过程中,脑袋磕到了椅背,直接又被痛精神了。

  许洲然简直欲哭无泪了,这命运是不是在玩他?!

  因为被捂着眼睛,完全没受到一点惊吓的许洲沉,冷静地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点状况。”这会儿,罗送才松开了手,顺便还把人往自己的身后揽了揽,似乎担心对方会摔倒。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许洲然:“……”就很想骂人。

  地板上脑袋的主人,是刚才拍下了织绣的女富豪,她的身体还在座位上,鲜血已经染了一地。但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旁边的人却一无所知。

  因为突然死了人,现场混乱成了一片。主持人有些为难,不知道这情况下还怎么继续拍卖。

  罗送看了眼尸体,就把视线移到了周围的墙壁和幕布上,那道影子此刻已经消失了。

  “大新闻啊。”

  “女富豪身死在豪华游轮中,这报道一发出去,肯定能上热搜。”

  原本备着本子打算记录关于人鱼骨架的记者们,此刻围着女富豪的尸体和脑袋,不断地挥动着手上的笔杆。有人可惜身上没带相机,不能把女富豪的死状拍得清清楚楚。

  许洲然已经离那脑袋十万八千里了,他很不理解这些蜂拥而上的记者们的行为,一个死掉的人有什么可看的。

  “王先生,醒醒,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睡着了。”

  “王先生……”

  罗送听到附近传来的呼唤声,视线跟着转了过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在拍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的肩膀,似乎正在试图唤醒这位在如此场合都能睡着过去的仁兄。

  可是不管他怎么拍怎么喊,那闭着眼的人都没有一点反应。

  罗送觉察不对,走了过去,探手到了这人的鼻下。

  刚才拍人肩膀的男人见状,好像猜到了什么,也跟着颤抖着手探了过去。当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时,男人青了一张脸,从椅子上跌坐了下来。

  “死、死了?”

  许洲沉掀开了他的眼皮,又把手放到了他的脖子处和胸口处,做完一切后才道:“心脏已经停了,皮肤冰冷,大约死了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这不就是说在拍卖会开始没多久,这人就断气了吗?

  跌坐在地上的男人脸更白了:“怎么会?他刚进来时还好好地,怎么说没就没了……”

  罗送问他:“你认识他?”

  许洲沉:“他是不是患有心脏病史?”

  “认识,我们合伙开了一家公司。”男人抖着牙回答了罗送的问题,当听到许洲沉的问话后,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他怎么可能有心脏病!他身体一向很好,每年都有体检,身上除了一些小毛病外,啥大毛病都没有。一周还去三四次的健身房,他的身体不知道要比我好上多少,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罗送和许洲沉都看出了,这人并没有说谎。

  许洲然没敢离他们两个太远,这会在半米外的距离,也清楚地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联想到刚才掉下来的脑袋,不由道:“会不会是被那道影子杀掉的?”

  许洲然这一提,周围听到这边有人死了,也跟着过来看一下情况的人面色顿时一变。他们想到了前一秒拧断自己脖子,后一秒就有人身首异处,想到现在死掉的这位又正好坐在了靠墙的地方,那影子刚才就窜来这边过……

  忽然,众人心跳慢了半拍。

  不会吧。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喂喂喂,这边也死人了!!”

  右侧靠墙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站在罗送身边的人,身体一僵,满脸的不可置信。另一边也死了人……

  有人捂着嘴,非常害怕地道:“是影子,凶手就是影子,它在窜出来的时候杀了人!!”

  有个手上带着串檀木珠的人,不停地转着珠子,喃喃地道:“完了完了,我们都被厉鬼盯上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完。”

  “说什么呢!”有暴躁的人不爱听这话,提着他的衣领就骂道,“你有病吧,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

  “鬼……真的有鬼……”

  “你还说!”暴躁老哥举起拳头就想揍手戴檀木珠的人,但檀木珠的主人却道,“不,不是我说的。”

  “鬼……有鬼……”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众人这才发现说话的其实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汗流浃背,满脸惊慌地指着面前的墙壁,不停地重复着有鬼这两个字。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了墙壁,然后和再次出现的鬼影对上了视线!

  那鬼影其实并没有眼睛,但是众人都觉得自己被它盯上了!

  鬼影伸出双手,做了个紧紧相握的姿势,好像在捏着什么。众人猜不透它的行为,但阻止不了他们心里的恐惧越聚越多。

  “救,救命……”

  刚才说有鬼的女人忽然颤着声求救。众人望去,只见她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自己都掐得脸青口白,气都喘不上来了。

  许洲然卧槽了一声:“你掐自己干嘛?”

  “我……不是……”女人试图说什么,但憋青的脸,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罗送和许洲沉都看出了,不是女人想掐自己,是她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不得不掐自己!

  清楚事态紧急,罗送和许洲沉反应极迅速,立马一人抓着她的一边手,试图把她的手指给撬开。但女人的力气非常大,比男人还大,许洲沉根本撬不开半分。

  罗送的力气不是寻常人类能比的,花了些时间,终于把她一只手给翘掉了。如此一来,另一只手也容易了不少。等解救出了女人的脖颈,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而众人望着女人白皙的脖子上鲜艳无比,红得已经发青的指印,心底瞬间发凉。这种自残式的伤害,谁会对自己这么狠?大家一想到女人刚才可能是被什么上身了,纷纷吓得远离了她。

  “那影子又不见了。”许洲沉忽然出声道。

  众人听后,已经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他们慌不择路地跑向了大门,但是大门紧锁着,竟然打不开了!

  “这门怎么打不开?!”

  “你到底行不行,让开——让我来!”

  “服务员呢,游轮上的人呢!是不是你们把门锁起来了!!”

  “被废话了,一起用力,把这门给撞开!”

  嘭嘭的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大门被撞得哐当作响,但依旧没有打开成功。有人压着侍从,让人不管用什么办法,赶紧把门打开。但侍从却抖着嗓子道:“那门……我们一直没锁上过啊……”

  压着侍从的人十分愤怒:“你是在对我们开玩笑吧,是吗是吗!!”

  侍从害怕得不行:“不是……真的不是……那门我们真的没锁上过……”

  撞门的人这下都不动了,他们的脸和衣服全都是汗,也不知道是因为撞门而惹出来的满身热汗,还是因为……心里害怕冒出的冷汗。

  “啪——”

  室内的灯光再次暗了下去,这回众人已经没有开场时那股子的期待感了,只觉心口一惊,心脏都猛跳了一下。

  大家心里此刻,都冒出了同样的一个念头。

  那就是……又要死人了吗?

  黑暗中,众人的呼吸声似乎都变得非常的清晰,大家好像都感觉到了身边人传来的焦灼的,不断上涨的体温。空调明明还在开着,但大家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融化在彼此的热流中了。

  罗送握住了许洲沉的手,许洲然怕得要命,紧紧地抓着许洲沉的另一只胳膊。

  站在舞台上的主持人,早就和工作人员逃离了舞台,龟缩在了舞台下方的一个角落中,瑟瑟发着抖。

  舞台下面还是黑乎乎的,但舞台上的灯光却都打开了,在一片黑暗中晶晶发亮。

  音乐声忽然响起,正播放着一首恐怖的摇篮曲,吚吚呜呜哀怨的歌声飘荡在整个场馆,让人大气不敢喘,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随着摇篮曲唱到了高潮,悬挂在半空的幕布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露出里面摆放在玻璃展示柜中的人鱼骨架。

  玻璃面在灯光下,折射出了璀璨的光芒,让人鱼骨架看起来格外的有质感,比一些古董还要精致漂亮。

  众人明知道这副人鱼骨架和那道影子应该有什么关联,他们应该觉得瘆人才对,但是此刻面对着这副骨头,却一点瘆人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心里还在不断地呼啸着,得到它,得到它,把它拿下来。

  有人被诱惑着往前走去,越来越多的人不受控制地接近着这副人鱼骨架。当第一个人就要爬上舞台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灯箱忽然砸了下来,直接把这人的上半身砸成了肉泥。

  其他人好像猛地惊醒了一般,顿足在了半路。有人吓得尿都出来了,只想连滚带爬有多远离那人鱼骨架多远。但是他的双腿却不受大脑的控制,不管他在心里喊了多少回快走,赶紧走,那双腿都稳稳地立在了原地。

  对方用拳头鞭笞腿,但都没有用。那双腿就像和地板融为了一体,纹丝不动。

  其他人的情况和他都差不多,他们哭着喊着道:“我不想死呜呜……”

  “放过我……”

  “救命,谁来救救我!”

  有些没被控制的幸运儿,吓得已经缩在了场馆的最后,他们不敢上前更别说是救人了。

  歇了这么一会,这些站着不能动的人忽然又可以动了。

  他们的双腿僵硬地抬起又放下,一步又一步,和舞台越来越接近,哭喊声也越来越大。

  又一个人在碰到舞台时,被跌落的木锤直接给砸穿了脑袋——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个木制的锤子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大家只知道,死神正在高台上,迎接着他们的死亡。

  那个木锤洞穿了人的脑袋后,带着血液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罗送的脚边,许洲然吓得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许洲沉沉着脸,想要抬脚把这个危险的东西踢掉,但罗送制止了他,并在他的注目下,一脚碾碎了这个木锤。

  旁边朝着舞台去的人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罗送踩碎了木锤后,把脚放在旁边的地毯上蹭了两下,悠悠地道:“敢找我事,我把你骨头都拧碎。”

  骨头什么的……众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到了人鱼骨架身上。

  人鱼骨架能不能听懂这话大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们这回是真的能动了!不是单方面只有脚能动!

  被控制的人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往后跑去。有机灵聪明的,咬了咬牙,直接躲到了罗送的身后。

  许洲然:“???”

  许洲沉:“……”

  寻求庇护的人:“大哥救命!”

  许洲沉:“ !!”

  罗送捏了捏许洲沉的手,根本不管身后的人,只是牵着自己的金主大人朝着那副人鱼骨架走了过去。

  寻求庇护的人傻眼了,很想说一句,大哥你干嘛去呢!为什么年纪轻轻地如此想不开,要主动去寻死!!

  许洲然很不想跟上去,但他唯一的亲哥已经被带走了,他……不去也不行啊!

  没办法,许洲然只能怂怂地缀在了他们的身后。那些寻求庇护的人就没他那个胆子了,他们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完全不想去送死。尤其对那个舞台,他们已经有了很浓的阴影,光看别人靠近心里都得咯噔一下。

  罗送步子迈得很大,很快就要来到舞台的面前。

  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有些胆子小的,已经怕得闭上了眼睛。

  当罗送一只手搭在舞台上,大家都以为他要没了,但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他还好好地站在那。什么灯箱什么别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朝他而来的。

  罗送跳上舞台,顺便把许洲沉也拉了上来。许洲然没人拉,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看着他们三个都平安无事地上了舞台,大家都懵了。这还搞特殊对待?

  有人不信邪,或者觉得自己运气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更重要的是,他想拿到那人鱼骨架的欲望,驱使着他走向了舞台。他大概是觉得罗送刚才攀过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吧,也寻思着从这地方上去。

  当他的手刚碰到舞台的边缘,那本该黏在地板处放置木锤的桌子却一下子朝他倾斜了过来,把他的手臂直接压断了!

  “啊啊啊啊!!!”

  随着这人痛苦的大叫声,两只断手啪地一下甩到了许洲然的脚边,血迹把他的裤子都撒成了斑斑驳驳的花色。许洲然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当场呕吐了起来。

  那些本来也有些蠢蠢欲动的人,这下是真的什么念想都不敢有了。

  许洲沉没空去安慰许洲然,他和罗送的注意力都在人鱼骨架上面。

  许洲沉绕着玻璃柜转了一圈,似是发现了什么,对罗送道:“这个玻璃的材质很特别,里面是不规则的。”

  罗送挑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

  “那道影子,是因为这种材质的折射,才会动起来的。”许洲沉微眯起了眼睛,“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鬼影。”

  罗送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这下有意思了。”

  搞出这种玻璃展示柜的人,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许洲沉摩挲着玻璃柜,试图打开它,但它运用了很先进的科学技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开的。

  许洲沉望向了龟缩在一角的主持人,主持人拼命地摇头道:“这个东西只有我们老板才能打开!”

  许洲沉皱起了眉头。罗送伸手抚平了他的眉眼,不慌不忙道:“别烦,没他们老板帮忙,我们也能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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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洲然: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