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泻在波涛之上, 为浪花镀上一层银色;秦和瑟等待着,随手摘了一颗日落果,用袖子擦了擦便啃上一口。
关于给予浅仓芳行报仇机会这件事, 既是甜头, 也是威慑。
恩威并施, 才能真正让人“听话”, 毕竟小小年纪就能从高层脱身, 肯定能察觉到自己的用意;只不过这样做,他也肯定认为自己是一个“阴险”的上位者了。
不过没关系, 谁不希望自己效忠的高层是一个聪明人呢?当然, 希望摸鱼和篡位的除外。
果子酸甜可口,就是有点小, 几口就被吃的一干二净;秦和瑟还是有些馋,便再次催熟一个, 让它自然脱落到自己的手中。
话说芳行还没好吗?好无聊啊~
秦和瑟摸了摸银色的徽记,想认真思考了一下再次逗大蛇的可能性;虽然可能性很高,但有些不厚道。
还是放过这个母胎单身神吧。
不过自己好像也没有厉害到哪里去吧?嘴上说的挺利索,结果从出生到现在, 一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 唯一一个, 还是武鹦借他的手机号撩的一个学弟, 直接见光死。
不过在大蛇面前,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也是母胎solo的。
“因果”有了些许变动, 浅仓芳行总算是处理完了。
秦和瑟回到了潭底,浓烈的血腥味灌满整个深潭, 浅仓芳行看着手中的鲜血,呼吸急促, 双目低垂;他的面前,是已经失去呼吸的宫本海原,他的胸膛上,还插着一只鱼纹匕首。
小红不喜欢血腥气,今晚怕是又要闹了。
浅仓芳行注意到来人,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秦和瑟见他满手鲜血,摸出一片手帕将污渍细细擦去。
“我们走吧。”
如女人般嫩白的手突然抓住秦和瑟的手臂,浅仓芳行的眼睛微微亮起,他拿出纸笔,快速地写出一句话:
“以后我们会和稻妻高层见面吗?”
“对,这是必然的。”他看到的对方眼中燃起的斗志,突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发展顺利,工作勤勤恳恳,等我们去稻妻面见稻妻神明时,你的身份就将成为海祇岛的国家使节之一。
“如果想做什么,只要处理得当,不会对海祇岛的安危造成威胁,没有人会对你掣肘。”
芳行明白了秦和瑟的潜台词。
芳行的世界早就成了灰色;之前借着两方势力的争斗,和他最后一位朋友的牺牲,在大火中成功脱身。
他始终牢记着朋友的话:活着最重要,不要报仇,不要怨恨,永远不要回来。
芳行明白朋友的苦心,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没有财富,没有地位,去与那些家族富商争斗,即使去了,也只是以卵击石,白白浪费了朋友的牺牲。
他像行尸走肉一样踏上那条船,被风暴和海盗击打压迫,受尽苦难,他都没有什么波动。
当时的他大脑里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
起初答应秦和瑟,也只是因为加入他们,可以更好的活下去,不必担心过去的阴影。
但当他把匕首插进海原的心脏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是有可能,去为过去报仇的。
而这个可能,此时就在眼前。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下一句:“我明白了。”
“不会让您失望的。”
……
天空渐渐染上一抹橘红,太阳还未露头,众人已经将篝火彻底熄灭,帐篷拆解收好,每个人背上自己负责的行囊,准备去往新的驻扎地。
昨天的果酒度数不高,再加上解酒汤灌的及时,除了个别酒量浅显的人,大家都是容光焕发,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浅仓芳行一夜无眠,黑黑的眼圈出现在苍白的面容上,但比起前几天死气沉沉的气质,今天的他格外亢奋。
慧看到芳行现在的状态,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心。
她知道昨晚秦和瑟和他一起去了其他地方,回来时,虽然清洗过,但还是能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血腥。
浅仓芳行来的突然,只要见到高他当时的模样,就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又不少都非常的新,很有可能前不久才被人摧残侮辱过。
这就证明坑外很可能有一批人,他们攻击性很强,且对于人的感情淡漠;不顾死活将芳行扔下,不难猜出是对他们的试探。
这伙人不是强盗,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秦先生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从他这些天的反应来看,这群人很有可能已经被秦先生秘密“处理”掉了。
而带芳行出去,八成是要他为那群人“收尾”。
从芳行不再机械的目光可以看出,这次“收尾”很好的解开了他的心结,但……却喷发出过于刺眼的执念。
未经人苦,莫劝人善;她毕竟只有猜测,不应该随意评价他人选择。
等以后他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后,再和他好好聊聊吧。
随着众人登上地面,之后的各种事宜都像远方的地平线一样一切顺利。
大家成功找到了合适的耕地和住宅地,周围植被充足,木材丰富,极大降低了建筑成本。
搭伙的两个小队也终于分家,开始各自的工作;测绘小队完成任务后,也加入了最缺人的建筑小队中。
目前除了那群无声“消失”的海盗,还没有别的船来到这里,所以芳行的任务就是不停的学习,学习;将两国之间的差异,一点一滴细细罗列,背到滚瓜烂熟,为随时可能来到的稻妻人做准备。
他必须拥有足够的功绩,往上爬。
还有自己的喉咙;秦和瑟给的药很管用,在自己的勤加练习之下,已经可以说出明显的单字气音。
秦和瑟也没有闲着。
他和慧一直负责队伍的伙食和医疗后勤,随着工程量的加大,受伤的人明显增多,饭量也肉眼可见的加大。
尤其当第一批房屋正式定址,砍树,塑型,装配,矫正,工作量成倍增加,这么点人明显不够。
也该找大蛇再要第二批白夜国人来到地面,帮助他们进一步扩大规模。
秦和瑟向大蛇提交进度时,向他提起这件事;大蛇没有拒绝,问起他对于人选有什么需要。
“我的要求不多。”秦和瑟想起奥罗巴斯那些“先例”,三令五申道:“不要事多!不要事多!不要事多!!!老子是来找帮手的,不是来教小朋友如何做人的!”
“还有最好再来几个懂医术和会做饭的巫女来,现在那些人的治疗和后勤都是慧和我在负责,等人再多一点,我们两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好。时间呢?急吗?”
“没有硬性要求,但越快越好。”
沙沙的摩擦声从另一边传来,奥罗巴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可以再加一个委托吗?”
啊?还加委托?你这是想累死我还是想要把国库也送给我啊?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秦和瑟最近事有些多,虽然他是贪财了点,但这也要他有精力拿。
“你可以帮我教导一个人吗?”
“啊?”
……
在秦和瑟向奥罗巴斯“摇人”的两天后,大蛇总算是给了他准话——他调选曾经是贵族警卫,在贵族归降后,加入白夜国国家卫队的其中一只小队。
队长莫如尔正直仁厚,也极为忠诚,是非常符合他要求的一个人。
莫如尔的原主人为了表达对奥罗巴斯的忠诚,解雇了自己所有的武装部队;从高位上落入平凡后,他也没有自怨自艾,而是走了平民的选拔,依托自己强大的实力,成功晋升成为一个小队队长。
对于莫如尔的简历,秦和瑟还是比较满意的,因果也是健康的红色,没有任何问题。
但对于他要带的人,奥罗巴斯却支支吾吾,一直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有点不好解释……”大蛇的语气里充满踌躇与不解,似乎他自己也没有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等你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正午,艳阳高照。
约定的时间到,秦和瑟踩着点,来到了最中心的水潭边。
原本崎岖的路经过建筑队的修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陡峭难爬,他带着各小队的领头人、慧和芳行,一起去迎接莫如尔的队伍。
芳行已经知道了所有来龙去脉,也已经将未来面对稻妻凡人的说辞全部烂熟于心。
作为凡人,他从未见过稻妻的神明,至少在无数个时刻他祈求改变之时,神明从未给予过任何回应。
这是浅仓芳行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迹”。
他亲眼见证原本静静旋转的深潭爆发出比瀑布还要洪亮的水声,深蓝逐渐收缩聚集,与岩壁分离,露出岩壁上层层环绕的珊瑚。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一队人沿着珊瑚拾阶而上。
从地下而来的人皮肤白皙,但也掩盖不了他们的勇武健硕;以芳行的眼力,一下子就猜出他们极有可能是一个部队。
为首的人身着和秦和瑟一样的白袍,高大挺拔,即使相隔百米,也脱不去那份高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
而和白袍人一样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臂上抱着的“孩童”——一个半人半蛇的“妖”。
他披着同样形制的白袍,手臂如普通孩童般白嫩柔软,环绕在白袍人的颈项,细长的瞳孔好奇地望向天空,双腿是细长的银色蛇尾,缠绕在白袍人的臂膀,诡异却又格外和谐。
他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如血的蛇瞳闪着寒光,向他们望来。
原本好奇的视线在看到秦先生时,骤然变幻;他开心地伸出双臂,对着他们喊出了振聋发聩地呼唤: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