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很多个梦。

  美好的,恐怖的,波折的,平淡的,一个个梦境经过,又一同沉寂,只余下空荡的脑壳,在无尽虚空中徘徊。

  我是谁?

  “你是谁?”

  清朗悠远的声音回荡,虚空化为帷幕,被一只手轻轻挑起;幕后之人衣袍鲜红,如万千因果织就,恍惚了眼。

  忽然,祂将衣袍解下,带起一阵缥缈的风,温柔地包裹起空荡的我。

  “小朋友~”如虚空般冰冷的黑映入眼帘,但那双冷白的手却格外温暖:

  “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是……

  名字是……

  秦和瑟。

  ……

  秦和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大日御舆耀眼的光芒下,微微眯起眼。

  他又梦到以前的事了;那一切真正的开始,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睁眼之前,让秦和瑟整个人大脑混沌。

  我这是在哪?

  光芒刺痛了眼,他下意识用手臂遮挡,却似乎碰到了什么温凉之物。

  嗯?

  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淡蓝的长发,宽大的脊背如艺术品般没有一丝瑕疵,侧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身边睡一个人并不是最主要的;秦和瑟惊恐地掀起被子,见到的是□□的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脚凛冽异常,自带蹄类动物雄厚的大腿力量,狠狠地揣在身边人的腰上。

  “咚!!!”一阵翻滚后,沉闷的坠地声伴随着一声痛哼从地板传来。

  “你你你你你谁啊!!!”秦和瑟蹬蹬两下缩到墙角,原本就混沌的大脑经过惊吓后愈发迟钝,他以为又是哪个不靠谱的兄弟送的“礼物”,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守护自己的“节操”:“我我我我我告诉你!老子不包鸭子!你死了这条心吧!”

  在地板上的大蛇刚刚从疼痛的余韵中清醒,就听见秦和瑟色厉内荏的嚎叫。

  秦和瑟的那一脚非常的狠,虽然自己确实是因为毫无防备才受并不重的伤,但从腰腹传来的痛楚还是让他有些无奈。

  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他应该是恢复了不少。

  他抬头看一眼床上的人,秦和瑟又往里缩了缩,如同被狠狠蹂躏过的奶猫一样,明明满脸凶恶,却莫名可爱。

  “我是奥罗巴斯,你忘了?”奥罗巴斯从虚空之中拽出两件衣物,将偏小的哪一件递给了秦和瑟。

  陷入回忆的秦和瑟茫然接过,纷乱的记忆在脑中横冲直撞,待奥罗巴斯整理好衣物后,他总算是理清了来龙去脉。

  自己看因果转好就直接昏过去了,因为透支的太厉害,这段时间自己应该是以鹿的模样出现的,再看火炉旁有一个很小的小窝,很有可能是这段时间自己睡觉的地方。

  那为什么自己一醒来会在那条蛇的床上啊!

  “喂!奥罗巴斯!”见大蛇似是要离开,秦和瑟也不管害不害羞了,二话不说,拽住奥罗巴斯的衣袍:“你先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床上?”

  奥罗巴斯对他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拉过被子,遮住他乍现的春光:“你不记得了?”

  “我要是记得我会问你啊?”秦和瑟比他更莫名其妙。

  “这样吗……看来你在那种状态下是没有记忆的。”大蛇思考了一下,像是在纠结该不该告诉他。

  “你确定要知道?”

  “当然!”

  “你当时……是自己要和我睡的。”

  “啊?”

  ……

  白鹿优雅地舔舐着大蛇手心的“水”,明明只有几滴的样子,白鹿却喝了很久。

  这份“水”是最纯净的水元素,没有任何杂质;对于人来说,它是最致命的毒药,但对于魔神而言,它则是最好的补剂。

  奥罗巴斯是从元素中诞生的魔神,元素是他的力量,也是他的本源。

  “水”越来越少,奥罗巴斯的脸色也随着“水”的消失逐渐变得苍白;他低下头,用兜帽遮住他虚弱的神色。

  白鹿喝着喝着,突然有些犹豫,他抬起头,看了看奥罗巴斯,再向他掌心的“水”示意。

  “这么了?”奥罗巴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将手往他面前送了送:“不要吗?还有一半呢。”

  “呦。”白鹿甩甩头,用自己幼嫩的角轻轻顶过大蛇的手,将“水”向大蛇推了推。

  “给我?”奥罗巴斯讶异道:“这些全部都是你的,不用留给我。”

  白鹿坚定地摇了摇头,快速的都快摇出残影的架势,他再次顶了顶手,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大蛇,不愿意再碰“水”一步。

  奥罗巴斯只能把剩下的元素收了回去;白鹿见大蛇把“水”全部“收下”,用脖子蹭了蹭大蛇的手臂,看起来心情极好。

  吸收了纯净的元素力,原本还有些瘦小迷你的白鹿肉眼可见的长大,不过一刻,就已经有之前的两倍大小,鹿角也褪去了一些绒毛,露出了如树枝般参差的表面。

  虽然有些虚弱,但奥罗巴斯还是决定将所有需要在这几天处理的事件提前处理掉;毕竟要是真去休息了,下次苏醒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还是保险一点吧。

  喝过“水”后,白鹿明显成熟了许多,他静静趴在奥罗巴斯的腿上,除了偶尔蹭蹭奥罗巴斯求摸摸,乖巧的像一个带暖炉的娃娃一样热吼吼的。

  在奥罗巴斯终于将事情完成,并把需要的材料都交给巫女后,大蛇抱着长到小臂大的白鹿,回到自己的寝殿。

  在大蛇沐浴更衣的时候,白鹿没有闲着,他将整个寝殿当做陌生区域,里里外外全部巡视了一遍,确认这里是安全的之后,才收起有些暴躁的情绪。

  他看了看在火炉旁的小窝,又看看旁边柔软舒适的大床,屁颠屁颠地挪到在床边,乖巧地等起某人。

  大蛇从浴室干干净净的出来,就看到又大了一圈的白鹿一脸渴望地看着他,甩头向床上示意。

  他想到床上睡。

  奥罗巴斯本想把他安排到旁边的偏殿,里面也有柔软的大床,很符合白鹿的要求,但不知为何,白鹿就是不愿意。

  大蛇没办法,打算让他睡主殿,自己去偏殿睡;这时白鹿又不满意主殿的大床了,非要去睡偏殿。

  “所以……你是想和我睡?”奥罗巴斯直视白鹿飘忽地眼神,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蛇到是不在意,但万一秦和瑟睡醒恢复神志,恐怕会感到十分尴尬和不自在吧?

  大蛇是想拒绝,但白鹿水汪汪的眼睛充满祈求和委屈地看着他,还故意用下巴柔软的绒毛蹭蹭自己的掌心,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奥罗巴斯不可避免的心软了。

  “……好吧,你可以上来睡,但……”大蛇的话还没有说完,白鹿就迫不及待的上了床,占据了最舒适的中间位置。

  “……等你彻底清醒的时候,可不要怪我。”

  大蛇无奈,盖上被子准备休息;白鹿也学他的样子,将自己缩进被子里,盖好,闭上眼睛,一气呵成。

  休眠之日中,大日御舆不再散发如太阳般刺眼的光芒;核心转速减半,冷却液成倍流过,降下大日御舆的温度。

  光依旧在,但给予了所有人休息与睡眠的时间。

  火炉里的木炭噼啪作响,周围宁静悠远;伴随着细小的鼾声,奥罗巴斯顺应脑海里的睡意,和白鹿一同睡去。

  ……

  “所有……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秦和瑟跪在床上,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其实在大蛇开始讲述时,秦和瑟就已经想了起来,但这一切对他而言太过魔幻,让他都不敢去打断奥罗巴斯。

  别问,问就是膝盖有些疼,欠跪。

  “嗯,当时我拗不过,只能让你和我一起睡。”大蛇似乎还没有休息好,皱眉捏了捏鼻梁,嗓音里还有未褪去的困意:“当时我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让幼年的你对我产生依赖,有点趁人之危了。”

  不是,没有,都是我的错,可以求你放过这个话题吗?

  “啊哈哈哈……这样吗……”秦和瑟眼神飘忽,急忙换了一个话题:“那个……耕作法推行的这么样了?有效果吗?”

  “听巫女汇报说效果不错。”奥罗巴斯顺着话题,没有再纠结于此:“和你预想的一样,只是几天就已经有新苗出土,且状态良好;如果没有什么偏差,应该会有一个好收成。”

  在了解了他昏睡这几天的大致情况后,秦和瑟想赶紧开溜,一边挪动下床,一边打哈哈道:“你还没睡醒吧?那我就不打扰了,拜拜!”

  秦和瑟刚刚踏上地面,一个高大的阴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披散的长发带着海潮般的气息,遮住了秦和瑟的视野,他抬起头,直面奥罗巴斯疑惑的眼神。

  一股不详的预感疯狂示警,但自知理亏的秦和瑟动都不敢动,只能压抑着羞耻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奥罗巴斯的眼神澄澈,似乎真的只是出于好奇,问道:

  “‘包鸭子’是什么意思?”

  “……”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那那那那有啊!我说过这个词吗?你一定是听错了。”秦和瑟再也忍不住了,脸瞬间涨红,如游鱼般从奥罗巴斯身下绕过,直直地窜出大门。

  “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有听见,从来没有!知道吗!”这是在门闭合的一刻,秦和瑟说的最后一句话。

  “咚”的一声,门被死死关起,独留奥罗巴斯处于疑惑之中,在风中凌乱。

  ……

  此时正是巫女换班的时候,琦刚从休息处出来,正要回到工作岗位,冷不丁一句咆哮就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过她从旁边飞驰而过,虽然没有碰到自己,但他还非常有礼貌地大喊了一声“对不起”,迅速消失在视野中。

  那是……眷者大人?

  琦听到耳熟的声音,立刻反应过来,刚才那句咆哮,也是眷者大人说的。

  他是对谁说的?从刚才的方向看,好像答案只有一个啊……

  在意识到某件事后,某不知名雷达在滴滴作响,体内的肾上腺素突然飙升;她立刻捂住嘴,才没有让尖叫泄露出去。

  站在吃瓜第一线的琦知道这很“大逆不道”,但是……但是……

  对不起,神明大人,但我真的忍不住!

  不要妄议神明之事,不要妄议神明之事,不要妄议神明之事。

  其实眷者大人那么好看,神明大人有所心动也是很正常的吧?

  啊啊啊啊啊不能再想了!你还有工作啊琦!

  不能再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