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意外的是宋慕清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平静的望着窗外,可顾祁之清晰的感觉到这份平静和之前正常的平静是不同的,更像是故意的在压抑。

  他试图拉住宋慕清面前的双手,可却发现那人手捏的死死的,顾祁之终于懂得了这份平静背后恐怕是无尽的努力克制与压抑。

  “阿清……”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叫出他的名字,顾祁之承认他从未有一刻是这样慌张,这样的害怕失去一个人。

  宋慕清偏瘦,此刻站在阳台,像是他若是不抱紧这个人的话,这个人就会被风吹散。

  顾祁之心中一阵抽痛,却不知该如何,他那么大的一个人,此刻却犹如一个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你们去招待客人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宋慕清回过头,甚至勉强挤出一个一个冰冷的笑容,就像刚刚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顾祁之不由有些心悸,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心慌:“你……”

  “我没事,你出去吧。”

  没说完的话被打断,顾祁之的步伐一顿,没有办法只能向后退去,这一切不足以骗过他,他感受到宋慕清的手在抖,但那人的态度很强硬,像是他若是不出去,就会哭出来。

  他只得退出阳台,将门关好。

  实际上,宋慕清确实要哭了,这样颓废与无可救药的人生只会给顾祁之带来困扰不是吗,他没有丧失爱人的能力,可他现在貌似不值得被别人去爱,他将手放在阳台的栏杆上,栏杆被太阳晒的温热,可他感受不到这份温暖。

  顾祁之出了门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担心,孟司瞿刚刚走过来,脚步有些着急,看见门口的顾祁之时迈开的脚步不由更大,试图推门进去。

  顾祁之一直觉得孟司瞿是一个极为稳重也非常让人信任的医生,不然也不会让他来接触宋慕清。

  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一项沉稳的医生,做出这样冒昧的举动,顾祁之下意识的拦住孟司瞿的手。

  孟司瞿表情出现一丝裂痕,来不及解释,立马将顾祁之的手拿开:“他可能害怕的是自己一个人呆着。”

  孟司瞿的这番话,逐字逐句的砸在顾祁之的心上,顾祁之突然反应过什么,回过头重重的推开门。

  那人鼻头红红的看起来哭过,眼神空洞的望着楼下,似乎下一秒便会一跃而下,这个世界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为此驻留。

  “阿清!”顾祁之像疯了般如果去,拽过人,远离那个危险的阳台,面前的人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拽回来也没有任何波澜。

  孟司瞿随后赶来的,看着这一幕松了口气,看样子宋慕清的症状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宋慕清指尖握的开始剧烈颤抖,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唇瓣抿紧,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刺痛难忍,他停顿了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这话说的比冬日的风还刺骨,仿佛给了顾祁之一巴掌,刺的他脸生疼。

  顾祁之的眼底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猩红,那种疯狂和偏执的情绪像是要无法遏制,在听到这话时,一股脑的都涌出来,气息变得有些不稳,手上到青筋因为太过愤怒都变得格外明显。

  但这人还是有些僵硬的低下头,控制着力道抚上宋慕清的脸,小心翼翼,担心在这时候将人弄疼:“阿清,再说一遍,看着我,好好好说。”

  这明明应该是最后的警告,可现在听起来竟然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被拒绝的胆怯。

  宋慕清抬起头,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落在顾祁之的手上,顾祁之像是被这滴灼热的泪烫了一下掌心,匆忙的收回手,连贯这腰间那只也缓缓放开。

  不是的,他怎么能这样,他在做什么……

  这滴泪让他变得清醒,心中汹涌的怒火仿佛被这一滴泪就这样无声的浇灭,那滴泪如同一把利剑深深的刺进他心里。

  此时将愤怒覆盖的,是心疼……

  “别,别靠近那边,阿清你冷静点。”

  宋慕清的目光又落在阳台的边边上,顾祁之的呼吸几乎是慢了一拍。

  但好在宋慕清咋没打算在靠过去,漂亮的蓝色眼睛现在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灰蒙蒙的。

  他喜欢宋慕清这个人,自然也喜欢他那双灵动的眼睛,十几岁的宋慕清不懂的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总能在他的眼里看到他想看到的一些东西,他亲吻过那里,也夸过它很漂亮,可现在仿佛宝石被蒙了灰尘,而醉酒祸首,是他……

  他想又是宋慕清恨他才是对的,如果不是他一步一步的将他带入自己的世界,那么他此刻应该有些大好的人生,一个平稳的工作,一个……美丽的妻子……他们甚至还有可能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或者儿子……

  想到这里,顾祁之的胸口不禁再次绞痛起来。

  最终顾祁之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擦掉他脸上的泪,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懊悔,心疼的望着人,却说不出一句话。

  宋慕清把自己关进屋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顾祁之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在,孟司瞿揉了揉发涨的头,将人拉倒了客厅,江非炎也难得的正经起来里,皱着眉头,在客厅急的团团转,了他不是心理医生,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他甚至产生了在修一个学位的想法。

  孟司瞿看着在地上团团转的江非炎绕的他头更疼了,实在看不过去的轻声开口呵止:“你好好坐下,头疼。”

  江非炎撇了撇嘴,找了个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了。

  顾祁之紧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两个人的拌嘴不感半点兴趣,他的心思一门心思的扑在屋内人的身上,对着周围的一切貌似都不太关心。

  “顾总,宋先生这种情况应该是最近才引起的,不过也不排除最近复发的可能性。”

  听见提起宋慕清,顾祁之这才缓缓回过神,仔细听着孟司瞿的话,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有在听。

  孟司瞿收到指令,自然是继续开口道:“宋先生貌似很惧怕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我想这与他以前经历的某种事情头不开关系,应该也是那件事情让他特别反感封闭且密闭的空间。”

  顾祁之再次望向屋子的方向,语气变得焦急:“那站在……”

  孟司瞿懂他的意思,摇了摇头,示意人安静下来,听他把话说完。

  “宋先生执意不愿意出来,采取强制措施恐怕会给人造成二次伤害。”

  顾祁之缓缓平静下来,他不可否认,自己动过将人拉出来的冲动,只是不太敢罢了。

  说罢他身体里流着与顾崇一样的血,一样的恶心卑鄙,即使他在怎么讨厌,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曲解不了这份事实。

  可是他真的不敢,这份冲动用在宋慕清身上他真的不敢。

  他想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刚刚那人站在阳台上流下泪的场面,单薄的身影,仿佛一块脆弱而珍贵的玉石,他轻轻一碰变回碎掉,随风吹散,再也抓不住,拼不回。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将彻底失去这个人会怎样,甚至只是这样想想,顾祁之的心里都难免有些发酸。

  孟司瞿又职业病发作,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好几个度,好像心中有说不要的惆怅。

  他下意识的拿起杯子打算给人倒杯水安静一下,可刚刚抬起茶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的办公室,而真正的主人此刻就正式坐在沙发上的那位。

  他控制不住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快速的将话说出来:“顾总,我不说,我想你也能明白,虽然不能强制的将人拉出来,不过这样下去也对宋先生的精神状态无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恐怕会反反复复陷入当时他不想回想的那段记忆。”

  顾祁之抓了抓头前的头发,孟司瞿感觉到面前人的烦躁,看着两人人都不太好的样子,甚至起了先给顾祁之开一点带有安抚性药剂的想法。

  他理解这种心情,但爱人的情绪往往更能影响到一个人本身的状态,如果两个人都是这种情况的话,他很难进行这种精神上的治疗,估计要采取仪器治疗了。

  可男人却只是抓了抓头发后,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抬起头也是出奇的镇定。

  孟司瞿抬了抬眉,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佩服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看起来这人能够很好的掌握自己的情绪,貌似不用他太过于操心。

  “您说,那我还怎么办呢。”

  能让顾祁之用上尊称,孟司瞿还是有些不敢担当,但却也足以证实了这人对这段滥情的看中,与对屋里人身体的担心,包括对他的信任,与此时的无助。

  “你可以试着在门外多说一些他愿意回想的事情,非炎和我说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那恐怕这期间应该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吧,你阻止不了他的情绪,但我想你可以作为他的情绪来源。”

  江非炎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抬起头,他觉得孟司瞿说的挺有道理的:“祁哥,你们之间的事,你应该记得很多吧。”

  顾祁之没在说话,明白了孟司瞿的意思,他想,今天只要是孟司瞿敢说出来,他就愿意尝试,不论是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