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瑾认真地低头写自己手上的试卷。

  里面的内容他早就已经背过,老师之前也十分贴心地画的重点,所以当他答起这些题来内容流畅,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几乎只是花了考试一半的时间,就把整张卷子写满满当当。

  只是此刻的江瑜瑾却觉得自己大脑里空空落落的,他似乎只是机械地写着写着就好像这样就可以摆脱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好像刚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旦自己手上的笔停下来,之前种种不堪的回忆,再一次浮上他的脑海。

  “你是什么东西?”

  “你也配?”

  “我养了你,你就要听我的!”

  这些事让他的手指发抖,胃袋发痛,好像又被关进了那个又小又压抑的小房间里,最后他的手指抖得厉害,就连笔都拿不住,“啪嗒”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江瑜瑾没说话,只是低头去捡,三个系统此刻围着他,小团子只能用自己柔软的毛去蹭他:“宿主,你还好吗?”

  江瑜瑾就在自己低头的空隙里面,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与其说这句话是对系统们说的,不如说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江瑜瑾虽然早早地写完了试卷,但没有离开,一直坐在原地,双手紧扣在一起,自己握住自己,就像是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直等待着结束的铃声响起,他这才抬起了自己沉重的脚步,

  ——走向了辅导员办公室的位置。

  殷弘新和房弘济的心情反而没有江瑜瑾镇定,他们考试的时候心脏就紧张得七上八下地狂跳,看到江瑜瑾要离开,两个立刻追了上去,问他:“我们两个陪你一起去啊?”

  “谢谢。”江瑜瑾这么说,“但是早晚我还是要自己解决的。”

  “谢谢你们的关心。”

  他委婉地拒绝了两个人的帮助,可是他们依然不放心,就紧紧地跟在江瑜瑾的身后。

  和上次一样,他们几个还没有走到辅导员的门前就已经听到了江父江母此刻吵吵闹闹的巨大声响。

  “他人都是我们养大的,这点事我们还做不了主吗?”

  哪怕是没有看到辅导员的脸,也能感觉到此刻他已经焦头烂额了:“不是这样的,江瑜瑾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想不想退学是他自己做主……”

  “他一个小孩子做什么主?”江父再一次搬出了自己的老一套,“我养大了他,他就应该听我的!不然我养他有什么用!”

  辅导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江父就先一步掰着自己的手指开始算账:“到这个地方来读大学有什么用?每年要花这么多钱。这个年纪在我们村里,谁不是已经在家里已经工作干活了?能让他读书读到高中,我已经是很对得起他了!”

  “那你再算算,他在外面读这四年书,又少给家里挣了多少钱?”江母此刻也跟上了节奏抢白道,“他的弟弟还要上学,学费还指着他挣出来!”

  辅导员也从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家长:“虽然说我们学校不能算是国内最好的,也是排得上号的学校,能够进这里的学生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不容易考到这里来上学,怎么能不让他把书给读完呢?”

  江父江母听了这句话似乎又要嚷嚷,辅导员大概是在江瑜瑾考试的一个小时里面已经十分了解了他们的脾性,于是便伸出手,轻轻地摆了摆,示意自己先说:“您不要看现在的确是没有挣到钱,但是未来但发展空间大啊!”

  他生怕江父江母不信,甚至还拿出了这一年京科大的就业报告:“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尤其是学瑜瑾这个专业的,一般刚刚毕业,在京城的月薪最少也能拿到一万二!”

  “……”这句话瞬间把江父江母都变成了哑巴。

  他们似乎在这一秒接触到了从来没有接触到的世界,江父在村子里安稳种地,靠天吃饭,江母则是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好的时候一年的收入也就只有四五万,从来没听说过一个月就能有一万多的工资!

  两个人相互惶惶地看了一眼,江父再一次开口问道:“一个月就有一万二,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呀?”看到江父江母有所松动,辅导员立刻再接再厉,劝他们二人,“而且瑜瑾的成绩一直不错,如果能够一直在这边学习的话,等到时候研究生毕业,以后的成就一定会更高的!”

  “一万二……”

  他们两个人相互看看,眼睛里面此刻都已经亮起了光。

  江瑜瑾就在此刻推门而入。

  他的目光冷漠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我不会退学。我挣到的钱也不会给你们一分的,你们不用想了。”

  这句话像个巨大的炸弹在安静的房间里轰然炸响,将一旁仿佛炮筒一般的江父江母再一次点燃。

  辅导员早有准备,瞬间起身,一手摁住了一个,转头看江瑜瑾:“你怎么这么和你的爸妈说话呢?你也冷静点,不要再刺激他们了!”

  他的爸妈吗?

  与其说这是他的父母亲,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每天都在压榨他劳动力的有吝啬恐怖的雇主。

  他们从来没有提供过支持和爱,只是用勉强能让人活命的伙食,就希望他能够一辈子做他们的傀儡。

  任打任骂不能还手。

  还要为这件事套上一个不得了的名头。

  这是父母的爱,这是为家庭的奉献。

  江瑜瑾扯了一下嘴角,最后只是冷笑了一声。

  在很久之前,他还为这件事情难过过,悲伤过,一直到他发现这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江瑜瑾觉得自己的脑子一边是冷彻骨的冰水,一边又火热地沸腾着,他站在中间,觉得自己他一定要做些什么才好,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辅导员,让我和他们单独聊两句吧。”

  “……”辅导员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然后又看看那边依然十分激动的江家两父母,再一次和江瑜瑾确定道,“你认真的?”

  江瑜瑾点了点头。

  “……”辅导员此刻认真思考着把这三个人放在一个房间里面的安全等级,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开口,“万一真的有什么事,你就赶紧开门出来,我在门口等你啊。”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了自己摁住江家父母的手,看似乎没有要立刻打起来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吱呀”一声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江瑜瑾和江父江母此刻默默对望。

  “你!”江父显然已经对在这里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而感觉格外厌倦,“马上去收拾东西,和我们回家!”

  江母则是紧盯着江瑜瑾,想的却是如果现在把江瑜瑾绑到了蔡家,家里欠下的外债也就了了,一切就能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可是江瑜瑾的反应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站在原地,似乎是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说话。

  “首先,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已经满了十八岁了,有自主的选择权,你们无权替我决定在这里面继续上学还是退学。”

  江父听了这句话似乎就想要跳起来打他,江瑜瑾侧过身,轻轻地躲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如果你们还要动手的话,我马上就会报警,这个房间里面都是有监控镜头的。”

  “现在不是在老家那个小村庄,也不是在你们的江家,而是在我的学校,你们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强制带我回去。”江瑜瑾看着他们,他本来以为再一次看到两个人的时候会愤怒,可是他就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那些脑海中如同沸水般的愤怒此刻从他的嘴里用最清晰的逻辑一句一句地说了出来。

  “而且就算我不跟你们回去,你现在也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拿捏我,你们最多也就只是能缠着我而已,闹吗?那随便你。”

  “这里是京城。比那个村子大的多的多,就算是你可以天天来,也不影响我在这里读书毕业。毕业后我完全可以换一个地方,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我的地方,那时候你们还要怎么找我?”

  这几句话说完似乎已经触及了江父江母的雷区,他们两个人气喘如牛,浑浊的眼睛此刻格外怨毒地死死盯看着他。

  可是看着他们这种几乎快要将江瑜瑾吃掉的眼睛,江瑜瑾却觉得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因为自己逐渐说出口的话而感觉到了一丝释然。

  “更何况,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是需要成本的,想必你们从那里到京城来也花了不少的路费钱吧。”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这里住过,感受过京城的房价和物价,有时间算我少给你们挣了多少钱,不如算算你们的那点家底可以在这里待上多久?”

  “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在这有便宜的宿舍可以住,有便宜的食堂可以吃,我可以在这里面稳稳当当地度过四年,你们呢?”

  “但是如果你们铁了心一定要带我回去,说不定还真的能成功。”江瑜瑾说到这里,轻轻地勾起了自己一侧的嘴角,“可惜的是我什么都不怕。”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抱着你们宝贝的儿子江宝一起死。”

  “我说到做到。”

  *

  辅导员此刻一直等在门外,他像个壁虎似的趴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耳朵紧贴着房门,生怕房间里出现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稍微动了动脑袋,于是刚刚好就撞到了此刻贴在房间门口的另外两只壁虎。

  辅导员:“……”

  殷弘新:“……”

  房弘济:“……”

  辅导员问:“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殷弘新低声道:“关心舍友。”

  房弘济在一边更着急:“辅导员,一会万一里面出现什么奇怪的声音,这房门能直接踹开吗?”

  “……”辅导员觉得自己脑袋上一条条黑线正在往下落,“别想着毁坏学校公共设施。”

  “万一出人命了怎么办,学校的公共设施算啥啊!”房弘济立刻低声反驳。

  辅导员很想反对,但是他觉得自己竟然说不出哪里不对,于是只能深吸口气,眉头都难受得一抽一抽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房门一下被推开了。

  江瑜瑾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整个人都好像是恍惚的,从三个人身边走过的时候,却好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

  殷弘新有些担心,于是叫了一声江瑜瑾的名字:“江瑜瑾!”

  江瑜瑾这才转过头来,轻轻地向着他们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便继续向前,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个地方。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

  虽然对方看上去一切都好,但是他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下一秒他们背后的门里爆发出了极其尖锐恶劣的谩骂声,辅导员觉得自己只是在这边听了几秒,就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已经被彻底污染掉了。

  殷弘新和房弘济立刻跳了起来,挥着手说:“导员,再见了!”

  “你们别跑!”辅导员还没来得及揽住这两个臭小子,便听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一阵的摔盆砸碗声,他立刻转过身去,立刻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打扫战场。

  他今天一定是出门没带黄历,才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江瑜瑾一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他的目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宿舍,也不是图书馆,不是他日常常去的任何一个地方,似乎只是需要往前走这一个动作而已。

  三个系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时候歌唱系统的脑子转了半天,忽然开口道:“那个……宿主!阿陆还在等你呢。”

  江瑜瑾这才恍惚地回复道:“……哦。”

  他似乎因为这件事情努力打起了一点精神。

  “他还在等我呢。”

  *

  自从认识了江瑜瑾,陆时安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许多。除了参加许多作家活动和在自己的房间里闷着读书写文以外忽然多了很多牵挂。

  遇到什么好的地方想要带他去看看,有什么好的吃的也想带给他尝尝。

  在荒漠中努力长出的花,值得看到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车里,身边还放着一个保温桶,宋嫂今天做的鱼羹装了大半桶,里面还热乎乎地冒着热气,维持着刚刚好入口的温度。

  陆时安时不时将自己的目光向车窗外移去,等着江瑜瑾到来。

  很快他除夕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陆时安愣了一下,脸上刚刚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却忽然感觉对方很奇怪。

  江瑜瑾慢慢地晃过来,脸上紧紧地绷着,琥珀色的眼睛暗沉沉的,一丝光都没有。

  陆时安但直觉便是对方似乎是要哭了。

  “……”于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陆时安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江瑜瑾一直压抑在内心中的情绪似乎就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了出来,他认真看着陆时安的脸,忽然放声大声哭了起来。

  陆时安猝不及防地江瑜瑾撞了一下,差一点没能站稳身体,但还是立刻地扶住了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背,有些笨拙地安慰,“没事,不怕了。”

  江瑜瑾哭得格外难过,人在他的怀里一抖一抖,陆时安看到对方的发顶此刻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现在京城已经是零下十度,对于人体来说,并不是什么适宜的好温度,陆时安觉得自己怀里的江瑜瑾穿得却算不上厚。

  陆时安伸出手去握了一下江瑜瑾的手指,发现对方的手指此刻也凉得要命,于是他拉了江瑜瑾一下,带着对方上了车。

  江瑜瑾很乖,甚至什么都没问,或者对方似乎已经因为哭泣而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就一路任由陆时安带着,来到了他们家的某一处暖房。

  这里是冬日里景致最好的地方。

  面前是通透宽敞的整块玻璃,玻璃外面正对着一个花园,此刻梅芳绽放,艳丽又精致。

  而暖房中哭声却呜咽不停,就好像一直压抑着身体里的某一个开关,此刻终于被触动,江瑜瑾哭得根本就停不下来,也同样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一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陆时安此刻手中抱着一盒纸巾,一边无辜地看着江瑜瑾的脸颊,一边乖巧地一张一张地往外抽,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江瑜瑾递上一张。

  大概是房间里格外温暖,许久之后江瑜瑾终于慢慢地歇下了声音,他红着眼睛,手里还握着陆时安递给他的纸巾:“对不起,麻烦你了,陪了我这么久。”

  “没事。”陆时安下意识回答,看到对方因为长时间哭泣而水红的眼睛。

  他忽然感觉自己心里被撞了一下,酸酸涨涨的不舒服了起来。

  陆时安难得这么手足无措,竟然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话应该说什么了,甚至有些嫌弃自己的笨嘴拙舌,此刻竟然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什么花样。

  片刻之后看着江瑜瑾的情绪稳定,他开口问道:“你能告诉我,发什么了吗?让你这么难过?”

  江瑜瑾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

  陆时安立刻双手奉上纸巾。

  江瑜瑾轻轻地擦了一下已经红彤彤的鼻头,才慢慢开口,声音中还带着刚才因为大声嚎哭而导致的沙哑:“我的那对父母……找过来了。”

  “……”不需要任何过多的解释,陆时安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搭在江瑜瑾的脑袋上,揉了揉。

  “他们想让我给他们做一辈子的血包。一辈子都想趴在我身上,抽干我的血,啃碎我的骨头。”

  大概是刚才已经把自己的情绪释放得差不多了,现在江瑜瑾说的时候情绪已经趋近于稳定。

  他似乎没有在意陆时安到底是不是在听,他只是把自己想说的东西说出来、

  “我其实小的时候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我的弟弟。我也希望我的父母能够对我好,他们不需要去偏爱,不需要对我太好,只需要做一对普通父母就可以了。”

  “可是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就做不到呢?”

  “不,应该说,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就得不到呢。”

  江瑜瑾一边说,一边眼泪水就忍不住从他的眼眶里面往下落,这次他没有大声哭出来,只是眼泪不停不停地往下坠,他甚至无暇去擦。

  那边的陆时安这时候也终于有所动作,他看了一眼之前的已经被他抽空了两大盒纸巾,又默默地开了一盒新的,抽出了一张。

  只是这时候他并没有把纸张递给对方,而是十分仔细地在自己的手中叠成一个标准的长方形,然后伸出手去,摁上了对方的脸颊。

  纸巾吸收了泪水,迅速变得软绵又湿漉。江瑜瑾被陆时安的动作惊得忽然愣住,他抬起头去看陆时安,琥珀色的瞳孔此刻还是那样的好看,只是旁边的眼白已经被水红色染了一片。

  “不,这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陆时安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陆时安说这句话是因为他很明白,也看到了江瑜瑾到底有多么的努力。

  对方每天认真地读书上学,每一分钱都要计算着来花。

  哪怕生活已经如此困窘,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是活力满满,笑容满面,高高兴兴的样子。

  江瑜瑾这样努力让那些悲惨的过去,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一丝痕迹。

  只能说,他很成功。

  陆时安几乎在对方的身上看不到。

  就连张锋也是如此认为。

  可是这样的努力不应该被其他人轻易地毁掉。

  陆时安看着江瑜瑾脸上的纸巾此刻被弄得湿透,于是便伸出手又给他换了一张纸擦了擦,补充道:“你优秀又坚强,值得一切最好的,就算它们现在没有来,也会很快来到你身边的。”

  他这样说完,便轻轻地笑了一下,他说话的时候自然又自信:“相信我,我说的一定是对的。”

  “因为除了写故事,我还兼职算命。”

  江瑜瑾听到了这句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时安于是也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对方哭的时候,他已经绞尽脑汁把自己脑子里曾经想过的所有的安慰话全部集结整合,最后才精选出了这几句他觉得最合适的话语。

  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他人,这样的性格,从他的作品里面也能看出端倪来,他的《涌入星际》世界观完整强大,但是却少了那么一丝人情味儿,所以才和青松奖失之交臂。

  但是现在他用尽浑身解数,只是为了安慰江瑜瑾。

  他希望对方能舒服一点。

  于是他在最后再一次认可对方的努力:“你已经很努力了,真的。”

  他为了加重自己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