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温珵先去哄程念睡觉，等他回卧室，黎袭野已经早早就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呼吸平缓，睡得沉。
实则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捏着床单，恍惚觉得温珵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紧张之余呼吸也逐渐开始凌乱。
温珵似乎没有发现他装睡，看了一眼便离开视线。
卧室的灯被关上，只留了床头的一小盏。
黎袭野或许不知道他装睡的时候睫毛颤抖的幅度有多大，刚想起来的时候确实很生气，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奈。
越是纠缠下去感情也越来越明显。
黎袭野以前的爱是索取，不断的索取让他很累，哪怕现在的黎袭野已经有所改变，可他也是人，也需要支撑。
看到黎袭野今天一下午的表现，一举一动都透着刻意的讨好。
又想起刚刚念念和他说的。
黎袭野心里不安，他心里也乱。
身后窸窸窣窣地传来细微的动静，身后贴过来一道柔软的身体，强忍的急促气息落在他脖颈后，温珵缓缓睁开眼。
“珵珵…”
“嗯。”
“你…你还没睡啊。”
“没睡着，你在想什么？”温珵的语气温和，翻身面对着黎袭野，这才发觉黎袭野脸上爬满了泪痕，在他身后默默掉着眼泪。
“我…”黎袭野一开口声音就哽咽疼痛的不行，泣不成声。
啜泣声在昏暗的房间回荡，黎袭野或许也觉得这么大个人遇到点事情就哭丢脸，将头埋在被子一直不肯抬起来。
温珵伸手摸到一片湿润，黎袭野将头埋在他胸前，温珵长长的叹息，托着他的下巴将人脸抬起来，轻轻擦去他的眼泪：
“想说什么直接问我吧。”
隔着浅薄的布料温珵清晰感受到黎袭野身上传来的战栗。
黎袭野的手指攥紧温珵的衣服，抿着唇，眼神躲闪，半晌才说：“你要赶我走吗？”
“你因为这个哭？”
“不，不是…”温珵没有直接说让他离开，黎袭野闪过惊喜，却又瞬间黯淡下去，眼睫轻轻抖动，闷闷的说：
“我害怕…”
黎袭野身体往下缩了缩，体内仿佛传来一阵阵的冷意，双手双脚都刺骨的凉，他脆弱的抬头望着温珵的眼睛，真真的小可怜。
温珵直直对上他的目光，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才说：
“我不会赶你走，但我需要几天时间想想。”
知道他没有拒绝，黎袭野看到希望，犹豫几秒后将自己往温珵怀里靠，拉住温珵的手，小声又委屈：
“我可以抱你吗？我…我冷…”
知道黎袭野的脾性，温珵对于他说出这句话并不感到意外，在外人面前凶的跟老虎一样，在他面前就哭唧唧的像个要糖吃的小孩，一次次让他心软。
将人拥入怀中，拍拍黎袭野的后背。
黎袭野温顺的窝在他怀里，鼻端是熟悉的味道，黎袭野心里一动，将头埋进温珵的胸口，肆意地汲取让他悸动的味道。
温珵闭上眼，手搭在黎袭野的腰上。
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多，多到他根本不敢再相信黎袭野，甚至有段时间害怕和黎袭野接触。
黎袭野安静没一会，试探地小触手又伸了出来，如果温珵清醒后不承认他的话，那他在温珵身边就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能留在温珵就好，但他还是想要更多。
“珵珵，那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吗？”
“至少现在是。”温珵说的委婉，如果黎袭野又回到之前，他可能真的不敢对他抱有希望。
现在两人都没什么睡意，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增伤感。
“你妈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是我爸哥哥的儿子，当时顾辛早产，她孩子没活下来，他们怀孕的时间相差两三个月，不过在我亲生父母去医院时候出了车祸，他们没活下来，我活下来了。”
黎袭野说话间不时观察着温珵的表情，原本隔着二三十厘米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缩短，两具身体完全紧贴黎袭野情绪也彻底稳定下来。
“黎兵知道顾辛期待那个孩子，当时集团的事情和我亲生父母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他就干脆买通医院，把我当成顾辛的孩子。”
“不过现在顾辛知道了，她说我既然不是她儿子我的事情她也不会再管。”
温珵嘴角抽了抽，真复杂。
“你之后想怎么做？”
黎袭野捏紧了拳头，他不想再让温珵觉得他无可救药，过了一会他才小声说：“我想创业。”
“创业？”温珵属实惊讶了一下，他以为黎袭野会选择进他家的公司，毕竟这对他来说是最轻松的。
“你不相信我吗？”小可怜·黎袭野委屈巴巴，眼角湿湿的，“不相信我也没关系。”
温珵皱眉，创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被黎袭野这么轻轻松松说出来，说真的他心里信任的成分不多。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黎袭野坚定道，光线微弱下他眼睛亮得出奇，“我会做给你看的，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聊了这么久温珵也有些困了，他的生物钟本来就规律，超过晚上十一点他就困得不行。
—
第二天早上温珵起来的时候没叫黎袭野，昨晚不知道黎袭野又偷偷哭了多久，眼睛到早上都有些红肿。
他牵着念念的手准备出门，黎袭野慌慌张张从卧室里跑出来，胸前的扣子都扯开好几颗。
“珵珵，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休息吧，我一会还要去见林言生，你去不合适。”温珵真怕他俩又掐起来，反正今天之后他和林言生也不会再见面，黎袭野去不去都无所谓。
黎袭野勉强地笑笑，故作大度：“好吧……”
语气里是极大的哀怨，若是他什么也不说的话黎袭野说不定又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珵一直有注意他的情绪，也知道黎袭野情绪激动说不定会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也可能又会回到之前的状态，那副样子的黎袭野温珵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你现在穿衣服的话时间来得及。”
黎袭野眼眸立马睁大，转身就回到卧室开始收拾，三分钟左右就收拾好跑出来，跑到外面时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过他在门口没看到温珵，也没有看到念念。
人…走了？
黎袭野愣愣地站在门口，他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温珵如果想抛弃他，他真的没有办法留住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依赖温珵，他离不开温珵。
就好比现在，他只能茫然无措地留在原地，被限制在抛弃的恐惧中。
“嘟嘟——”
外面传来两声喇叭声，黎袭野脚步迟钝地往外走，他忘了温珵要去后面的车库驱车，僵硬着身体坐在副驾驶。
他脸上的紧张和恐惧太明显，呼吸也有些急促，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
温珵注意到，“怎么了？”
“没…”黎袭野扯出牵强的笑，左手揪住温珵的衣角不肯松手，低着头咬着嘴唇。
温珵先送念念去幼儿园，赴约的路上才问：“刚刚发生什么了？”
“真的没什么…”黎袭野不想把自己这一面摆在温珵面前，虽然知道自己的形象早就掉得稀里糊涂。
温珵看他脸上一副忍耐到快要哭的神色，耐着性子说：
“有事情就说清楚，你不说没办法解决。”
黎袭野眼睛红红地望着温珵，“我刚刚以为你是故意不等我的，我忘了你要开车…”
“笨。”温珵难得骂人，他没想起来之前黎袭野怎么没有这副样子。
约得时间是早上九点，时间差不多，他给林言生发过去一条短信，地址在林言生家附近不远的地方。
下车前温珵对黎袭野说，“我过会就回来，你在车上等我就好，如果饿了先去附近买点早餐。”
黎袭野乖乖地点头，却在温珵走后跟在他后面。
厅内现在没什么顾可，温珵进去后在角落找了个位置，等了一两分钟林言生也过来了，明显是精细打理过，发型也做了，身上的衣服也是最新款。
黎袭野站在外面，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温珵嘴角含着笑，心情挺不错的样子，因为是背对着林言生，所以他看不到林言生的表情。
想进去，又怕太近会被发现。
黎袭野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就看到温珵突然起身朝外走去，林言生则颓败地靠在椅子上。
他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珵珵打的。
“还在车里吗？需要我帮你带早餐吗？”
黎袭野躲到一旁，声音低了些，“不用了，我…自己出来买了。”
“那我在车上等你。”
“好。”刚挂断电话，黎袭野一转身撞到了人，那人尖叫一声，手上的豆浆被打翻，撒的他和黎袭野衣服上都是。
温珵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眼，不巧就看到黎袭野露出的半个身子。
他就说黎袭野怎么可能会安分。
温珵走过去将纸巾递给黎袭野和路人，黎袭野朝他干笑一声，旋即认错地低头，“对不起。”
黎袭野原以为温珵会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已经想好了解释的借口。
“饿吗？”
黎袭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晚也没有吃多少，早就饿了，只不过之前没怎么注意，温珵一问，他就感觉饥饿感充斥全身，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饿了…”
“前面有家早餐店，走吧。”
黎袭野跟在温珵身边，手指碰了碰温珵的手，温珵没有抗拒，黎袭野慢慢试探地牵上去。
他暗暗想着：虽然现在珵珵对他的态度不冷不淡，但珵珵肯定心里肯定对他有一点感情的，多缠一下珵珵，他们肯定还能回到以前。
时间晃晃悠悠过了两个多月。
晚上黎袭野从浴室走出来，浴袍都没穿，腰间只挂着一条浴巾，系得也不稳，随时会掉的样子。
温珵坐在桌前认真的看笔记本上的内容，黎袭野赤脚走出来，从背后抱住温珵。
今天他发现珵珵没有拒绝和他亲密，这让他看到很大转机。
温珵偏头看了一眼他，“头发怎么没吹干？”
黎袭野含糊地说了两句话，温珵没怎么听清，黎袭野微微偏头亲了一口他的脖子，热气化成火把誓要把温珵全身点燃。
温珵推了推他的肩膀，注意力并没有因为黎袭野的举动而从笔记本内容里抽离出来，“我现在有点事，把最后这一部分的内容看完，你先自己把头发吹干。”
“珵珵。”黎袭野气鼓鼓地在他肩膀上趴了一会，见温珵眼睛都黏在屏幕上，有些失落，想了想，干脆…
“……”
温珵回过神来后，迅速伸手紧紧握住了黎袭野的手，并用力一拽，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他的脸色透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口中轻声呵斥道：“别闹！”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黎袭野不说话，垂着眼坐上温珵的腿，抱住他的脖子，濡湿的吻沿着锁骨一路往上，温珵皱了皱眉，眸底闪过忍耐。
“珵珵，我都弄好了。”
温珵偏过头，喉结滚动，“我最近有些不舒服。”
黎袭野一愣，“那要去医院吗？对不起，珵珵，我又忘了，对不起…”
温珵的手落在黎袭野的后背，浴室里出来后温热的肌肤也在冷空气的暴露下渐渐发凉，四目相对时，他看清黎袭野眼底的不安：
“为什么这么突然？”
黎袭野拉着温珵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声音明明欢快却又透着沉闷：“我最近不是又开始重新锻炼了嘛，你觉得和之前有变化吗？”
“还不错。”
温珵捏着他的下巴深入地吻了几分钟。
结束后黎袭野也不愿意起身离开，跨坐在温珵腿上，执着且怂。
“好了，一会再亲。”温珵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黎袭野没说话，良久才呐呐地说：“可是你…”
温珵拇指摩挲着他的脸：“不一定非要这样。”
“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黎袭野抓住温珵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语速急切：“今晚试试…好不好…珵珵…求你了…”
黎袭野的跪着的膝盖在发抖，声音也跟着嘶哑，脸色惨白，眼尾都弥漫着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