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袭野眼下猩红,乌青憔悴,透着红血丝。
温珵瞬间清醒了,他有些不太清楚黎袭野在说什么,不过看他的样子怎么感觉整夜都没怎么睡。
指腹轻轻摩挲两下他的眼睛,声音轻缓温柔:
“和我说说?”
黎袭野靠在他的肩膀上,像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眼尾湿润,声音更是委屈至极:“你看到别人给你发的消息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嗯?消息?”
温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黎袭野说的是什么消息,视线落在黎袭野递过来的手机上才恍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没想到这条短信会让黎袭野这么…害怕。
“我相信你,所以没有相信他说的。”
“你真的没信?”
黎袭野抬头紧盯着他的眼睛,温珵失言片刻,如果这条短信黎袭野看到生气说一说他完全可以理解,而不该是惶恐。
难道黎袭野真的瞒了他一些东西?
眼下黎袭野的情绪不稳定,他也没有直接问出口,先顺着黎袭野的话往下说。
“嗯好,我知道了,你没有相信就好。”黎袭野紧绷的身体忽地放松,脸色也没之前那么难看。
温珵不放心地看着他,“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黎袭野靠在他的大腿上,眉眼慢慢展露困倦,能发这样的短信的人除了林言生还能是谁?
本来都打算放过他了,是他自己撞枪口上的。
“醒来看你手机有人给你发消息看了一眼,我也不是故意看到的。”
温珵嗯了一声,手轻轻拍着黎袭野的肩头,语气也跟哄小孩一样:“那今天晚一点去公司吧,你再睡会,安安。”
“你陪我,不能走。”黎袭野抱住温珵的腰,熟稔自然的撒娇。
温珵突然道:“你好像比我大一岁……”
言下之意是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幼稚。
“是你太老成了。”
温珵垂眸盯着黎袭野的侧颜,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缓,闭上眼后脸都变得温顺了很多,吐出的呼吸落在他的小腹上,睡衣的布料本身就薄。
那股热热的气息每一次都在升温。
他感觉自己好像住在燥热的屋子里。
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有些难受,腿也有些麻了,总不能把睡得正好的黎袭野推出去,温珵僵着身体,三四个小时硬是没怎么动过。
*
黎袭野做了个梦。
温珵坐在没开灯的客厅,四周都是一片漆黑,阳台透出浅浅的月光,大部分都被隐藏在黑暗中。
“你怎么不开灯?”
黎袭野打开玄关位置的灯,语气冷傲,夹杂着烦躁,随意将礼物扔到桌子上。
“喏,昨天生日把你忘了,今天买个礼物补偿你。”
突然亮起的光线温珵眯了眯眼,用手挡了一下,没有出声,隔了一会适应房间内的光线才轻声开口:“你如果要分手可以和我直说,我不会缠着你。”
他看向站在门口明显不耐烦的黎袭野,垂着眸,落在他扔在桌子上的礼物上。
“你烦不烦,我都说了我和我朋友在一起,你隔两个小时就给我打电话,谁受得了!我是跟你谈恋爱,但我也要有自由啊!”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改变我以前的生活。”
温珵有些愤怒,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黎袭野忽然和之前变了样:
“你之前答应我会回来,所以我等了你一晚上,如果你不回来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不会怪你,你不应该把我像个物件一样丢在旁边。”
黎袭野在外人面前乖张,偏生在他面前总能多出几面,傲娇别扭,凶巴巴吃醋,他以为自己在黎袭野心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但好像他连别人都比不上。
就好像一夜之间,黎袭野对他的态度变冷淡了很多,总是把钱放在嘴边,想表达的意思无非是觉得他是因为黎袭野的身份才和他在一起的。
他想和黎袭野好好谈谈,黎袭野坐下不超过三分钟就没兴趣直接走了。
温珵的这几句话点燃了黎袭野的怒火,将手边摆放的装饰品砸在温珵脚下,语气尖锐,声嘶力竭:“他们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我不是你的爱人吗?
温珵想这么说,可话在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心口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胸口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烧,呼吸也变得沉闷。
他闻到黎袭野身上有很重的酒味,不知道喝了多少,明天醒来可能会很难受。
走到厨房帮他兑了一杯蜂蜜水,递到黎袭野面前。
“喝了吧,不然一会难受。”
黎袭野偏过头,留给温珵冷冽的侧颜,像极了小时候用不吃饭来威胁妈妈的小孩。
温珵握住杯子的手收紧,嘴唇动了动,放低了姿态,轻声说:“以后你和你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是我的问题。”
温珵看着他,眼睛里被折射出疲惫的光,对于黎袭野的感情也在一次次没得到解决的争吵中消耗。
黎袭野得到了台阶,接过温珵手上的杯子,“下次我会注意的,这次算是我的错吧。”
“算我跟你道歉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哦对,最近我要和他们去国外小岛上玩半个月,就不回来了,你不用管我。”
温珵指尖微动,所有想说的话都化成一句'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
可当黎袭野从小岛上回来,拿到手机发现温珵真的没有给他打一通电话,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发的时候,脸色难看。
压根没等和朋友一起回来,率先赶回国。
找到温珵平时常待的图书馆,一言不合把人拉出去,紧盯着他,愤怒质问:
“你在和谁聊天?为什么一条消息都不跟我发?”
他压根不给温珵辩解的机会,心里已经下了判决,他坚定温珵肯定是和别人勾搭上了。
温珵静静看着他,语气不波不澜:“不是你不让我给你发消息吗?”
“呵…这就是你说的爱我?”黎袭野眉梢间挂上嘲讽,嘴角微微卷着笑,仿佛是在讽刺温珵对他的情感,维持他的姿态。
“你为什么不关心我在外面干什么?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就不怕联系不上我?”
黎袭野字字句句咄咄逼人。
温珵反问:“你呢?你在乎我吗?”
黎袭野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我在乎你啊,不在乎你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像你这种人我身边多的是,你以为你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难道我让你不给我发消息,你就真的不发了吗?!你的爱真假。”
温珵刺痛滚烫的心渐凉,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哦。”
“我知道了。”
他若无其事地递给黎袭野没开封的水,“晚上你还要出去吗?”
黎袭野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但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故意吊了温珵一会,才如施舍一般的说:
“我今晚跟你一起,不出去了,玩累了。”
“嗯好,我下午还有实验……”
黎袭野皱眉,目光落在温珵的脸上,不断深入,表情有些不满:“不行,我刚回来,你就去什么实验,我重要还是实验重要。”
“……”温珵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妥协了,“好,我下午陪你,我跟老师说一声。”
黎袭野听到满意的答案,扬唇得意的笑了笑,上车后他快速地亲过去,温珵早就习惯他突然的强吻,只轻轻扶着他的腰,避免人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直到两人都吻得喘息不过来,温珵才稍稍侧眸,手指抚摸黎袭野盏着春意的眉眼,潋滟温顺,而不是全身都是刺,难以接近,靠近就被刺穿身体,鲜血淋漓。
黎袭野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会亲昵地蹭蹭温珵的鼻尖,语气暧昧:
“晚上要做吗?”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他们最终决裂的那一天,温珵疲惫的对他说:“黎袭野,我们该结束了。”
梦境仿佛被一柄利刃割破,将他从噩梦中拉出来。
温珵抽出纸巾轻轻擦黎袭野额头上面的冷汗。
黎袭野惊醒,看着近在咫尺的温珵的脸愣然了好久,耳边温珵叫他的声音都忽略不计。
回神后,他抱住温珵,后背也早就被汗水浸湿,慌张的情绪不断地在胸腔蔓延,差一点…
就差一点…
还好温珵在他身边。
“做噩梦了?”温珵听到刚刚黎袭野一直喊着错了错了之类的话,搂着他亲了亲,低声安抚他。
黎袭野紧紧抱着他,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原先缓和的情绪再次变得不平稳。
温珵也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抱着他。
良久,黎袭野才缓慢地动了动身体,转而将头埋在温珵的脖子里,闷声闷气的说:“我梦见你要跟我分手…”
温珵一愣,随即笑笑:“那是梦啊,我不会跟你分手。”
“你会…你恢复记忆了你就会,你不喜欢我,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你讨厌我。”明显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
温珵不知道说什么话去缓解他的情绪。
只好捏着他的下巴亲了好久。
黎袭野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是梦,恢复记忆了也不会和你分手,不要想那么多了,快中午了,饿了吧,刘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
黎袭野一动不动的抱住他,温珵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有耐心的哄他:
“我怎么说你才相信?”
黎袭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将脑袋埋在他的肩颈里,咬了咬温珵的脖子:“我好爱你,你不能离开我。”
“嗯好。”
“离开了就把你关起来。”黎袭野一脸认真的看着温珵,温珵也配合他点点头,说了声好。
“我认真的。”
温珵也认真的瞧着他,“我知道,你认真的,把我关起来吧。”
黎袭野不乐意地从温珵怀里起来,一听就是哄小孩的,情绪一稳定傲娇属性就开始暴露。
温珵也跟着下床,扶着墙,手落在自己的腹部,火燎火燎的感觉,说不上特别难受,但也很折磨人。
生活作息规律,这几个月他偶尔有过几次胃疼,但不是特别频繁。
今天可能早上没吃东西的原因,比之前疼得厉害。
走在前面还想装一装的黎袭野迟迟没有等到温珵,原路返回,走到门口发现温珵蹲在床边找什么东西,一手还捂着腹部。
想了一会就猜到原因。
早上他随便说的一句让温珵陪他,也不是让他一点东西也不吃,真时时刻刻在他身边。
黎袭野转身倒了杯温水进来,“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温珵喝了口水,暖意一路落下,灼烧的疼痛感似乎缓解许多,他摆摆手:“没事,也不是很疼。”
黎袭野不放心,当即联系医生等下午就去做个全身检查。
温珵见他坚持,也由他去了。
—
“等做完检查,珵珵你陪我去看电影好吗?”黎袭野现在心情很好,语气也跟着上扬。
主要是出门前他缠着珵珵录了个保证的视频,心里可能知道这个视频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但知道想到珵珵的保证也没那么焦虑。
“念念晚上怎么办?”
“刘阿姨会照顾他的,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六七岁的时候还不是自己回家的,他们都有司机接,就不接我,从住的地方到学校,十几公里。”
黎袭野说的轻轻松松,温珵望向他时眼里却多了心疼,他没什么安慰的话,暗暗握紧黎袭野的手。
“所以你答应陪我看电影了?”
温珵想了想,按照黎袭野平时的习惯……
“我猜你已经买好票了。”
“恭喜珵宝宝答对了。”黎袭野奖励似得凑过去啄了下温珵的脸,“我都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能拿到结果,你以前胃就不好,又不好好养。”
温珵道:“我以后听你的,好好养。”
所有检查做完,两人没在医院停留太久,和普通小情侣一样开始约会。
这次选的是一部爱情片。
温珵本身没什么兴趣,但也认认真真的开始观看。
电影院的光线很低,两人的手一直十指相扣牵着。
黎袭野像没骨头似得靠在温珵肩膀上,时不时给珵珵投喂几颗爆米花,看到一半,医生给他发来消息,是温珵的身体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