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的明兰听了产婆的话,也稍微放了心。

  不仅把小桃打发去东厢房打听齐衡审案的情况,还叫丹橘去寿安堂正屋打听盛老夫人的情况。

  自己攒着力气等着时候到了再用力,疼痛袭来便深呼吸加聊天转移注意力。

  一时丹橘先回来了,说海朝云这边片刻不离地跟着林太医伺候盛老夫人。

  盛老夫人手脚抽搐、腹泻呕吐的症状,已经止住了。

  林太医说能通过催吐排的毒素都排了,如今便要清理血液中的余毒及培元固本。

  海朝云还偷偷叫丹橘告诉明兰,昨晚她已经秘密派人赶路去追到扬州出差的盛长柏。

  之所以要偷偷和秘密,是因为盛纮知道了是肯定不会同意的,祖母中毒哪有比当钦差重要!

  今早知道盛府被封后,她便将柳蓁蓁打发回去安抚盛长枫,留在自己院子里不要出来,自己一个人照顾盛老夫人。

  平宁郡主听了便称赞海朝云:“不愧是海家的女儿,冷静镇定,随机应变,大将之风!齐家都是外人,干涉盛家家务其实站不住脚。你虽是盛家的女儿,却是出嫁女,到底不如盛二公子出面名正言顺!”

  明兰嘿嘿一笑,眼巴巴地看着平宁郡主道:“母亲,那我呢?”

  平宁郡主心里好笑,却板着脸道:“你莽撞任性,胆大妄为,还不专心生孩子,将功赎罪!”

  明兰瘪瘪嘴,一脸委屈地看着婆婆,就如刚抓了老鼠的小猫看着主人求夸奖。

  平宁郡主被她看得没办法,只好转过脸忍着笑道:“你孝心可嘉,智勇双全,临危不乱,威猛无敌,行了吧?”

  明兰哈哈一笑马上满意了,接着听回来的小桃汇报了东厢房的审案进展,捶着床恨恨对小桃说:“告诉官人,速速将康王氏这个王八蛋拿来,若是祖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她抵命!”

  小桃立即答应着跑了,平宁郡主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明兰,把明兰看得心虚了,弱弱地叫唤:“母亲,母亲,又疼了,哎哟哎哟,好疼好疼……”

  平宁郡主哼了一声道:“你这么霸气,取人性命的话都说得如家常一般,这点儿疼怕什么?”

  明兰只能呵呵呵,平宁郡主接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康家的笑面虎手伸得也太长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以为自己是邕王妃再世,荣妃重生呢!”

  明兰一听就琢磨上了,平宁郡主这辈子顺风顺水所向披靡,只在两个人手上吃过大亏,一个是邕王妃,一个便是荣妃。

  只可惜这两个人在宫变中死得干净利落,平宁郡主都没机会羞辱这两个人一番找回场子,实在是她的心结。

  林太医一直说平宁郡主身体其实无大碍,这心病是真正的心病。

  说不定此番对付康姨妈,是个安抚平宁郡主心底创伤的好机会?

  心里有气,发泄出来总是好些嘛!

  想到这里,明兰马上对婆婆道:“母亲,康家那笑面虎甚是厉害,我爹爹是个要面子靠不住的,为祖母讨个公道在他心里远不如盛家的脸面重要,大娘子又是个蠢的。只怕待会还要母亲出面,才镇得住她!”

  平宁郡主却不领情:“这还用得着我出面么,你对元若也太没信心了吧。一点子家务事他都审不清镇不住的话,还不如现在就辞官!你有功夫想这些,赶紧把孩子生出来,这会子难道不疼了?双胞胎呢,你还有力气替别人操心!”

  这边齐衡听了小桃传话,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对王若弗和刘妈妈道:“岳母,刘妈妈,我们相信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当务之急,就是拿下罪魁祸首。咱们想个法子,把康王氏请到盛家来吧!”

  此刻盛纮齐衡已经双双改口,什么康夫人康姨妈统统滚蛋,直接叫康王氏。

  王若弗已是六神无主,弱弱地说:“她要是不肯来怎么办?”

  齐衡道:“刘妈妈你去康家,作出神色慌张的样子,只说老夫人只怕不好了,如今拿人参吊着命,熬不过今夜去。岳母胆子小,看闹出了人命,怕得了不得,派你请她过来,好歹帮亲妹妹壮个胆帮把手什么的。总之,务必要把她请到盛家来。你记住,不拿住康王氏,这毒害婆母的天大罪名,就都落在岳母一个人身上了。”

  王若弗和盛纮听了都是猛然抬头看着齐衡,继而都看向了刘妈妈。

  王大娘子又哀哀哭了:“刘妈妈,你好歹救救我……”

  刘妈妈站起身擦干眼泪,安慰王若弗道:“大娘子放心,钱妈妈想去报信前就被拿下了,康夫人……康姨妈并不知道这里的事儿。我只说你见要闹出人命怕得半死,她一定会来稳住你,说不得还会给你出主意收拾残局。我一定请她过来就是了!”

  齐衡点点头道:“她若问这里都有谁,你就说只有盛家人,二哥动身去了扬州,几位出嫁的娘子三位都有了身孕,大姨姐袁夫人又忙,打算老夫人这边有了确定消息再往各家送信。”

  刘妈妈一一应了,又和齐衡演习了一遍,方匆匆去了。

  盛纮看着齐衡皱眉道:“元若,咱们何必把康王氏弄来盛家,直接去与康家理论就是了。”

  齐衡却道:“岳父,如果我们取康家理论,就算康王氏哄骗岳母下毒的事情属实,康家肯让我们把康王氏从康家带走,任我们发落吗?就算康家肯,王家肯不肯呢?康家已然没落,王大人和王老夫人已经回京一月,康王氏定然是仗着娘家才敢如此作妖!还有件事儿我忘了跟您说,前些日子康王氏求了王老夫人,将她那个庶女康兆儿送到了太后大娘娘宫里做了宫女,只怕也别有所图。这种女人,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放心。对了小桃,去把这话告诉郡主和大娘子。”

  小桃答应一声又跑了,盛纮听了心跳顿时加快:“康王氏的庶女做了宫女?还在大娘娘宫内?那她万一,万一……这,这,这……”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万一,只觉得诱捕康王氏此举不妥,大大不妥。

  此时丹橘和小桃按平宁郡主的吩咐,给东厢房也上了早点。

  齐衡给齐国公和盛纮分别盛了碗绿豆粥方道:“岳父,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反客为主。只要康王氏捏在我们手里,王家也好康家也罢,投鼠忌器,我们就占了主动。”

  盛纮听了女婿的话心安定了些,又问道:“那,等康王氏来了,如果承认是她干的,我们怎么处置她呢?”

  齐衡一边给自己盛粥,一边淡淡道:“娘子不是说了么,若是祖母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康王氏抵命。”

  盛纮大骇:“元若,你,你想要康王氏的命?!”

  “康王氏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公地道,天经地义。岳父和小婿同为朝廷命官,大宋律法也是熟读过的,何须小婿提醒。岳父,父亲,吃饭。”齐衡淡定地开始吃早饭,今天可是急需体力的一天啊!

  盛纮端起碗看着齐衡,觉得自己压根不认得这个女婿了:“元若,我一直觉得你宅心仁厚,连杀鸡都不敢,更何况杀人!”

  齐衡知道今天是做不到食不言寝不语了,待嘴里的食物都咽下了方回道:“岳父说笑了,小婿又不是吃素的。我作为朝廷命官,依法断案,照章办事而已。宅心仁厚可不等于要徇私枉法啊,否则岂不是白读了圣贤书,白做了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