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置没什么大问题,阿库提亚最初制造的时候就是以不会被皮糙肉厚又不知轻重的的恶魔们轻易破坏为基准的,现在他们的目的暂时还没暴露,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这个结果也不算奇怪。

  随着女神从沉睡中醒来,萨提洛斯肯定会察觉到端倪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瞒不住,只是看他们能否拖时间到桂木桂马从十年前回来罢了。

  这段时间从地狱、或者其他辖区来舞岛市晃悠的恶魔变多了,虽说阿库提亚本就是在日本范围内到处抓驱魂,行踪不定很正常,但萨提洛斯也不怎么信任他。他在这种时机来舞岛市的事暴露的话容易提前把他们这边做的一系列准备暴露出来,所以即使是活了数千年的大恶魔也只能小心隐藏自己纯靠那双不怎么用的翅膀赶路。

  话虽如此,他谎都已经扯了,这时候回去就是直撞枪口,要承受五人份的怒火的只是从巫师变成了恶魔,就显得他特意把巫师丢给妹妹藏起来的事非常多余。

  阿库提亚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先找找那个额头有伤的男人。既然亚久都说他没完全死,那这会他肯定也以某种方式活在世界上,就是可能活得不太像个人,不然对一具尸体的占卜结果也不会是“死了,但没完全死”。

  他又想起之前自己做的那个梦,里面也有个额头有伤的看不清脸的男人。按理说这两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毕竟梦里房间的陈设和现在至少隔了400年,人类大概没办法活那么长。

  不过这两个人有关系这点应该是能确定的。他在做那个梦的当天就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紧接着又发现那个男人的身份不简单,说是巧合都没人信。

  他决定先从梦中的男人和那具尸体最明显的共同点开始查,但首先他要找一个落脚点。

  阿库提亚避开东京的方向起飞了,但他转念一想,虽然他的同期们主要聚集在东京,但他的熟人遍布整个日本,万一有人提供了目击情报他和亚久就死定了......

  他默默调转了方向,往大洋彼岸某个向往自由的国家飞去。

  降谷零之前在聊天室里提过一嘴,说最近要去东南亚那边做任务,大概率是在当地发展组织下线,美国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

  诺亚方舟第二天来挑战日常任务的时候发现阿库提亚人已经到了美国,人工智能正处于把学习当作任务大肆从互联网上汲取知识的阶段,它也没有人类那种隐私观念,遇到互联网上没有答案的事就直接问。

  [诺亚方舟:虽然暂时无法攻破你的某个终端,但我查询了昨晚各项交通工具的数据,没有你登上交通工具的记录,你怎么在美国?]

  阿库提亚正在从日本数据库里查找额头上有横贯伤但没有合理就医记录人员的数据,但日本的各种帮派合法,其中没录进公民数据库的黑户不少,筛查工作进展缓慢。

  看见诺亚方舟发消息过来的一瞬间,恶魔脑子蒙了一下,一个等式瞬间在他脑海里连了起来。

  诺亚方舟知道他在美国=泽田弘树知道他在美国=同期们随时可能知道他没去地狱

  哦豁。

  客观地说,泽田弘树虽然偶尔会找他一起玩耍(指探讨学术问题),但频率并不高,而且最近他和他爸到处去玩,和自己的冤种同期们碰面的几率也不大。

  阿库提亚顿了两秒,决定摆烂。

  “因为我是自己飞过来的。”

  摆烂归摆烂,他也没忘记回答诺亚方舟的问题。小朋友的好奇心最好立马满足,放任不管的话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这是他在救命院那段时间总结出的最重要的经验之一。

  诺亚方舟那边停了一秒左右,不知道是在模仿人类的思考时间还是在网上检索他刚才给出的答案,最后它说:

  [现阶段的研究表明,人类暂时不具备飞行的能力。]

  阿库提亚犹豫了一下,在“一部分人类是可以飞的”和“我不是人”之间选择了前者:“我是真的可以飞哦,毕竟是魔法师嘛,你不信可以去问弘树。”

  诺亚方舟这次消停的时间长了一点,大概是真的跑去问泽田弘树了,然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它的智能等级在互联网上基本没什么不能去的地方,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类可以不借助工具飞行的描述,还是个宝宝的诺亚方舟大为震撼,感受到了人类的可怕之处。

  它接着问道:[这些人也和你是一样的吗?]

  诺亚方舟指的是平板上筛查进度条还没走到头的程序,阿库提亚根据那个梦将筛选时间拉长了不少,但也就堪堪有50年左右的记录,日本的户籍制度建立起来都不到两百年,更别说要查就医记录这种资料了。

  背靠互联网的诺亚方舟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全知了,不过在“以人类的方式思考”这一课题上,它和普通的小朋友也没多大区别。

  它想得很简单,面前这个人类(其实不是人类)能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还能靠自己的力量拦截它这个跨时代的人工智能的攻击,说明这个人类是很特殊且厉害的,可即使是他也会因为他现在在查的那个人而烦恼,那那个人至少也和他是同一等级才对。

  阿库提亚想的则是那个男人所牵扯的命运,他所做的事情无论是成是败都会牵扯到众多人的生死。真要对比起来,恐怕比他这个协助拯救世界的恶魔还要深,毕竟他们这边的主角很明显是桂木桂马。

  于是他一点头,回答说:“那个男人比我要危险多了。”

  本意是自己只是一只与人为善的无害恶魔,而那个男人则是会毁掉他人的人生并散播死亡,不适合刚出生还没满一岁的宝宝接近。

  不知道诺亚方舟理解到了什么,总之对方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么我把这个人找出来的话,就说明我比你厉害了对吧。]

  阿库提亚:?

  看样子这段时间一直没攻破平板的防御系统这件事还是给它带来了一点影响。

  但是人工智能到底是人工智能,对网络的掌控力非一般人所能及,它当晚就将几个G的资料带着前来邀功了。阿库提亚也没推辞,主要是孩子都把东西找来了就想讨句夸夸,这时候拒绝除了打击孩子积极性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花了一些时间把所有的资料梳理了一遍,发现额头上横贯伤的人是真不少,这些人里有男有女,诺亚方舟很贴心的将他们的生平以及伤口出现的时间以及可能的原因都总结好了。

  即使近期数十年的资料比较好找,它也明显下了一番功夫,有的人虽然在伤口出现的时间去过医院,但就诺亚方舟附上的病例和治疗记录来看大多也不是因为额头上的伤才去医院就诊。

  再往前数一些年就没有那么清晰的记录了,诺亚方舟附上的则是类似于“医疗奇迹!濒死患者起死回生,成功康复!”的剪报和一些人口口相传的传闻。

  虽然没有明确写出是额头上的贯穿伤,但剪报的一角模糊地写明了患者头部受了几乎无法抢救的重伤的情况。传闻则是从过去日本的某个小山村(现在已经是城市的一部分了)传出来的,说是某个男人头部受了重创,再醒来之后就仿佛被恶魔附身,变得疯疯癫癫,时常有人听见他自己跟自己对话。

  虽然中间也有时间断层,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将所有似是而非的案例排在一起的话,简直像是某种存在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身体,但因为这种方法有缺陷,他或者她没有办法隐藏头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才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破绽。

  也许那个存在只是非常傲慢,仗着没有特殊能力的一般人不会往这方面想,于是大摇大摆地把破绽放在台面上也说不定。

  总之,不得不说,比阿库提亚自己手动收集的资料要详细得多,而且提供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搜查方向,完全值得一个夸夸。

  虽然代价也很大就是了,阿库提亚看着手机推送的“东京大面积停电”的新闻,不由得摇了摇头。

  “帮大忙了,诺亚。你做的真的很棒,你在这方面比我厉害很多,不过这样的事情可能会给弘树带来麻烦,”他指了指新闻上被迫早眠的不夜城,补充道:“下次做事情之前要先想一想。”

  诺亚方舟用他手机上的图标摆了个得意的笑脸,听见他的后半句话又迅速挪动图标补了一滴眼泪。

  看样子他应该已经被泽田弘树和他父亲教训过了,也对,其他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作为诺亚方舟创造者的弘树肯定知道诺亚方舟能办到这种事。

  泽田弘树能想到的事,同样知道诺亚方舟的诸伏景光大概也能想到,那么也就同等于他的几个同期都知道了......

  阿库提亚闭了闭眼睛,觉得这事不能细想,能躲一天是一天,最好先等亚久醒过来再回去,两个人分散火力要稍微让人安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