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冬日晴天,夏恬被一束刺目的阳光晒醒。
她在床的边边侧躺着,手耷拉在地上,以这么个诡异的姿势睡了不知道多久。
伸手去床头摸手机。
屏幕里明晃晃一个八点钟。
一个激灵,夏恬朝床下倒去。
脑袋也顿时清醒了。
她赶忙伸手撑住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缠着她脚的那双腿也用上了力气,腰间伸出一只手,连人带手机将她扯进了床中央。
看似平静,只是同床共枕的两个人,被窝里四条腿紧紧缠在一起。
她俩还一个比一个清凉。
连衣服都没穿。
夏恬睁着眼,看眼前似乎还睡着的迟希,淡淡飘出一句,“八点了。”
回应她的是气包裹着的一个字,“嗯……”
三秒后,迟希弹开眼。
两人才几乎同时,从床上坐起来。
各自从一个方向下床,捡了地上的衣服来穿。
奶锅热好奶,微波炉放好三明治,两人齐齐进卫生间洗漱。
夏恬是蔫的。
她一向勤快,今天却格外不想上班。
好想睡觉。
看看右边的迟希,她比自己可要好多了,眼神已经恢复神采了。
夏恬报复性地在她腰眼处捏了一下。
迟希一下跳远,飞快刷完牙,反手就捏了回来。
闹着闹着,两人笑起来。
夏恬也清醒了几分。
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临出门,夏恬才从自己的卧室里翻出了没来得及给迟希看的礼物。
是一件小款的棕褐色的皮衣,有大垫肩,样式很潮,穿上秒变双开门。
迟希愣愣地看着新衣服,“给我的?”
“对呀。”夏恬取下衣服到她身后,帮着穿上,然后推着她到阳台镜子那看。
迟希今天刚好穿了条喇叭裤。
夏恬在镜子里看得吃惊。
这喇叭裤就是为她量身订造的吧?
怎么有人腿能这么修长这么匀称。
“真帅!”
迟希勾唇笑了,抬手勾了勾女朋友的下巴,“出门吧。”
还没收拾完,夏恬回到房间,也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两人的上衣款式一模一样,但夏恬没有喇叭裤,只找了件黑色毛线裙,背了小包出来了。
也没看迟希,她红着脸一路小跑到玄关,手忙脚乱地换着鞋,“走啦走啦。”
迟希跟身前坐等,看着她不停在笑。
原来打的这主意。
夏恬的耳朵红得能滴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臊个什么劲儿。
不过还是要抓紧出门,快要迟到了。
两人住在二层,但迟希非拉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对面有镜子,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两人的模样。
互相挽着手,迟希眼疾手快的拿手机连拍了几张照片。
下楼到停车场的功夫,迟希重新设置好了锁屏和壁纸。
夏恬注意到了,但心虚地什么都没说。
一直到医院门口,车停在路边,夏恬解开安全带。
此时还有一分钟八点半。
想了想。
夏恬侧头叫,“迟希。”
“嗯?”
“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迟希马上伸了耳朵过来。
夏恬唇角一勾,转了个方向亲上来,在她唇瓣上嘬了一下。
感觉自己抿到了滋润的口红。
两人分开,夏恬唇瓣果然红了,笑得像白雪里的红玫瑰,“生日快乐!”
迟希:“……”
这么来是吧?
她伸手,扣住夏恬的脖子这动作已经熟练到成了习惯,只是没来得及抓到人,夏恬已经下车了。
只能看见她摇曳生姿的背影。
光是这么一眼,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迟希目送着她进医院,指尖不停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点。
似乎现在才清醒。
她闭上眼,由心地笑。
会啊。
没人比夏恬更会了。
她这女朋友,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
今天再回到科室里,许主任果然正常了很多。
夏恬也能感觉到,她似乎成了背地里某个舆论的中心,走到哪都得承受大家不同寻常的注目礼。
不过,越是这样,她表现得越平常。
如果有人要看她的笑话,那她就要笑得更灿烂。
她本来就高兴。
中午,迟希带着钟语宁来找夏恬一起吃饭。
夏恬忙完工作就换上衣服出去了,在附近的一个菜馆。
科技类企业到了年末,也是一堆事要赶,夏恬感觉她们俩一直在聊工作上的事。
过了会才提到私事。
举起汽水瓶,钟语宁先来表达了下歉意,“对不住姐,昨天你生日我没赶到,明儿下午我亲自送礼物到你家去。”
迟希没什么表情跟她碰了个瓶子。
你说这人奸诈不奸诈,专门挑夏恬在的时候说。
迟希看了夏恬一眼,得,人家一点没多想,纯乐。
“话说,今年你们打算怎么过?”钟语宁。
夏恬说,“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急什么?”
“啧,”钟语宁简直恨铁不成钢,“我的姐,我跟你说的你是一点不记心上啊,你忘了今年过年谁要回来了?”
夏恬当然没忘,还在平淡吃饭,“嗯,那怎么了?”
“你俩!”钟语宁下巴点点她俩的衣服,“想点办法,怎么过关啊?”
饭桌上因此陷入了安静。
“这么多年没见,迟阿姨的强势肯定更胜,见了我估计又得盘问,我都不想回大院了。”
迟希说了句,“我不回,你回吧。”
沉默地吃了口鱿鱼丝,钟语宁闭上眼,认命点头,“成!我去!你就别回了,反正这个女人也不是你亲……”
“哎,”迟希打断她的话。
“这事儿别提,由其当着庄女士的面。”
钟语宁沉下眼,“知道知道。”
听她俩这话,以及记忆中对于老大院的印象,夏恬觉得只有一个词可以概括,就是洪水猛兽。
“没有那么可怕吧?”
钟语宁沉重道,“可怕,绝对可怕,你想想,一个几年就能在军队混成团长的女人,她得有多少手段?训我们还不得跟训小兵一样?”
夏恬:“……”
迟希也没说什么。
这个饭吃的莫名压抑。
吃完,钟语宁去车里猫着,夏恬和迟希一起来结账。
她晃着手感慨,“人这一生,这心情啊,真是大起大落……”
迟希扫了码,被夏恬给逗笑了。
“不会有什么事的。”
付了钱,她挽着夏恬胳膊往外走,“就算是我,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正好我也不想回大院,今年过年不然咱俩就一起出去玩,年初六再回来。”
“……真的吗?”
“你想去吗?”
夏恬不假思索道,“想啊,我还没有单纯就出去玩过。”
“行,那这事儿交给我了。”
迟希也不是突发奇想,她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年假应该干些什么。
她知道夏恬真的忙,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组个团,让她更自在一点,那样的话就需要更细致的安排。
不过现在好了,她想,现在大家各有各的家事,应该没人有空过年出游。
然而,她还是想错了。
元旦,大家一起在致青春跨年的时候,迟希和夏恬的对话一不小心被江叶听见了。
一行七个人,江叶还带了她在剧组的两个朋友,一男一女,都要去。
迟希顿时就很头大。
所以,原先的自驾也得改了,七个人需要一辆七座商务车,这个江叶说她可以搞定。
那所有双人的项目都得更改,改成了一路南下,去看海上灯会,打铁花,舞龙表演,沿着海岸线再回来。
所有的一切都敲定,时间来到了一月底。
这天下班,迟希接到了迟靳南的电话。
庄琳和迟国栋,到迟靳南家里了。
也就是,她家对面。
而那时,夏恬刚好在家。
……
今天是夏恬年假前最后一天休息日。
她如往常一样,在家里睡觉,大约中午的时候,她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
踩着拖鞋,到猫眼里看了一眼,看到的一张生冷美艳的脸。
是一个,很刚正的女人。
任谁都不会把这样一个人和犯罪分子联想到一起,如果实在要联想,大概也只会是她把别人按在地上锁手铐的模样。
夏恬安心地打开了门。
这是庄琳第一次见夏恬。
实话说,两人身上某些地方还挺相近的。
面面相觑站了好一会,夏恬微微笑,“您是?”
“我是迟希的妈妈。”
庄琳的语气也说不上坏,甚至还有点温和,“她在家吗?”
虽然已经想象过了,但真实见到,夏恬还是有点愕然,半分的局促,“她不在,您先进来吧。”
给人找了双李丽敏穿过的拖鞋,夏恬回屋子里接水。
“您先到沙发上坐。”
水杯送上去,夏恬说,“这是消过毒的。”
“没事儿,我没有洁癖。”
“好的。”夏恬在原地站着,过了会,“您等我一下。”
她回去套了个外套出来,坐到另一边沙发上。
主要是夏恬也不知道庄琳知道多少,不明白该以什么身份跟她说话。
这么突如其来登门入室,她大脑一片空白。
庄琳的样子还算随和,端起她倒来的水喝了一口,“丫头,你就是夏恬吧?”
她们一家不能都知道她的名字吧?
这么一说,夏恬顿时联想起刚见迟靳南,李丽敏时候的场景,也和现在差不多。
“嗯。是靳南哥和嫂子告诉您的吗?”
庄琳笑了笑,摇头,“不是的。”
夏恬看向这位上辈。
难不成是迟希吗?那更不可能。
“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庄琳说,“那时候你可能才二十岁不到。”
夏恬一下怔住。
“那我没有印象,什么时候?”
“首都医科大校友会,那年,我和郭箬一起回国,她回来任教,我回来开讲座,一天后又走了,我也是在她那见过你的照片。”
“我老师?”夏恬有点傻眼,“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庄琳说,“我们是校友。丫头,我是首都医科大学83级毕业生。”
夏恬:“……”
她彻底被惊到了,“所以您竟然是我的学姐?天哪,我竟然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庄琳说,“我入军籍之后,身份保密,学校也很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