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的致青春和帝都的具格不太相同,这里更有生命力,就像它的名字。
夏恬捂着另一只耳朵,在靠窗的位置上打电话。
给正在片场休息的女明星江叶。
迟希在她旁边坐着,两人都在看着已经换了首喜庆的歌曲在献唱的白天鹅和绿□□。
“……现在开始唱因为爱情了……嗯,深情对望……飙高音……飙高了……很多人拿出手机在给他们录视频……对,迟希也在录……应该吧,你到时候给这条视频加点火,让他俩一举成名……”
江叶笑喷了,“得亏他俩想的出这损招!这绝对是最让人难忘的告别单身礼了,于越这厮就是有那个什么宠妻无度的怪癖,这条件他都答应哈哈哈哈……呃,夏夏,有没有觉得错过这个男人是件挺亏的事?”
“别说这话。”夏恬捂着嘴小声说道,“什么错过?我的路上根本没见过这个人好吧。”
“好好好,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那你和迟希是怎么个事?昨天聚会为啥没来?”
夏恬说,“没什么事,昨天做完手术太累了。”
说着,迟希放下了手机,眼疾手快地剪辑了一条感觉不错的视频,用公司的官方号发了视频软件。
并艾特了当事人,老板和老板娘。
做完这一系列,台上两个人也下来了,夏恬也打完了电话。
整个酒吧里,陷入了一种喧嚣过后的疲缓期。
摘下头套,丁然出了一脑门的汗,“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听?”
迟希难得一笑,“效果达到就行。”
“什么效果?”
迟希说,“感谢老板娘,为公司宣传做出的贡献。”
于越幽怨地看了迟希一眼。
夏恬发笑。
“什么呀?”丁然不平衡了,“我全都是真情实感,什么效果啊?我觉得我再不疯一疯,我都要婚前焦虑了!”
迟希:“哦,这样。”
迟希和夏恬的目光,逐渐都汇集到于越一个人的身上。
于越说不出来什么话。
“别看他,我的问题。”丁然委屈地一把抓住夏恬的手,问题争先恐后冒出来,“夏医生,为什么女人会婚前焦虑?我有时候真的怕,万一站到台上我突然逃婚了怎么办?你以后会不会这样?怎么能缓解缓解?”
“……”夏恬咬着下唇。
活了这么多年,她头一次感觉到了社交恐惧。还是在熟人身上。
“要不,你们俩今天晚上去开个房吧?”
夏恬语出惊人。
丁然整个人呆在原地,“啊……啊?”
刚刚郎情妾意的场面,像和煦春风,现在如坠冰窖。
——
“呃……”
尴尬的分别,迟希坚决要走路回家,在巷口四人行就分开了。
和迟希在一块走着,夏恬才知道是为什么。
“所以,他们谈了三年的柏拉图?”
迟希没回答,默认,“也是后来在丁然家里意外发现的。”
“天哪。”夏恬这会儿是真的羡慕了,“好纯爱,真美好啊。”
迟希没好气地笑,“我们夏医生倒是开放,竟能想的出这个主意,我猜他们俩今天是真的不打算回家了。”
“……”夏恬笑了,“科学的角度上,那事确实能缓解女人的焦虑,不然我该怎么说?”
“……”
行行行。
回到家里,时钟已经走向了11。
一前一后,两人纷纷挂好自己的包,夏恬的包小巧,只比手机大一点,迟希的要大一些,是个黑皮的斜挎包。
又一前一后地换好鞋。
似乎只有家居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迟希才会穿粉色。
“迟希,你怎么不穿粉色的衣服了?”夏恬在换鞋的凳子上坐着,温柔地淡笑,“黑色真不适合你,看起来生冷生冷的。”
“有啊。”迟希自然回,“我所有睡衣都是粉的。”
“我自从再见到你,再没有见过你哪套正经衣服是有颜色的。你知道吗?具格那个人我之所以没想过是你,就是因为她满身都是黑的。在我印象里,你应该是有颜色的。”
不论是什么颜色。
夏恬心中始终觉得,彩色是迟希的标志。
坐饭桌旁的椅子上休息,迟希今天喝的少,但也有酒味,她不喜欢,随手脱了衣服扔沙发上。
被走过来地夏恬拿起来,挂到阳台。
窗外的冷风呼呼呼吹进来,立马吹散了那酒味。
“小恬儿。”
夏恬也脱去了自己的毛呢外套,挂上。
她里面就穿了件白色的背心,跟她肤色一样,明晃晃的,像冬日里的雪,带着沁人的凉意。
“说。”
“你们医院那个钟老太太,其实是……”
“哦对了,”夏恬转身,看着她,“你不说我还忘了,今天白天我医院同事告诉我,她已经醒了,观察一周看效果,好一点就可以出院。”
迟希点点头,“嗯,谢谢你给她做手术。”
“没事,这是我的职责。”夏恬说,“老太太还点明了想见你,你看看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她?”
“我……我明天早上送你去上班,顺便去看看。”
“行。那我去洗澡了啊,你半小时后再洗吧。”
夏恬慢慢往前走,绕过迟希回卧室。
客厅挂着的钟表滴答滴答响着,似乎和她的心跳产生了共振,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慌乱些什么。
“等一等。”
迟希叫住了夏恬。
再回头,夏恬已经没办法再维持标准的温和笑,脸色深沉下来。
她比迟希,更惧怕坦白。
迟希还在饭桌旁坐着,松弛地靠在椅子上,她里面穿的白T恤,袖口迎风舞动。
但她是安静的。
话也是平的。
“我和钟兰花之间,其实不只有钟语宁这一层关系,还有一个人。”
夏恬心乱如麻。
“我跟你说过这个人,他的名字,近十年,一直围在我身边。”
钟家父母,迟家父母,先前的左邻右舍,迟希一生中几乎所有长辈,都将这个名字和迟希绑成了一根绳。
就连她自己,也挥之不去。
迟希眼角的泪水,静静淌下。
夏恬有一个强大的超能力,可以变成水,变成风,如丝如缕。
迟希也有一个变态的防御技能,可以免疫任何攻击,却挡不住水和风。
“我不能喜欢你。”迟希自嘲地笑着哭,“你能不能,能不能多放点狠话给我,让我看看你这八年的长进?”
不要一味地对她好。
夏恬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过渡了难以忍受的几分钟,她淡淡地靠在墙上,眼神古井无波。
“我知道。”夏恬说,“这个人是钟宇凡。宇宙的宇,平凡的凡。”
她看不见迟希逐渐收敛变得诧异的神情。
看着地面还在说,“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像是个白月光男神的名字。后来见到他的照片,好像更懂一点了。比你好看,但比我差点。”
说着说着,夏恬发笑。
这会功夫,迟希已经到了她跟前,拧着眉峰,紧着眼皮,“你知道了……”
夏恬看她一眼。
唇线缓缓放平。
“没想到吧。”
迟希脑子里飞快理着可能性,“是语宁告诉你的?可你怎么……”
分手的原因总归到底,是迟希不够信任。在她看来,在知道这件事后,夏恬的反应无外乎两个,要么为她所背负的山岭感到胆怯,逃走,要么激进一点,前来为当年的隐瞒指责她一番,但结局不会变,两人当个陌路人。
迟希从来没想过,她和夏恬要怎么和好。没有这个可能性。
现在的情况却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刚搬到这的时候知道的。”夏恬轻飘飘地说,“我和你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所以她也在躲着。
隔了一会,又说,“你今天既然挑明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是你们家和钟家的事情,我没什么权利多问,你不用想着跟我解释什么。”
“……”
“人长大了,总要勇于承担。你虽然没有错,但钟家确实有你要承担的东西。我当然也有我的。”
夏恬释然一笑,“我们俩长大挺不容易的,开心一点生活吧。”
夏恬垂着眼,一直没抬眼皮。
倏尔,她肩膀上附上一双手。
迟希手握在夏恬脖颈上,抬起她的头,两人平视。
夏恬看见迟希眼底的泪水,从发红的眼角落下。
从来没有这样过。
夏恬鼻尖酸了酸。
“唉,也不知道这八年没有长进的到底是谁。”
夏恬抬起手,一点一点轻轻地擦掉迟希的泪水,“别哭,迟希。”
跨过了敢想敢恨的年纪,我们总要明白这回事。
有人放弃梦想臣服现实,有人脚踏实地迎难而上,有人停下脚步修建城堡,每个人的责任都不相同,但认清自己的,并且学会承担,却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我们总是不能永远恣意地活着。
这是成长的阵痛。
不过。
小小爽一把还是可以的。
夏恬伸出手,温暖地抱住了迟希。
“看你真是可怜,这几年没少偷摸一个人哭吧?”
迟希失笑,抬起手搂紧她的腰。
——
过了十几分钟,她还是没放手。
夏恬挣扎了一下,“喂。”
迟希放开了,不过没退远,侧侧头,感觉要亲夏恬的样子。
夏恬看着她。
这些年长开了,脸不圆了,有棱角了,没以前可爱。
这副模样,确实招小姑娘喜欢。
难怪情场这么得意哈。
“怎么着,能让我亲一下?”
嗯?
又没躲。
夏恬还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
随后一拍脑子,一把推远她,“亲你个鬼,当我是什么人呐。”
迟希早知如此,“……哦。”
面对着面,夏恬扶了扶自己的腰,刚刚一直被紧着,还有点抽筋。
光顾着这个动作,她脱口而出一句话,“你技术也不行……”
还老来惹我干嘛。
后半句没说出来。
迟希顿时忘记了怎么伤心。
情绪不上不下的,悬停在中间。
夏恬意识到了,看着她,想替她找补点东西。
但是。
迟希猛地把她压到了墙上,一双细长的腿欺进她的腿间。
夏恬发懵。
随即,下巴被迟希狠狠往上一抬,“你的技术,也不咋地。谁也别说谁。”
夏恬:……
妖精!
迟希绝对是妖精!
一个人气势汹汹,一个人双脸涨红。
反应过来后,夏恬抿了下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太搞笑了!
她觉得她和迟希女同当的真是太失败了!
这一笑,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一向冷着脸的迟希,也扬唇笑出声,缓缓放开她。
越笑越夸张。
最后还是夏恬实在觉得没脸,翻身关上了房间门。
独自回房间的迟希怪异地想起了今天丁然问的话。
——“你们是怎么忍住不滚到一起去的?”
要说,是心理阴影……
不至于让她们笑掉大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