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些的时候,李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快意。
时宴也有些诧异,但他意外的并不是闻西和的反应,而是调查处的动作比他预想中的快不少。
按照这个速度算,最后再检查他的维修师证明,当场进行维修就可以了。
“对了叶哥,你今天离开的这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电梯里,李落站在时宴身后一步的距离透过金属墙壁静静的观察着他。
瘦削的青年脊背挺拔,眉眼清晰像是上好的水墨画,每一份晕染都恰到好处。
即便口罩遮挡了他的下半张脸,也依旧挡不住他过人的容貌。
时宴目视前方的的视线一偏,静静落到李落的身上,令后者瞬间清醒过来,仓皇地移开视线。
时宴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李落虎口处一道伤痕。
伤口并不明显,但很整齐,明显是被利器划伤,血已经止住了。
李落感受到时宴的目光,微微动了动,将手背到身后。
时宴皱了皱眉,淡淡道,“维修时伤到的?”
明明时宴的话听不出半点情绪,却让李落浑身一震,感觉到时宴心情不太好。
“是,一时没注意被机甲上破碎的外壳划到了。”
李落已经转正,水平也已经足够通过A级机甲维修师的考核。
维修时使用精神域是必须要有的过程,而精神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使用者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所以维修师极少在维修时受到外伤,除非是刚刚开始学习维修的新手。
但李落很明显不属于这种情况。
时宴不置可否,与其说是不小心,不如说是在维修某些部件是根本没有使用精神域。
而在维修过程中不使用精神域辅助维修这种习惯,目前只有一个人有。
就是时宴自己。
所以李落是出于什么目的忽然摒弃了高阈值的精神域优势,而选择了效率较低的人工维修?
“你想学?”时宴没有回头,同过光滑反光的金属墙壁静静的打量着他身后身形高挑,臂膀比他粗了一圈的青年。
李落愣了愣,苦笑了一下,果然瞒不过叶哥。
他点了点头,“如今的机甲维修大部分都由机械或者人工与机械相结合的方式进行,但在维修的过程中我发现有一些过程是机械无法代替的。”
看见时宴没有说话,李落才继续说道,“虽然现在绝大部分维修师认为加入人工维修是低级手段,是对维修师职业的侮辱,但我还是觉得人工维修过程不可摒弃,一味的追求机械化只会让机甲维修的发展停滞不前。”
“毕竟在帝国维修中心成立时,第一代维修师就曾说过——机甲维修师永远不可能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李落定定的看着时宴,“毕竟您在给我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就曾说过,人类的大脑是无法被模拟的。”
时宴嘴角翘了翘,因为口罩的遮挡并没有被李落发现。
“你倒是跟那帮家伙不同……”时宴轻轻开口,“自己研究的话要花不少时间,跟我来吧。”
话音刚落,恰好电梯的门在此刻被打开,时宴走了出去。
李落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哥这是要……亲自教他?
李落的嘴角疯狂上扬,强行按耐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面前的电梯门缓缓合拢,李落登时一个激灵,连忙摁下开门按钮快步跟了上去。
——
沈宅里,张姨正一如往常的准备着饭菜,虽然她知道可能沈星澜不会回来。
饭菜基本完成的差不多了,她走出门到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时宴已经离开三天了,在时宴离开后她跟管家说明了情况询问要不要告知沈先生。
但管家不以为意让她不用管,说时先生早晚会离开的,让她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张姨见状也不好多管主人家的事,只好作罢。
但她与管家的观点不同,她跟时先生打过交道,觉得时先生离开时的眼神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时先生在沈家的待遇她也看在眼里,自己的儿子跟时先生一样的年纪,所以她对于时先生更多的是同情而非尊重。
毕竟时先生嫁进沈家的原因他们待久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所以很难做到恭敬。
而时先生在沈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也几乎没有脾气。
有一次一个刚来的没有经过时先生的允许进去打扫失手打碎了一盆铃兰花,若是放在别人家,那个清洁工根本不会被留下。
但时先生只是看了看,淡淡说了一句“没事”就让清洁工出去了。
原本他们还担心时先生会不会将此事告诉沈先生,让他们也受到牵连。
但过去了几个月都平安无事,他们也就放下了心。
但于此同时,沈宅的下人也就更加不把时先生放在心上。
想到这,张姨抬头往别墅的二楼看去。
几个盆栽放在窗台上,因为缺少照料,叶子边缘处有些泛黄,原本就没什么生气,现在看更是一副快要枯萎的样子。
连铃兰花都无力地垂着。
张姨想了想,回到别墅上了二楼,打开时宴住过五年的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被褥一应俱全并不空荡,只有桌子上的机甲模型被悉数带走了。
明明只是很小的变化,却让这间房间瞬间被抽离了生气,甚至有些阴冷。
张姨四下打量一阵,走到窗台给铃兰花浇水。
窗帘轻轻晃动,张姨鬼使神差的拉开窗帘,入目是一片赤海。
鲜红的赤沙兰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从这个角度看像是一片赤色的海洋掀起层层涟漪。
张姨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想起时先生刚刚来到沈宅的时候自己曾经问他要在花园里种什么花。
那时的时宴思考了一会儿,目光掠过遥远的天际,像是在回忆什么,“赤沙兰吧,赤色的花海被风一吹一定很漂亮。”
张姨看着下面的花海,心想。
的确很漂亮,可惜欣赏他们的人已经不在了。
张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重新拉上窗帘转身离开。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角落的垃圾桶时,脚下忽然一顿。
空荡荡的垃圾桶中只有几片枯萎的叶子,黄绿交织。
中间有一片白,并非是冷白,而是暖色调的米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