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从没有想过，他能在亚玖斗兄长有所怀疑的情况下能够用谎言欺骗他。因为他知道，三津谷能找他说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他已经发现了羽生的异常。
只是，他担心的，是亚玖斗兄长知道这件事情的程度。
‘左手受伤而不能上场打球’和‘无法上场打球’，这两者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的。
亚玖斗兄长或许是想从他这里知道点什么。然而现在他的心情和当初的幸村恍然重合。
尽管他是知情人，但是，能够决定告诉别人这件事的人，不是他。
不过，让柳稍微松口气的是，三津谷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追问。
亚玖斗兄长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一点柳十分肯定。
“你怎么了？柳？”
羽生清安看着出神的柳，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今天是小组赛的最后一天，根据赛程，他们对战瑞士代表队的比赛被安排在了下午。
“啊…抱歉。”柳回过神，有些歉意地冲羽生清安笑了笑。“只是忽然想起来整理好的表格忘记发给黑部教练了。”
羽生清安看着他，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柳并不是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走神的人，他没有追问，只是理解地笑了笑，直到柳再一次走神。
柳很不对劲。
羽生清安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带有规律地敲了敲，即使没有抬头他也能感受到柳的目光又看向了自己。
这是第4次了。
回想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情，羽生清安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柳三番两次心不在焉的。
想不明白，那就直接问。
羽生清安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柳，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作出了谈一谈的手势。
“说吧，柳。”
他看着柳愣住的样子，单手支着下巴扬了扬眉，“是关于我的事情，对吗？”
柳的脸色变了变。
注意到这一点的羽生清安眼睛微眯，他盯着柳，忽然笑了笑，“是三津谷前辈说什么了吗。”
“关于…”
“我的手？”
听到羽生清安准确无误地说出让他心不在焉的事情，柳心里咯噔一下。他对上眼前人带着笑意的眼眸，忽然发现，羽生清安似乎变得不同了。
柳到现在都一直记得，当初关东大赛的前夕他和羽生清安谈话的场面。他设想过很多种因素，即使发现了朋友左手的不对劲，但他也只是认为那是旧疾。
那一次，羽生清安告诉了他真正的原因。
真相的残酷一直割裂着柳的认知，他能看出羽生的不甘心，却也看到了笼罩在他身上的无名枷锁。
从那以后，保守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柳和幸村彼此心照不宣地，在网球部的众人面前为羽生清安掩护。学校、合宿、训练营…
“三津谷前辈应该像当初的柳一样，以为我只是旧疾吧。”
羽生清安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太阳穴，甚至都能用以前的事来开玩笑。
“毕竟，我的演技可是连入江前辈都自叹不如啊…”
柳：…的确。
会议室原本凝重的氛围被羽生清安打破，看着因为他的话而缓过神的柳，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柳，羽生清安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没关系的，柳。”
羽生清安的声音很轻，落在柳的耳中却很重。
“现在的我…”
“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柳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笑着的人，呼吸一滞。
*
下午日本代表队和瑞士队的比赛无疑是当天比赛中，最值得关注的一场比赛。
看着几乎将观众席挤满的球迷，站在候场区里‘梅小队’都有些感叹。
“最后一场争夺B组第一的比赛，还真是万众瞩目啊…”
“今天好像阿玛迪斯会出场…”
“已经热血沸腾起来了啊…”
…
“今天羽生清安会上场吗？”
“不清楚诶，今天官方发布的首发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嘶——虽然这次名单上有了平等院凤凰，但是…”
“还是想看那个少年比赛啊…”
…
站在首位的平等院凤凰抱着双臂，除了身后队友的感叹，还将周围观众席上讨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在不知道多少次听到‘羽生清安’的名字之后，他转动视线，看向了他们的选手休息区。
平等院凤凰没有说话。
双方选手在球场中央汇合。阿玛迪斯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金发男人，视线错过他落在了后面。
“看来你们是想要把他留到后面出场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平等院凤凰看着老对手，哼笑一声。“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阿玛迪斯。”
“取得最终胜利的人，只能是我们。”
回到选手休息区。
平等院凤凰看着俨然加入了气氛组的羽生清安，伸出手有些嫌弃拨弄了一下他头顶带着的弹簧发箍。
羽生清安头顶戴着的是丸井的应援物，而他身旁的切原，戴的是仁王的。
幸村也不例外。
和他们一样的还有其他没有比赛的人。
羽生清安看着眼前的平等院凤凰，麻利地从旁边的袋子里翻翻捡捡，找出了印有他Q版人像的应援扇。
羽生清安：一个不差。
平等院凤凰的视线在他头顶的发箍和他手上的应援扇之间来回转动，最后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了。
很快广播里开始播报比赛信息，平等院凤凰静静地站在羽生清安身边，抱臂看着上场比赛的人。
这次两组双打比赛将会同时进行。
双打二：入江、仁王。
双打一：duke、丸井。
“两边的比赛都不想错过啊…”
切原看着两边开始进行的比赛，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是演技组合，另一个是特技组合。感觉错过哪一个都很亏。
这次出战瑞士的出赛名单并不是羽生清安安排的。
而是梅小队的队长，平等院凤凰。
场上的入江看着对面的对手，抬手扶了扶镜框。
“仁王同学，你会怎么做呢？”
听到他的话，仁王吐了吐舌头。他站在底线处，将手中的网球往上一抛。
“pupina。”
在球拍接触到网球的一瞬间，仁王立马变了一个人。
“诶——是德川前辈！”
时刻注意着仁王幻影的切原看着左边双打二的球场，惊呼。
“仁王幻影成左撇子选手的时候是最得心应手的。”
数据组的乾看着率先拿下一分的双打二，提笔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记录着。
“不过，他居然连幻彩发球都学会了啊…”
乾语气有些感叹。每一次仁王的幻影总是会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旁的德川和也看着场上的‘自己’，并没有作出评价。
“4：3！日本代表队暂时领先！”
“4：4！比分持平——”
“4：5！瑞士代表队暂时领先！”
…
比分僵持不下，世界排名第二的瑞士很显然对今天的比赛十分上心。
“入江前辈，你的剧本选好了吗？puri。”
仁王看着因为痛失一球而伤心欲绝的搭档，撩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
听到他的话，入江一顿。
“啊…已经要到关键点了吗？”
他看着场外的比分，叹了一口气之后，脸上夸张的表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入江看着转动手中球拍的仁王，抬手推了推眼镜。
反光的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神，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如果输掉了的话，平等院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吧？”
平等院…
仁王往休息区的方向看去，勾了勾嘴角。
“应该是不放过前辈你，piyo。”
入江：…
另一边的双打一。
丸井吹出粉色的泡泡，右手高举。
而黄色的小球在众人的目光中，顺着球网一路滚动，最后落入对手场内。
“秘技.走钢丝。”
他看着对面两个高大强壮的人，抬手比了个耶的手势。
“怎么样？很天才吧。”
“日本代表队暂时领先！5：3！”
duke看着和他一样擅长轻巧球风的丸井，笑眯眯地说道：“看来我们两个还蛮合拍的。”
他向走过来的红发少年伸出拳头。而丸井立马意会，笑着和他碰了碰拳。
“那当然。”
休息区里，切原看着局势大好的双打一，扭头看向比分又开始焦灼的双打二。
切原：别浪啦别浪啦！平等院老大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啊啊——
他瞥了一眼神情不明的平等院凤凰，忽然往身旁前辈的方向挤了挤。
还是羽生前辈身边安全。
羽生清安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他没有理会，而是一直看着场上的仁王。
忽然，他的脸色变得复杂。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
“仁王的手腕怎么变红了？！”
哈？
切原呆住。他往仁王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他已经变红的左手腕。
！！！
“仁王前辈这是怎么了？！”
“刚刚的幻影里面，手冢出现的次数并不多，按道理来说，这并不会造成仁王手臂的…”
柳猛地顿住。仁王幻影出来的人全部都是左撇子。德川、手冢、越前…
而能够造成手臂负担的，只有幻影成手冢的时候。
但是，那是也只是手臂，而现在场上的仁王，出现问题的是手腕！
对手影响的因素的可能性为49%，仁王自己意外扭伤的可能性为12%，从比赛开始前就存在问题的可能性为69%……
柳止住自己的联想，但视线忍不住往羽生清安的方向看了过去。
羽生清安脸上的笑意全无，他看着场上在挥拍的瞬间僵硬了一下的仁王，垂在身侧的左手骤然收紧。
“快看！日本那个少年又变了！”
“我没有眼花吧？！居然是羽生清安！！”
“日本队隐藏的ACE这么多的吗？！这简直是欺诈师吧！”
“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
仁王感受着手腕的刺痛，精神上却变得异常活跃。
为了完美的幻影成别人，他会仔细观摩所有人的比赛视频，神态、动作…一步一步地复刻。
“15-30！”
看着触网的网球，入江转头看向了捂着手腕皱眉的仁王。仁王手腕处不正常的红晕让他眉心一跳。
“羽、仁王同学…”
仁王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了底线处。他重新拿出一个网球。
“赢的人，是我们。”
仁王没有解除羽生清安的幻影。尽管他现在的手腕已经疼到颤抖。
场下。平等院凤凰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他看过去，就对上了羽生清安的眼睛。
“…凤凰…”让仁王停下来…让他停下…
他叫了一声平等院的名字，可剩下的话却堵在喉咙里无法说出口。
*
‘清安哥哥！你这样好酷啊！’
‘怎么样？这样哥哥的左手就能做到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了。’
‘做不到的事情？’
‘不怕烫、不怕冷…’
还有…
*
“双打二——日本代表队获胜！最终等分7：5！”
入江看着解除幻影的仁王，目光落在了他止不住颤抖的左手上。
他走上前扶住少年有些站不稳的身体，神情是难得的严肃。“仁王同学，这和剧本不一样。”
“…piyo。”
“这下不止平等院不放过我，羽生也不会放过你的。”
pu、pup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