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吧。”老张热情地说。
江阮舟这人并不腼腆, 也不怯场,不过面对这样的场面还是装的好说话羞涩一些才能获得更多人的喜欢。
他略略低头,垂着眼睫, 拘谨一笑:“大家好, 我是江阮舟, 竹林七贤阮籍的阮, 泛舟的舟,从市二中转过来的,希、希望大家能跟我成为朋友,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掌声响起。
是很普遍的开场白和自我介绍,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位新同学清秀白皙的相貌, 使人如沐春风,还是从市二中那所鼎鼎有名的学校转过来的这一身份,让大家的好奇心更加旺盛。
老张随手指了个位置:“秦冕旁边的座位还空着, 你就坐那吧。”
他手指在冷静翻阅试卷的男生身旁空桌上,而那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男生在听见跟自己有关的消息后,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掀开眼皮朝这看了一眼。
锋利冷淡的眉眼, 对人漠不关心的姿态,但又因为这张好看的脸轻易能获得原谅。
江阮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位清冷的男生,秦冕,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了, 哪怕是在学霸云集的市二中, 这个名字也是常被人拿出来提上一两句的人物。
本来以为是个戴着眼镜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见了真人才发现上上下下无一处不完美, 也正好戳中了他喜欢的点。
看起来很有挑战性的样子,江阮舟弯起眼睛一笑, 开始思考起多久才能拿下对方。
雩祈没想到刚来的新同学一下就荣登秦冕同桌的宝座,不由同情地看过去。
秦冕这人千好百好,唯一一点就是为人太过冷淡,不跟你接话不跟你聊天,那多没意思啊。
他撑着腮看这位叫江阮舟的新同学坐下,跟秦冕打招呼也只得了一个淡淡的嗯,简直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对方看起来丝毫不介意,脸上还维持着柔和的微笑,一点都不为新同桌的冷淡而受伤,脾气可真好。
“雩祈。”
雩祈在心中感慨万千时,就听见前面秦冕用冷玉似的嗓音唤着他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轻咳两声:“怎、怎么了?”
秦冕转过头来,那张早就看久了的完美侧颜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怔神,他说:“该交作业了,别发呆。”
不是找他算账什么的就好,雩祈大大小小亏心事做了不少,一被人喊就觉着是干坏事被发现,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尤其是秦冕这家伙喊自己时,那种感觉更甚。
他从桌肚里翻找出练习册,扔在桌上,得意地说:“哼,看看,我这次可是自己一字不漏地写完了,从语数外再到物理化,一样都没落下,可别小看我。”
虽说大部分都是在秦冕的辅导下完成,但至少他有写完的决心了。
再也不用因为没完成作业抱着被打红的掌心眼眶红红,被人嘲笑了!
秦冕嗯了一声,细听的话还能听出几分笑意,不过那笑很淡,不仔细去注意的话就根本不会发现,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而局外人江阮舟就听得一清二楚,并且脑中警铃大作,心里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从秦冕和周围同学的相处就可以知道,他疏离淡漠,俨然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丝毫没有跟人打好关系的觉悟。
却在面对这个雩祈时,语气和态度都有意想不到的温柔,明显是很亲密的关系。
这个雩祈究竟是谁?
江阮舟扭头一看,心中警惕心不由更甚。
只见懒洋洋趴在桌上的男生垂敛着眼睫,生了一张姣美的脸蛋,唇红齿白,可爱灵动,连他这个天生的零看了都心动。
所以秦冕是对这人有好感?江阮舟决定再多观察几下。
以他现在敏锐的感觉,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周身并没有暧昧的氛围,应该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不过他初来乍到,要想介入到他们之间也不容易,必须徐徐图之。
雩祈可不知道新来的同学脑子里有多少弯弯绕,他秉承着每天吃喝玩乐的想法,眼中只有近忧,却无远虑。
就比如说,他并不想在今天的大课间跑步,但因为秦冕是班长,所以一直铁面无私,绝对不让他偷懒。
雩祈就算是想去小卖部躲懒都不成。
不过今天似乎不一样了,秦冕身为班长,就要带着新来的同学去领书本和他们学校的校服,新同学可能还有许多周章要办理,所以要询问和麻烦他的地方就很多。
大课间时,雩祈就没有看见秦冕的身影。
他心中不由一喜——这简直是他偷懒的好时机呀!
雩祈趁着班上的人都在整队时,悄悄溜出大部队,一路火花带闪电跑到了小卖部,跟只兔子似的。
他还在这里看到了曲百川的这个大块头,有些震惊,立即上前打招呼。
“你不是你们班的体育委员吗,怎么没去领队,还来了小卖部?”
最关键的是他块头这么大,班上如果看不见他的人影得多显眼啊,一下就注意到他在偷溜了。
曲百川就解释说:“下节课我们是体育课,班长托我来给他们买水,我身强体壮,不用跑步体质也很好。倒是你,今天秦冕怎么放过你了呢?”
雩祈有些心虚,他怕曲百川把这件事情告诉秦冕,赶紧测谎:“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咳咳,休息一下,也得到了他的批准,你就别问啦!”
他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曲百川突然安静下来,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身后突然传来幽深寒冷的声音,非常的熟悉。
“哦,是么?我什么时候批准的?”
语气很凉,调子也带着幽幽的嘲讽,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口吻。
雩祈脖子就像生锈了一样,僵硬地咔嚓咔嚓转过去,就发现新同学和秦勉站在一起,立在身后盯着他。
明明还没有上班,他却已经有了一种工作时摸鱼被大老板发现的错觉。
曲百川憨是憨了点,但他并不蠢,看到眼前这个场景,就知道雩祈是蒙骗他偷跑出来的。
他推了推雩祈,小声说:“你现在赶紧回去吧,还赶得上。”
秦冕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那个新来的同学江阮舟也是一脸好奇地看过来,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雩祈突然就觉得有点拉不下面子,他嘴一撇,心一横,不高兴地说:“我就是今天不舒服,不想跑,你干嘛非得强迫我呀。”
他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态度,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曲百川闻言,拽了拽他的衣摆,憨傻着说:“小祈,就是因为你身体不好,才更要跑步啊。”
雩祈都要被他突然的插科打诨给气死。
曲百川能不能看一下现在是什么场面!他现在可是在发脾气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把他的气势都给拉低了。
秦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不过他一直在盯着雩祈看,应该是对他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心知肚明。
雩祈哼了一声,直接转头跑掉了,也没说是不是回去跑步了,总之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江远舟目睹了这场闹剧,心情不由大好。
他虽然跟秦冕相处没有多久,却也知道像对方这样的人最讨厌的就是作精了,不好管教,又是个大麻烦。就算长得再好看,脾气这个问题也让人招架不住。
而秦冕的权威和面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忤逆,恐怕心里面也不会舒服。
雩祈根本成不了他的敌人。
余下两人神色平平,似乎早已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了,也没发觉他在想些什么。
拉不下面子的雩祈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找一个好去处。
他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医务室算了。
校医在这个时候接待的学生是最多的,他早就司空见惯,问道:“同学,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雩祈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有一些头昏。”
校医就让他先躺着,然后过来给他测了一□□温,拿出温度计一看:“哦,是有点低烧。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开一副药。坚持多喝热水,刚入春没多久,天气还很冷,少逞点风度。”
雩祈没想到他就是随口扯了一个谎,居然还真的到了要吃药的地步,不由面色发苦:“我躺一下就行了,没必要真吃药吧?”
校医冷酷无情地说:“不行,良药苦口。”
“是药三分毒啊。”雩祈试图和他掰扯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然后推门而入。
躺在床上的雩祈抬头一看,发现竟然还是熟人:“秦冕,你来干什么?你也不舒服?”
秦冕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良心又毫无自觉的某人,冷声道:“身为班长,来看看久不归班的同学是我的义务。”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呀。”雩祈嘟囔两句,有些心虚:“这回我可是真感冒了,不信你问校医。”
秦冕皱着眉头:“严重吗?”
校医在一旁说:“不严重,吃完药回去注意一下就行了。”
雩祈仰着小脑袋,有种打赢胜仗的得意。
秦冕面无表情地把人拎回去,声音带着淡淡的寒意和压迫:“只是一个换季,你就感冒了,回去更应该多、多、锻、炼。”
雩祈傻眼了,仿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试图狡辩,可证据就在秦冕拎着的塑料袋里,五花八门的药盒还在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