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战老爷子还算了解,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儿子安排的是哪几个人了。
总归都是战家培养的人嘛。
老爷子当即就叫了人,把那几个负责通信的暗卫给叫了过来。
老爷子都开口了,而且也直接报出了电报机了,那暗卫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让他传递的信息,他也赶紧传了过去。
“此事,老夫自有计较,苏小子就早些回去歇息吧,切记,此事万不可再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老师,老夫是为了秋年着想。”
苏寻安的老师,是傅正卿,虽然傅正卿和战家一样是保皇党,但始终还是有区别的。
祁秋年能拿出这么惊世骇俗的通讯器,祁秋年跟他们家也多了一层的关系,他们自然要考虑到祁秋年的安危,而傅正卿那边就隔了一层了。
苏寻安是个有分寸的,“战老将军放心,小子定然守口如瓶。”
战国公点点头,苏寻安拱手,辞别了国公府。
悄悄地来,悄悄地回,无人知晓,这么惊人的消息,从北方边境传达到京城,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战止戈那边收到信息,同样也是十分震惊。
不过,他们是西北的驻军,现在还不能擅自行动,要先等陛下发话。
就在蛮夷使臣到达边境的时候,祁秋年的视频,终于送到了陛下的面前。
为了保证视频的真实性,祁秋年甚至都没有剪辑,老皇帝也是被辣了一阵的眼睛,才把视频看完。
没有想象中的震怒,手腕上的电子表上显示的心率,也仅仅只是上升了一点点。
大概是他对李国公这狼子野心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看到如此真实的证据记录,他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能提前知晓李国公的计划,他们也能提前做相应的安排。
这祁秋年还是个聪明人啊,还有这高科技,是真不错。
居然能想到用猫咪的去拍证据,想到这里,老皇帝不怒反笑了一下。
华公公站在一旁,没看清视频,但是视频里的对话,他是听清楚了的。
可陛下现在居然笑了?
到底说,他才是陪伴陛下最久的人,也是最了解陛下的。
能在这种关头让陛下展颜,就只有祁秋年小侯爷才有这样的本事了。
不过,到底是事关重大,华公公也没开口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老皇帝又叹息了一声。
他看着视频中,自己曾经疼爱过的儿子。
一想到这儿子本就罪无可恕,若非他是皇族,早在之前,就应该要斩首示众了。
罚了他一百大板,让他沦为废人,守着皇陵过一辈子,已经是他这个皇帝仁慈了。
后来,又是因为他的母妃,用自己的命,还上交了铁矿,才保了他出皇陵。
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还有他那些孙子的份上,也给了他一个郡王的位置。
自古,郡王都是没有封地的,他能把岭南和琼崖划分给晏云耀,不过也是看在他皇子的身份上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这个儿子还是不知足啊。
他能接受儿子们为了皇位良性竞争,但千不该万不该,都不应该拿大晋国土和百姓为棋子。
若是边关真的要打一仗,不论输赢,定然会有伤亡,而最可怜的,还是边境的百姓。
想到这里,心里没有太多愤怒的老皇帝,更多的是觉得悲凉。
他在位几十年,励精图治,也称得上是一代明君了。
从前没有收回李家的兵权,却没想到养大了李家的胃口。
这次北方蛮夷的谈判,必然不能出任何岔子。
这倒不是老皇帝害怕打仗,他们现在有黑。火。药呢,在周边小国的兵力,本就不如他们强大,真要打,那也会是大晋完胜。
但是他两个儿子,还有他喜欢的臣子都在边境,那李国公居然想害了他们,让蛮夷背锅。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皇帝心中,瞬间有了计划,不过,他还是在第二天一早,就召了傅正卿和战天涯进宫,秘密议事。
具体结果,祁秋年还不知晓,他正在接待蛮夷的使臣。
不,准确来说,是蛮夷的王,完颜鹤居然亲自过来了。
完颜鹤,二十多岁的年纪,弑父上位,可见他也是一个狠角色。
完颜鹤毕竟是外族的首领,入大晋的边境,也只被允许带三百的亲兵入城。
不过嘛,身边伺候的下人,还带了几个大臣,又乌泱泱地跟了两三百个人,里面包含了多少将士,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再怎么说,也只有几百人。
都不说李家军的将士,就是祁秋年他们自己带来的人,也不比他们少,而祁秋年手里还有秘密武器呢。
完颜鹤来的第一天呢,在李国公的安排下,也就是吃吃喝喝,相当于就是一个接风宴,并没有聊起正事。
这也正合了祁秋年的意,确实得拖延一下时间,让陛下那边也行动起来。
虽然他已经有打算了,但也怕最后寡不敌众呢。
他可不想再在北方丧命了,他还得带着晏云澈和晏承安,好好的回京城呢。
跟蛮夷谈判的事,只要一日没成,他们的生命就暂时不会受到威胁。
是的,即便是那李国公想跟这个完颜鹤合作,那完颜鹤也会在双方条件摆出来之后,然后进行权衡利弊。
那完颜鹤确实是个狠角色,但他也不是没脑子。
祁秋年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想办法让完颜鹤对他下不去手,即便是李国公那边开出的条件,对他的诱惑力更大。
祁秋年也是个行动派。
第一天接风宴之后,他第二天就跟晏云澈一起,亲自去拜访完颜鹤了。
这谈判,总要走流程,也不是上来就开始谈条件的。
如今还没进到走流程的地步,祁秋年上门拜访,就只能是私事儿。
晏云澈和祁秋年,两个人就带了一个小厮。
完颜鹤这一帮使臣住的地方,就是之前李国公给晏承安准备的行宫。
反正他们不去住,就刚好废物利用了一下嘛。
对于祁秋年的突然造访,完颜鹤也有些蒙圈。
他们安插在大晋的探子,早就将这位小侯爷的消息传回了草原。
确实是一位很奇怪的人,听说是来自海外。
他跟大晋其他满嘴之乎者也的文臣都不太一样,不缺野性,也不迂腐文弱。
但他却又不是个武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小侯爷,能拿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他们现在迫切地想要拿到的,那三种高产量的粮食,就出自这位侯爷之手,是从海外带回来的。
除此之外,完颜鹤想到,他们这两日在城中见到的那平坦的道路。
之前有探子传信,说大晋新修了很多水泥路。
他当时还在想,这又是水又是泥的路,会是个什么模样?
却不承想,这水泥路竟然是水火不侵,十分平坦,哪怕是下雨天,走上去也不会泥泞不堪。
而他入城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边城的城墙,居然也用这水泥修筑过。
可见,这水泥的用处十分广泛,而且又足够坚固。
前两年,蛮夷的王庭十分混乱,他也忙着夺位,却不承想,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让大晋发展到如今这种恐怖的程度。
其实,在军事演练之前,他们已经在暗中筹谋,要囤积粮草,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大晋先打一场了。
这一代的李国公,完全就是个废物,他是丝毫不虚的。
如果能夺得几座城池,那么他们就可以用城池的百姓,以此要挟,跟大晋谈判。
城池,他们要定了,那高产量的粮食,他们也要。
可没想到,大晋又默不作声地,弄出一个这么强大的武器。
甚至,他们现在到连那个武器的名字叫什么,他们都还没弄清楚。
边城外,那座演练的山丘,山顶上面炸出来的大坑,他是亲自去看过的。
他毫不怀疑,若是这种会爆炸的武器落入人群,或是直接落入他们的兵营,会造成多么大的杀伤力。
于是,想要进攻大晋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了。
他们被大晋称为蛮夷人,可是往西边走,那边被称之为西夷。
他们前些日子,与西夷的王也联络过。
西夷那边,早几年前就在和大晋做羊毛生意了,对于这武器的震慑,西夷那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原本想联合西夷那边,让他们从西北出发,他们这边再从北方这边,双方包抄大晋,这法子也行不通了。
而西夷那边,早就十分狗腿子的主动向大晋示好了。
总体来说,他们蛮夷这边虽然兵强马壮,但是若有那不知名的能爆炸的武器,确实不知道有几分胜算。
如此。也只能按捺住这计划,退而求其次,与大晋谈判。
他们蛮夷那边不是没有耕地,但属实是缺少粮食,产量也太低了。
他作为蛮夷的大王,也曾了解过一些,他们从大晋,甚至是绕路从其他国家购买的粮食,往往是他们本地的十倍以上的价格。
而他们也听说了,这三种高产量的粮食,几乎是不挑种植土地的。
即便是产量最差的,也能有两千斤左右。
所以这三种高产量的粮食,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次来,也是势在必得。
就是不知道大晋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若是别的使臣,他们还能想办法打听那使臣的喜好,甚至是性格,从而达到周旋的目的。
可是这祁秋年,他们却是完全捉摸不透的。
完颜鹤身边还跟着个中年人。
完颜鹤对他的态度有几分恭敬,“亚父,您觉得这大晋的小侯爷突然造访,会是什么意思?”
被完颜鹤称之为亚父的中年人,是他的老师,叫博尔夜。
博尔夜思索片刻,“无论如何,这是他们的地盘,既然他们主动来访,咱们正常接待便是。”
他学过大晋的文化,说话的方式,也带了几分大晋的含蓄。
完颜鹤微微颔首,然后摆驾去了会客的堂屋。
祁秋年和晏云澈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不过他们没有着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反而旁若无人地在品茶,即便是门外守着蛮夷的重兵,他们俩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灿烂。
仿佛,这不是接待外邦人的使馆,而是他们自己的家一样。
祁秋年见完颜鹤过来,也没起身。
双方礼貌性地,微微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照理说,祁秋年在大晋这边只是个男爵,而完颜鹤却是蛮夷的王,这身份是有悬殊的。
但祁秋年现在可是代表了大晋过来谈判的,怎么可能跟蛮夷的王行礼?
更何况,不还有个王爷在旁边撑腰吗?
祁秋年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不知完颜大王来我大晋之后,可还习惯?是否有水土不服?”
或许是他的笑容太真诚,完颜鹤和他的亚父博尔夜,还真没品出来他其实在阴阳怪气。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完颜鹤收起他那阴鸷的眼神,挂上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这边城,与我草原气候差不多,倒是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祁秋年像是很满意的模样,“如此便好,本侯也是第一次作为使臣,与外邦谈判,而完颜大王又亲自来了我大晋,本侯也生怕照顾不周。”
这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祁秋年说,“我大晋泱泱大国,礼仪之邦,远方来客,自然要以礼相待,我们大晋也还有一句老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便是这次谈判可能会起口角,但这不妨碍我们招待完颜大王。”
“侯爷多虑了。”完颜鹤面不改色,“本君在这里一切都好。”
祁秋年点点头,“今日过来,也没有别的事情,本侯就是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碰到一个商队,要收购茶叶,卖给你们,想来,那茶叶也不怎么好,本侯今日就是特意给完颜大王送茶叶来了。”
草原那边不产茶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除了从大晋收购茶叶之外,还从大理国那边收购。
这祁秋年突然要给他们送茶叶。
完颜鹤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茶叶肯定有问题。
可随后又想到,这祁秋年和那位安北王爷,今日是单枪匹马地就来了这里。
而那位安北王爷一直没说话,听说是什么佛子还俗,按照规矩是不可以杀生的。
所以应当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茶叶上动手脚。
随后,完颜鹤这才注意到祁秋年旁边放了一个盒子,这么小一个盒子,能装多少茶叶?
他们这边讲究的,是重礼,而大晋反而要讲究什么礼轻情意重。
完颜鹤十分不屑,就这点儿茶叶,还没他赏赐给下人的多呢。
而那位安北王爷,今日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茶叶,是我们小侯爷亲自培育的,前两日才从北宜送过来。”
完颜鹤瞬间收起了他那原本就有些僵硬的笑意。
这安北王爷说的话,里面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从北宜送过来的?
他自然也知道,这安北王爷如今被委派到北宜那边做了太守,而这小侯爷做了北宜太守的副官。
不过,他有个问题不太确定,于是也就问出来了。
“这茶叶,是在北宜种植的?”
祁秋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山茶树,十分耐寒,即便是冬天枯枝掉落,但只要根茎还埋在土壤里,次年的春风一吹,便又会重新长出新芽,而且,这山茶的口感还真不错,否则,本侯也不好意思当成礼物送给完颜大王了。”
完颜鹤的心底沉了沉。
北宜离这里不远,相当于说,北宜的气候,与他们草原上的气候也差不了太多。
能在北宜种植的茶叶,也极有可能可以在他们草原那边种植。
他们草原,也并非全是游牧族人,也是有城池的,同样的,城池周边也是有耕地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谈判,要那高产量的粮食了。
既然粮食能种,那这茶叶呢?
如果他们能自己种植这所谓的山茶,这后续的问题,都不需要细想,但凡不缺脑子的,都能想到这能给他们草原节省多少的经费。
没有茶叶确实不行,某种程度上来说,茶叶,对他们来说,跟盐是一样重要的。
他们草原长时间吃肉,本就缺乏蔬菜,而这茶叶,便成了家家户户必备的东西。
只可惜,从前只能去其他国家收购,他们自己无法生产。
若是能将这茶树带回去……
完颜鹤与博尔夜对视了一眼。
博尔夜缓缓开口,“可否让本官先看一看这茶叶?”
祁秋年让小厮给他们送了过去,“这本就是给完颜大王送来的礼物,自然交给大王自行处置。”
两人开箱检查了茶叶,光是闻气味,就知道是今年的新茶,而却不是他们从前见过的任何一种茶叶。
虽然还不确定,这茶叶是否真的是从北宜种植出来的,但他们也觉得,祁秋年这个侯爷不会在谈判这种节骨眼上放什么大话。
他们也需要花时间去查一下,但当下,还是要稳住这位小侯爷。
完颜鹤也是个直接的性格,“本君,看这茶叶不错,小侯爷可否可以割爱?卖几棵茶树给本君?”
祁秋年毫不意外,“既然完颜大王想买茶树,本侯是个生意人,自然没有不做生意的道理。”
显然,完颜鹤也听说了,这祁秋年十分会做生意。
而生意人嘛,最重的就是利益。
完颜鹤不慌,做买卖嘛,那就是有来有往的。
“不知这茶树作价几何?”
祁秋年摆了摆手,“完颜大王也莫要着急,这耕种也是一门学问,无论是种粮食也好,还是种茶树也罢,对于气候,土壤,甚至是阳光的要求,都不一样。不如完颜大王先听本侯说一说,这茶树的习性?看是否适合在你们那边种植生长?”
完颜鹤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博尔夜也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就只能洗耳恭听了。
祁秋年的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便讲起了种植之道。
若是这里有个老农民,绝对会将祁秋年奉为圭臬。
可惜,这里没有。
只有一个不通种植的草原大王,还有一个草原的重臣。
这时代,无论哪个国家的权贵,都有一个尿性,他们自认身份尊贵,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是不一样的。
平时,更是羞于去了解这些。
所以对种植一道,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能说出个春种秋收,就已经算很了不得的了。
如今,这祁秋年说的,什么追肥,浇灌次数,如何观察植被的发育情况等等,几乎把他们脑子都绕晕了。
可祁秋年一直没完没了,一直从上午讲到了傍晚,中午还在这儿蹭了个饭。
完颜鹤有好几次,都想打断祁秋年。
可偏偏,祁秋年说得言之有物,他不敢不重视。
他甚至派了人,将祁秋年口述出来的关于种植的知识,全部给记录了下来。
祁秋年也没管,中间,他还时不时地提起了关于那三种高产量粮食的种植。
这就让完颜鹤完全无法拒绝了。
他们这次来大家,对那三种粮食是志在必得的,就是看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所以这关于这三种粮食的种植,对于他们来说也很重要。
如果找不对方式,怕是会走很多弯路。
直到太阳西沉,祁秋年才带上略微抱歉的眼神,喝了一杯茶水。
“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耽误完颜大王的时间了,本侯也没有别的爱好,除了喜欢做生意之外,另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研究种植之道了。”
完颜鹤脸上的笑容僵硬,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这些知识,确实是能帮到他们。
中途,他们甚至还怀疑过祁秋年的用意。
可博尔夜借着出恭的名头,找了他们这次带过来的一位大臣,于大晋的大司农算是同样的官职。
从他口中知晓,这小侯爷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祁秋年刚准备告辞,行宫外的街道上,却热闹了起来。
完颜鹤于博尔夜都有些意外,这大晋不是讲究宵禁的吗?为何会在晚上还如此热闹?
祁秋年笑了笑,“今日是我大家的寒衣节,今日没有宵禁,百姓都出门庆祝了,若是完颜大王感兴趣的话,不妨随我们去外面看看?也感受一下我大晋的节日的氛围?”
完颜鹤与博尔夜交换了一个眼神。
博尔夜微微抱歉地拱手,“小侯爷,这是大晋的节日,我们身为外邦人,便就不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