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伪装薄情>第32章 误会

  孟祈年在看守所会见当事人, 进去前,他将手机关机交给了看守, 放在储物柜中,谈言打来的电话他没有接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孟祈年长时间不接电话,耳边一遍又一遍传来移动公司老生常谈的语音提示,谈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缓缓流了出来, 道:“哥他不接我电话。”

  “他可能在忙。”李倾换好拖鞋,拿起此前放在玄关上的蛇粮,缓步上楼的同时道。

  谈言不信,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李倾喂好蛇,从楼上下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 哭得一抽一抽的, 上气不接下气, 顿感无语, 道:“小鬼,祈年他还有工作要做,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在你身边, 哄着你开心,你知道吗?”

  “我知道。”谈言知道,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但凡孟祈年不理他,他就会不受控制的想孟祈年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哭得不能自已, 看着不怎么像知道的样子,李倾无奈地蹲下来,道:“小鬼,爱情只是诸多关系中的一种,你懂吗?我知道祈年对你来说很重要,但他不是你的一切,你懂吗?你的生命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

  孟祈年也说过类似的话,谈言不懂,在他看来,他喜欢孟祈年,孟祈年就是他的一切,他抽噎道:“李哥,你和我哥都这样说,什么爱情只是一种关系,它不重要,去做自己,没有人值得你去牺牲什么。对,对你们来说就是这样,你们身边总是有很多人,你们可以随时抽身而去,去喜欢下一个人,可我不一样,我没有下一个人了,我哥就是最重要的。”

  李倾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的听完,道:“你还是太小了,小鬼。有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懂吗?”

  谈言不懂,执拗道:“我不懂,也不想懂。”

  李倾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站了起来,道:“我倒是希望,你以后会始终记着你今天跟我说的话,但不论是我,还是祈年都知道,你不会,终于一天你会长大,会明白更多东西,届时,你就会懂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有多蠢了。”

  “我不会。”谈言并不觉着他未来会有什么改变,他会一直记着今天的话,一直喜欢孟祈年,一直把他当成一切,执拗地仰着头,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李倾,道:“李哥,不论何时,我都会一如既往,始终不变。”

  李倾没说话,他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许下一些根本无法实现的诺言,可随着他过了二十,快到三十,他才明白,他曾经许下的那些诺言有多幼稚,谈言的话同理,算不得数。

  不信任的光在他的眼眸中闪烁。

  谈言看出来了,道:“你不相信我吗,李哥”

  谈言的话很难相信,但李倾不想打破谈言美好的愿景,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谈言执拗道。

  李倾也许过这些无法实现的诺言,当时他比谈言还要情真意切,可十年过去,李倾都快忘了那个得到他永不分离许诺的人长什么样了,谈言的话,他也只是笑笑。

  气氛落针可闻,一阵狼嚎兀地响起。

  僵局被打破,李倾道:“你这手机铃声整得挺特别啊,小鬼。赶紧看看吧,说不定祈年给你回电话了。”

  “真不懂,你和我哥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呢”看出李倾依旧不信,谈言嘟囔一句,结束对峙,低头去看他的手机,他给每一个人都备注了,现在打电话来的这个人,在他手机上的备注是教练八(超凶版),这个备注背后的人是冯越。

  不是孟祈年,谈言肉眼可见的失落了起来。

  他原本飞扬的眉宇也耷拉了下来。

  谈言闷闷接起电话,道:“冯教练,你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六点,我们有堂夜训课,你不许迟到,给我如时到。”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和训练有关的事,前天——周一的那个晚上,他跟孟祈年说过,他想转学离开龙华,孟祈年让他自己决定好,昨天、今天,他花了两天的时间想了一下,最后发现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他打算转学离开。

  在跟孟祈年说之前,他打算先跟冯越说一下,电话这边,他轻了轻嗓子,刚要开口,电话那边,冯越就把电话挂了。

  他刚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

  真是诸事不顺。

  谈言幽幽叹了口气。

  孟祈年吩咐的活已经做完了,李倾没有在留下来的理由,他准备走,正在玄关处换鞋。

  隔老远听到谈言叹气,探头道:“是谁的电话不是祈年打来的吗?”

  “不是,是我教练。”谈言道:“他让我晚上六点回去训练。”

  李倾闻言,看了眼腕表,已经四点,道:“现在四点了,距离六点没多久了,用我送你回学校吗?”

  谈言本来不想回去,打算待会打个电话,在电话里跟冯越说,他最终还是决定退队转学的事,可李倾道:“祈年跟我说过,他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离开龙华,他说你要是有答案,可以跟我说,让我帮你办,我看你的态度,你是不打算待了,既然如此,那你去跟你的教练和队友说清楚吧。”

  “啊?”没想到孟祈年即便出差,还记得帮他安排他想转学这事,谈言难以置信,愕然道:“哥他还记得。”

  “他当然记得了。”李倾翻了个白眼道:“你跟他说过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忘。”

  谈言很好哄,他刚刚还在因为孟祈年不接他电话而难过的掉眼泪,这会就因为孟祈年即便出差都没忘了帮他安排转学的事而开心,他脸上还挂着眼泪,一脸的泪痕却难掩他笑容的甜蜜。

  李倾受不了他,翻了个白眼,道:“别像个呆瓜一样傻笑了,去洗把脸,我送你去学校,你过去和你队友还有你教练说清楚,至于我,我去帮你办转学手续。”

  谈言其实不怎么想面对冯越,想无声无息,悄悄的离开,但李倾一再要求,谈言不好忤逆他,微微点头,磨磨蹭蹭从沙发上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跟着李倾,搭他的红色法拉利,随着他一起回到了学校。

  李倾将车开到体育馆后,放谈言下车后,自己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交代道:“我去帮你谈转学的事,你去见你队友还有你教练。等我这边谈好后,会来找你。”

  谈言提着周一,他为比赛准备的训练装备站在泛红的天空下,微微点头。

  提前半个小时,来体育馆准备的冯越看见了他,隔老远喊道:“谈言。”

  “我知道了,李哥。”谈言正在回李倾的话,闻言,他回过头去,冯越和楚耀仿佛两个门神,正一左一右站在体育馆门口,迎接今天参加夜训的球员,但仅两天不见,冯越好像变苍老了许多,他的鬓角两侧突然多出很多白发,谈言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喊道:“冯教练。”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冯越笑道:“太难得了,你竟然没有迟到。”

  “啊”谈言被问住了,想了个理由道:“今天有人送我过来,冯教练。”

  谈言回头,想跟冯越介绍,是李倾送他过来的,但李倾在谈言和冯越说话的间隙,就已经开车离开,谈言扑了个空,无奈笑笑。

  李倾的红色法拉利,无论从配色还是车型都过于显眼,冯越早就看到了,笑道:“那是”

  “呃……”

  谈言又被问住了,他和李倾什么关系也不是,李倾人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冯越介绍他。

  “李倾。”还是楚耀道:“那家伙是个典型的二世祖公子哥,只听孟祈年的话,非常难缠,能不招惹他,就别招惹他,冯教练。”

  他给冯越介绍完,冯越愣道:“啊?你认识他,小楚”

  谈言也想问这个问题,愣愣望向楚耀,楚耀接收到了他俩的目光,道:“我跟他是高中同学,能不认识他吗!”

  闻言,谈言和冯越先是同时点头,然后又齐齐流露出一副知道了的样子,楚耀看见,没说什么,道:“你怎么会被他送来,祈年呢?”

  被问起孟祈年人在哪,谈言情绪低落地低下头道:“李哥说,我哥他出差了。”

  “李倾说”楚耀抓住关键,愣道:“祈年他自己没跟你说他去那了吗?”

  楚耀是孟祈年的前男友,谈言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强撑着不让眼泪流出来,道:“哥他给我打电话了,只是我手机关机了,没接到而已。”

  这几天下来,楚耀差不多已经接受了孟祈年另有现任的事,对谈言态度没刚猜出他是孟祈年前任那天那么恶劣了,道:“你别放在心上,先训练,等他忙完,他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本来队内关系紧张,就已经足够让谈言待不下去了,现在楚耀又提醒了一遍谈言,他是孟祈年的前男友,这下谈言彻底待不下去了,他走到冯越身前,连和冯越委婉说的力气都没有了,低着头,未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小谈”冯越已经感觉到了,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小谈。”

  “我……我……”谈言一抽一抽,泣不成声道:“对……对,对不起,冯教练,我没有想逃的,但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谈言没有明说,但无论冯越还是楚耀都明白,谈言打算退队,冯越沉吟不语,还未说话,楚耀就先道:“祈年他知道你待不下去的这件事吗?”

  谈言点头,一抽一抽道:“知道。我有跟哥说。”

  楚耀:“那祈年他怎么说”

  “我哥说他可以帮我办转学。”谈言一五一十道。

  “我知道了。”听完,楚耀道:“我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取消这个想法。”

  “啊?”谈言不明所以,愣道:“为……为什么?”

  楚耀没直接回答,而是问:“谈言,你是因为什么待不下去的?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些在更衣室里流传的流言蜚语”

  两个原因都有,谈言沉默地低下了头,没说话。

  看他这个样子,楚耀猜出两者都有,道:“无论因为那个原因,你从这里转学离开,都不会让你变好。”

  道理谈言都明白,但谈言真的待不下去了,道:“楚教练,和你没有关系,是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相信吗?”楚耀有什么说什么,嗤之以鼻道:“你之所以想从这里离开,不就那两个原因吗?我都懒得说你,你以为你从这里离开,到了下一个更衣室,你就不会被人排挤吗?你错了,只要你没办法给下一个更衣室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从这里离开,那么等到那里你依然会被人排挤,届时,你怎么办,继续哭着找祈年,帮你再换一个学校吗?这个球队还是你家里赞助的,你都待不下去,那下一个球队,你就更待不下去。”

  “我……”谈言被问住了,哑口无言。

  楚耀继续道:“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吧”

  谈言还真不知道,他局促地搅着衣角,楚耀道:“回去训练,别理这个事,这些自然而然就会过去。”

  谈言将信将疑,冯越道:“小谈,小楚是过来人,他当年曾遇到过和你一样的情况,他有经验,你听他的准没错。”

  可不一样,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谈言沉闷地低下头,迟迟不说话,李倾已经一个电话通知到了学校,谈言转学的事,就剩一些必备手续要走,这些手续需要谈言本人在,他开车回来接谈言。

  车尚未到跟前,还隔着老远,他就按喇叭,楚耀听见,直接喊,“李倾,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楚耀?”李倾当年也曾追求过楚耀,几年没见,他已经放下了,从车里探出头,大大咧咧道。

  “没什么事,就是谈言不打算转学了。”谈言没说,楚耀自行替谈言决定,通知李倾道。

  闻言,李倾没先回答,而是侧脸望向谈言,谈言从始至终低着头,局促地搅着衣角,对他为人处事有些了解的李倾一看就知道他没决定,道:“楚耀,几年没见,你怎么将陈舟那套爱给别人做决定的坏毛病学来了。”

  楚耀对陈舟的名字应激,但凡听到就生理性的恶心,蹙眉道:“你别在我面前提起他,行吗?”

  “成成成,我不提。”李倾依旧没我下车,满口保证完,道:“那个小鬼的家长是祈年,祈年只让我来帮他办转学,至于你有别的看法,你得自己打电话给祈年说。”

  “我知道了。”楚耀道:“我会打电话给祈年。”

  谈言心里都明白,楚耀说得很对,不论他到那里去,只要围绕在他身上的那些流言蜚语还在,那他的处境就永远变不好,按理说,他该留下,但谈言真的待不下去了,搅着手指推脱道:“哥他在忙,没有办法接你电话的,楚教练。你还是别给他打电话。”

  谈言想让楚耀别给孟祈年打电话,楚耀执意留下谈言,掏出手机道:“可能他这会忙完了。”

  谈言来之前已经打了快十个电话给孟祈年,孟祈年一直没有接,谈言不信孟祈年这会已经忙完了,摇头道:“楚教练,哥他让我自己决定我要不要留下来,你给他打电话没用的,再说哥他真的在忙。”

  谈言说破大天,楚耀都不为所动,他将电话拨了出去,打给孟祈年。

  好巧不巧,孟祈年那边刚结束会面。

  孟祈年正跟看守所的所长寒暄,他的手机被看守交给了跟他一起来会见当事人的裘天言,裘天言拿过来一看,一堆未接来电,愣了一下,刚要跟孟祈年说,楚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孟祈年有个习惯,他的通讯录里从来不给任何人备注,谈言的手机号码和楚耀的手机号码相似,都是180开头,裘天言没看清,认串了,将谈言的号码和楚耀的号码认成了一个人,道:“孟师兄,你的手机在响,这个人给你打了好多个未接来电,你看看是不是找你有什么急事。”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房所长,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会让天言过来拜访,届时还需要在麻烦房所长一次。”孟祈年在接电话之前,先和坊山看守所的所长房明通握手告辞。

  房明通款款握住了孟祈年伸出来的手,轻摇道:“祈年,瞧你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只有是我能办到的,我都帮你办。”

  孟祈年笑而不语,而此时他的电话已经振铃十五秒,房明通见状,道:“你快接电话吧,祈年,应该是找你有急事。”

  孟祈年笑笑,从裘天言手里拿过手机前,问:“天言,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不知道。”裘天言将手机递给孟祈年,抱怨道:“孟师兄,你这个通讯录连个名字都不带备注的,全部都是相似的数字,我哪里能分得清谁是谁。”

  孟祈年没理会他的抱怨,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一看,发现是楚耀的号码,愣道:“天言,你刚说这个号码给我打过很多未接电话”

  “对啊。”裘天言将谈言和楚耀的号码记传了,道:“已经打了十多个未接来电了,这谁呀,是当事人家属吗?”

  “不是。”孟祈年想不通楚耀闲的没事干,给他打这么多个未接来电干什么,缓缓道:“一个同学的号码。”

  裘天言了然后,道:“要接吗,孟师兄?你要是不方便接,我帮你接。”

  “不用。”孟祈年谢绝了裘天言的好意,赶在楚耀号码第一通响铃结束前的最后几秒,将电话接了起来,道:“楚耀有事吗?”

  孟祈年接了电话,不亚于平地惊雷,在谈言和楚耀之间炸了开来。

  “通了。”在等待四十多秒后,电话被接通,楚耀又惊又喜,跟周围说完,才惊愕道:“祈……祈年”

  几家欢喜几家愁,见孟祈年接楚耀的电话,却不接他的电话,谈言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已。

  孟祈年对此还一无所知,冷冷道:“有事”

  “……”

  楚耀本来想说事,但一转头看见谈言蹲在地上,已经哭到抽搐,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短暂的沉默找上了楚耀和孟祈年。

  打来电话却不说话,孟祈年狐疑,拿下手机,又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实是楚耀的号码。

  “楚耀”

  ……你找我有什么事

  孟祈年突然卡壳了,他听到了谈言轻轻的哭声,急道:“出什么事了,楚耀,我怎么听到谈言在哭,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他了。”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楚耀当即清醒,反应过来,他已经是过去时,谈言才是现在时。

  谈言一直哭,孟祈年急道:“楚耀,到底出什么事了?谈言他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你们队内又欺负他了?”

  楚耀没法回,自嘲地笑笑,将手机塞给了谈言。

  这下谈言的哭声近在耳边。

  “怎么了,小乖,是又有人欺负你了吗?”孟祈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