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尘提着剑, 震散游动的孤魂野鬼。

  剑身上流淌着清湛的光,可中间仿佛有条细微的红线,从剑柄一直拉到剑尖。

  在幽冥这种满是死气的地方, 一个生人就像是一轮灼热的太阳, 十分的惹眼。绛尘本想找寻幽冥鬼主的痕迹,没想到最先撞见的“异数”是强行闯进来的姬眠鱼。

  拂过面颊的幽冥之风冰冷寒峭,在绛尘的感知中,姬眠鱼的笑脸逐渐变得细致清晰。顷刻间, 她已经走到姬眠鱼的面前, 拧着眉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姬眠鱼故作困惑:“不是你们邀请我来的吗?我看送到魔域的文书上, 盖着姬珺的大印呢, 难不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天庭天翻地覆,天帝易主了?”

  绛尘:“……”总是这样, 她问一句,姬眠鱼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半晌,最后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令人啼笑皆非的结论,她就是故意的。绛尘没理会姬眠鱼, 与她一错, 朝着反方向走。

  姬眠鱼哪会跟绛尘分道,她立马一旋身,跟上绛尘的脚步, 继续跟她说话:“我在进来之前,不小心碰了你两下,你不介意吧?”

  绛尘眼皮子一掀:“介意。”

  在姬眠鱼的构想中, 绛尘是不会理会这句话的。她被“介意”两个字一噎, 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再看前方的绛尘, 已经变成一道淡薄的红影了,姬眠鱼忙不迭追上去。她又问:“怎么变成红莲了?青莲呢?”她知道绛尘托身莲胎,有莲子心相伴而生,莲子心其实就是莲胎的第二化,随心意而转动,绛尘驻世之身历来是青莲。一旦红莲化身现出,那便是忿怒相……她的脾气也许会变得极差。想至此,姬眠鱼缩了缩脖子,觉得浑身上下都泛着疼。

  绛尘意味深长地朝着姬眠鱼心口瞥了眼,没答话。

  姬眠鱼困惑地看着绛尘:“你——”

  绛尘:“闭嘴!”

  姬眠鱼一脸了然,唇角又泛起喜意。好的,仍旧是她认识的绛尘,没被幽冥天中的鬼物侵袭元神。但要她闭上嘴巴是不可能的。她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圈,又说:“这六天故气是不是太充足了?无法进入轮回的鬼类越来越多,难怪能够催生出幽冥鬼主。”

  绛尘眼神陡然一厉:“你知道幽冥鬼主?”

  姬眠鱼讶然:“不是姬珺说的吗?”顿了顿,她又说,“一些孤魂野鬼为什么都在幽冥天停驻?”姬眠鱼瞧见几道残魂,这些魂魄戾气不重,完全可以进入轮回道中。不过此刻怕是不成了,在幽冥天中不停被鬼气蚕食、同化,逐渐变成无法进入轮回的残气、厉气。

  “定岁针。”绛尘淡淡道,指针即将转向阴面,她们会生出不祥之兆,而死者当然也能够得到感应。既然有另外一种进入“生”的办法,何故再入轮回道忘去前尘旧事呢?幽冥天之化,纯粹是天数使然。

  姬眠鱼懒洋洋地应答:“既然是天数,不如——”

  绛尘警告似地瞥了她一眼:“我劝你不要说那些不中听的话语。”

  姬眠鱼满脸无辜,她轻咳一声,用折扇掩着唇:“你完全是冤枉我。”

  绛尘轻飘飘说:“是吗?”

  姬眠鱼啧啧叹气,她对挑衅绛尘之事,乐此不疲:“我要是说了,你能将我怎样?”

  绛尘反问:“你以为呢?”

  姬眠鱼呵呵道:“我如今没住在始天了,一旦离开幽冥天我就回到魔域,你敢追来吗?”绛尘最是看不管天魔及时行乐的行径,整个魔域都是她眼中的恶地。想当年往妖族传道时,她都数不清绛尘因为她传逍遥大道骂了她几次。倒不是说逍遥游不好,而是这门道法容易迷失自身,一旦踏错一步,便落万劫不复之地。可那是求道者的事情,她们求道,她便传道,仅此而已。

  绛尘没出声,寒风呜咽,拂起绛尘的发丝和衣袍。

  姬眠鱼落后一步,抬起的手指从墨色的发梢穿过。她眼中浮现一抹迷茫之色,旋即犹如过空的流星湮灭。

  轰隆一声爆响,盖过姬眠鱼口中的呢喃。

  西荒幽冥天中,剧烈的震动传出,强烈的飓风顷刻间席卷大地。

  绛尘眼神一凛,一把拽住姬眠鱼向后撤退,微微仰头,一只数丈高的鬼物映入眼帘。

  它的身躯还没有凝实,依稀能看得出交错的“骨骼”,那并不是某一物的骸骨,而是各种各样的生灵遗骨并同石块混在一起,支棱着,从透明的身体中如棘刺般探出。在“看见”绛尘、姬眠鱼二人时,它的形貌慢慢地改换着,俨然是以绛尘、姬眠鱼为驻世的参照。

  “这鬼东西就是幽冥鬼主?不会吧?”姬眠鱼喃喃自语,“难道我们从天地中诞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这种鬼样子?哦不对,我是真龙。”

  绛尘冷声道:“在它拥有驻世之形前打散它。”她骤然间向着那鬼物出剑,赤色的流光一卷,落下的红莲宛如炼狱中灼烧鬼物的业火,嘶嘶作响。鬼物的喉咙间挤出一道低沉的咆哮,它没有武器,在盯着绛尘、姬眠鱼片刻后,左手出现一柄扇子,右手陡然抓出一把剑。它学着姬眠鱼、绛尘的模样,用扇子扫出半圆,用剑催出漫天的流火。

  姬眠鱼眯着眼感慨:“学得很快。”先有形,后有神,驻世之身显化出,那就是和她们同层次的存在了。幽冥中诞生的鬼物不可能会死 ,她们能做的只是将“鬼主”那逐渐合一的神念再度打散。

  这边打得惊天动地,险象环生。

  那头幽冥的深处,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自始至终窥伺着那方的动静。

  天地中生出的上古神君有四尊,幽冥中诞生的鬼主当然也不会是“一”。可她想要“一”,那三个刚诞生的蠢货互相厮杀吞噬,最后变成那一只重新演化驻世之身的怪物,等它被外头的两位杀死,始天就只剩下她了。但是在此之前,她得藏好自己。她是幸运的,她不需要像那几个蠢货一样,慢慢地演化。在她尚未成形、只得一物寄托时,她的神明就赐予她因果,赐予她真名。

  红色的眼眸慢慢地合上。

  而那只尚未成形的鬼怪在绛尘、姬眠鱼的攻击下终于撑不住了,在闷雷般的轰然大响中,那具身躯顷刻崩塌,零碎的骨骼断成无数截,如流星雨一般飚向四处。它残存的意识被业火红莲灼烧着,被凛冽的剑气撕扯着,砸在地面的头颅中,一双眼睛中流出人的情绪,悲哀、痛苦以及对生的渴望。

  姬眠鱼对上鬼物的双眼,神情有些微妙。

  绛尘冷不丁喊了声:“小鱼。”

  姬眠鱼吓了一跳,一掌将那鬼怪的头颅拍散,紧接着见鬼似的盯着绛尘,一脸狐疑。不会是在对付鬼物的时候被其他幽魂趁虚而入了吧?小鱼是她叫的吗?是她会叫的吗?她的心脏抽痛,右手捏着折扇往前一指,说:“你别过来。”

  绛尘被姬眠鱼的脸色刺痛,她抿着唇,冷冷道:“姬眠鱼。”

  姬眠鱼抚了抚心口,心有余悸说:“这才对。”她还没从刚才那声“小鱼”的酥麻中退出来,她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没有一处是对的。她左看右顾,许久后才问:“那是鬼主的话,它死了,事情是不是就解决了?”

  绛尘:“有那么容易吗?”

  姬眠鱼睁大眼睛:“那不成这怪物不是鬼主?是鬼帅?”鬼帅怎么可能将她们当作驻世之身?若是层次不曾,见到的只是无定与空空。

  绛尘冷淡道:“未成形的幽冥鬼主。”这怪东西恐怕是被那潜藏更深的存在推出来的,她们的一举一动俱是在那位的观测中,想必很难找到对方踪迹了。

  “幽冥之变在定岁针上有所显示,根据这么多年的观测,也只有这几百年,能催生出幽冥鬼主。它们是同一批诞生的,层次应当相差无几。”姬眠鱼敛起笑容,难得地摆出正经的姿态。

  绛尘道:“不出意外是这样。”

  姬眠鱼眨眼,又问:“你言下之意是有意外了?那意外是什么?”

  绛尘坦然道:“死国之事,生者如何得知?”她若是知道意外,早就将幽冥天的祸患解决了,哪里用得着忧心?先前劫世中出现幽冥之气,还有那柄不移之剑——根本不是未成形的幽冥鬼主能推动的,恐怕在她们入劫世之前,幽冥鬼主便已经拥有驻世之身了。

  绛尘又说:“出去后,你跟我回始天。”

  “为什么?”姬眠鱼问,对上绛尘冷淡的神色,她更是不痛快,拔高语调道,“凭什么?”

  她前往始天,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绛尘现在是红莲驻世,脾气时好时坏,谁知道她会做什么?看来在劫世的刺激够大的。姬眠鱼心想着,又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来。

  绛尘哪会看不明白姬眠鱼的心思,冷哼道:“因为你是四位上神之一,因为天道碑重铸需要你之力。”

  姬眠鱼不信:“只是如此?”

  绛尘抬眼看姬眠鱼,讥讽一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绛尘的讽刺被姬眠鱼当耳旁风,她喜笑颜开,春风满面。“既然留在幽冥天中无事可做,那就回去?”等到绛尘点头,留在幽冥天的元神便化作微光,流向现世。幽冥中的光芒消息了,又陷入亘古的幽暗和荒寂中。呜咽的风声拂过,仿若鬼物的抽噎和低泣,无人聆听。

  -

  盛放的红莲化作流光没入绛尘的身体中。

  摇光、澹青还没察觉绛尘归来,耳畔就响起一声凄惨的嚎叫,砰一声响,压在绛尘身上的姬眠鱼就被甩到地上,溅起漫天的尘土。

  姬眠鱼眼中闪烁着泪花,她的眼神中满是控诉。她可怜巴巴地盯着绛尘问:“为什么?我得罪你了吗?”

  绛尘寒着脸问:“你说呢?”

  姬眠鱼纵身跃起,抖去身上的尘土,不满道:“你不应该以牙还牙吗?好吧,我承认,我之前掐你是故意的,但是那力道比春风拂过还要轻,哪像你这么粗暴?这是千万倍的报复,你私心甚重!”回答姬眠鱼的是一线乍然生寒的剑芒。剑刃抵着姬眠鱼的脖颈,一小团黑色的绒毛飞起,如飘蓬般散落。姬眠鱼脖子上出现一道细微的血线,还没等血珠渗出,便彻底弥合。

  澹青不怀好意地开口:“她挨的打还不够,难免还有傲气不散。”

  姬眠鱼扭头瞪澹青:“喂,那张嘴,用不着你来当旁白。”

  澹青:“……”绛尘怎么没打死她?

  摇光拦住澹青,朝着绛尘问道:“幽冥天中情况如何?”

  绛尘手中剑散作一团微光,她蹙着眉:“的确有鬼主诞生,我与姬眠鱼解决掉一尊未成形的。”

  摇光问:“有形成驻世之形的?”

  绛尘点头:“我没有找到她存在的痕迹,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摇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快?”

  绛尘叹息道:“劫气翻覆,天数使然。”天地间原本就有大劫生,生死轮转是命数,可大界三天不愿意如此,她们与幽冥争,其实也是与天争。“我们回始天重铸天道碑,如此才能避免幽冥天的窥视。”她又转向天庭的一众仙神,“此间还需诸位道友镇守。”

  众人齐声道:“我等定不负所托。”

  绛尘又看姬眠鱼。

  姬眠鱼扬眉:“我魔域自当尽力。”她悄悄地从绛尘的身侧迈开,作势要走向那辆骷髅马车。可猝不及防间,折扇被夺,横亘在她的身前。姬眠鱼垂眸看着自己折扇,她的眸光渐渐地移动,一直到那只皎白如月的手上。

  姬眠鱼问:“你知道我这折扇叫什么吗?”

  绛尘冷笑一声说:“我心通。”

  姬眠鱼:“……”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困惑和惊异。

  绛尘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她又说:“你是不是还想讲折扇与你通感?我触摸折扇就是在触摸你?”

  姬眠鱼悻悻一笑:“你读我心?”

  绛尘将折扇抛给姬眠鱼:“它既然与你通感,我借它读你心绪,不是理所当然?”她先姬眠鱼一步踏上骷髅马车,掀开帘子时,还不忘回头看姬眠鱼,“还不过来。”元神映照出来的法相是业火红莲,是刺人灼目的红,可此刻仍旧是一身织金白袍,如天上流云、山间雾气缠身……怎么看都和黑红色的骷髅马车不相衬。她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脚步,路过摇光、澹青二人的时候,忍不住问:“二位道友,不走吗?”

  摇光飞快地祭出法器:“我就不劳烦二位。”

  姬眠鱼小声问:“载我一程如何?”

  一旁的澹青忍无可忍,一脚踹向姬眠鱼:“快滚!”

  姬眠鱼反应快,极为灵巧地避开澹青的攻击,最后叹着气爬上马车。

  在她的记忆中,绛尘驻世之身转化为红莲只有一次。

  那时候大界、人间界还未分明,天与地没有彻底地断绝联系,生灵可以爬上天柱,而神明也能够直接下人间,而不是化身入劫世。她向来不喜始天的清寂,以传道为借口多次入人世游历,渐渐地,也带回人世的风气,譬如同心结契。她拉着绛尘问她愿不愿意,绛尘只是送了她一个冷眼。于是,她说:“大界三天,我所识之仙神魔不可胜计,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然后她就看到宛如星火坠落的红莲,她差点被绛尘扒了龙鳞。

  她们之间的梁子就此结下,她单方面宣布与绛尘老死不相往来。可后来想想,不往来那不是亏大了?她立马许下新的誓愿,她要神女低头!

  车厢中虽另有乾坤,可姬眠鱼在迈步的刹那,就意识到那乾坤之变已经被绛尘锁拿住,她根本不能入更深处。她只能坐在绛尘的对面,垂眼不看她。但那一团黑色的暗光在余光中左右摆动,姬眠鱼没忍住抬眼看绛尘手中的黑色拂尘,她嘀咕道:“车中怎么有风呢?”

  “这法器不会坏了吧?我出去瞧瞧?”说着,就要往外钻。

  可身才动,肩膀便落下一股轻轻的力道。

  别看现在像是一根轻羽,一旦她轻举妄动,那拂尘立马重若泰山。姬眠鱼坐回去,咬了咬唇,瞪着绛尘问:“你想怎样?”

  绛尘阖着眼,似是入定。

  姬眠鱼趁手去抓拂尘,用力一扯,没拉动。

  她眉头紧拧着,继续跟拂尘作斗争。

  许久后,绛尘手中的力道倏然一泄,姬眠鱼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大力一掼,往后一仰,后脑砸在车厢上发出咚一声脆响。恍惚中,她似是听到绛尘的轻笑。狐疑的视线在绛尘的身上打转,她持着拂尘的长柄,用它去扫绛尘的面颊。果不其然,绛尘睁眼了。她五指抓住拂尘的一端,姬眠鱼想“故技重施”,结果绛尘压根没用力,甚至随着拂尘一道过来了,半跪在姬眠鱼的怀里,手迅速地按压在姬眠鱼的肩膀上。

  啪嗒一声,拂尘落地。

  姬眠鱼头晕目眩,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姬眠鱼后背抵着车厢,双手落在身侧,掌心向下按压。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绛尘,就算姿势再凌乱狼狈,那张从容平静的脸上,也不会出现慌乱。姬眠鱼的瞳孔几乎缩成一根细针,她低笑一声,说:“你不会是对我见色起意了吧?”按照她对绛尘的了解,要么是不理她,要么就是冷冰冰的讥讽她。

  绛尘微笑:“是又怎么样?”笑容不达眼底,她的双眸像是阴云密布的苍穹,好似一场暴风雨在无形之中积蓄,等到恰当的时机到来,就凛冽地撕开障碍,露出恐怖的真容。

  姬眠鱼:“……”她听到了什么?红莲驻世难道除了变得暴躁之外,还有其他的异样吗?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右手悄悄地抬起,落在绛尘的腰上。

  绛尘没反应。

  姬眠鱼在近乎惊恐中抬起左手,将半跪在她怀中的绛尘笼着。如果绛尘要打她,那她就第一时间将绛尘的脊骨打断。可绛尘非但没有动手,反而朝着她露出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笑。姬眠鱼知道自己最该做的事情是推开绛尘,但是双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黏在绛尘的身上,甚至在慢慢收紧。

  这手要害死她啊!

  绛尘嘴角弯了下,她问姬眠鱼:“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最喜欢挑衅吗?或者,用你那对别人说过千千万万次的话来蛊惑我?”

  姬眠鱼卡了会儿,绛尘的手已经落到她脖颈上。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情况,绛尘拧断她脖子的速度可能会更快。虽然不会死,但是很痛啊。该死,绛尘刚才就是在迷惑她!只是为了在对峙中占据上风。但,姬眠鱼觉得自己应该优先弄清楚一件事情,她皱眉问:“什么别人?”

  绛尘嘲弄一笑:“我怎么知道。”

  姬眠鱼控诉道:“……你不知道就乱讲?是摇光还是澹青乱嚼舌根?”她早就该清除落在魔域的“钉子”。她没在了,始天、玄天还流着她的传说呢。“我一直洁身自好,与人保持距离,很遵循天界美德的。总之,我是个好人,你可以把你的手拿开吗?”

  姬眠鱼放软态度,乞哀告怜:“我透不过气了。”

  绛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姬眠鱼,温声说:“你可以不呼吸。”

  姬眠鱼很怀疑绛尘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可惜那虚虚笼在她脖子上的手,让她将“识相”两个字记起。“自从我去了魔域之后,我们之间的往来就少了很多。”

  “除了在天刑时来看热闹、在你的莲池中玩水、在法殿前烤肉……我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好姐姐,我觉得我罪不至死。”

  绛尘垂眸冷淡地看着姬眠鱼:“你不觉得说死太严重了吗?”

  姬眠鱼哽住:“我也不想半死不活。”

  绛尘轻嗤一声,将手放下。

  姬眠鱼眼中闪过一抹异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往上一滑,朝着绛尘脊骨上重重一按。可惜铮然一声响,一道清光闪过,姬眠鱼的手指敲到一片陡然绽开的莲叶上,顿时金光四溅。

  姬眠鱼悄悄吸气。

  绛尘眼中划过一抹冷嘲之色,她问:“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姬眠鱼张了张嘴,尽可能诚恳地说:“我其实想替你按摩。”绛尘摆明了想收拾她,她又不是傻子,那肯定要先下手为强!

  绛尘不咸不淡道:“等回到莲华神宫,必定给你机会施展这一身本事。”

  姬眠鱼:“这样不好吧?”她蹙着眉,似是很替天庭着想,“我们不是要祭炼天道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