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冰冷的伫立在眼前, 江语缤试着推了推, 没推动。江语绮无奈的瞅了她姐姐一眼, 往旁边指了指。江语缤这才看到右边的墙上安了个装置,跟影片里常见的密//码锁差不多。

  众人一齐望住了白少凡, 白少凡站在江语缤身边, 看了一霎, 摇头道:“我不知道。”众人都露出一点儿失望的神色,她只得续道:“我只录入过门禁。这一片区域我确实没来过。也从来没人告诉过我有什么密//码。”

  “没事。”江语缤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一捏,扭头道:“胡图图!”

  胡图图显然有备而来, 在背包里翻出一个防狼喷雾似的瓶子,往密//码区喷了一轮。见大家都默不作声的盯着, 他难得有“被寄予厚望”的存在感, 笑了下,解释道:“这是彰立显,专门用来破解密//码的。你们看, 这几个数字明显就……”摁得比较多。他话音一顿, 还没说完自己的眉头先皱了起来。

  “怎么了?”江语缤问道。

  “八位数。”胡图图哭丧了脸。

  “八位数怎么了?”

  “八位数密码即便是不重复的设置, 也能有三十二万两千多组排列。”江语绮叹了口气, 替他答道:“一般银行密//码六位数要破解已经挺麻烦了。这个八位数要花的时间成本只怕多得多得多!”

  “别看现在什么指纹锁,声控锁, 蓝牙锁的一大堆,其实最好用的往往还是最古老的那种。所以也是最难破解。”胡图图一张国字脸皱成了团子脸,苦哈哈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个掌上键盘似的小玩意, 一面念叨着上头的数字一面找合适的连接点。

  顾莞帮不上忙,一直默默的站在他们身后,此时听到胡图图的嘀咕,心中微动。略扬了声音问:“你说上头的数字是多少?”

  她一出声,江语绮也反应了过来。她离得近,听得更清晰,侧过脸颊望着顾莞,说了八个数字。

  顾莞看看她,又看看数字键盘。

  “这八个数字有什么玄机吗?”江语缤不耐烦了,皱着眉打断她们的“眉目传情”。

  江语绮不作声,抿着唇,一字一键的按着那八个数字。

  但愿不要触发报警。几个人难免紧张,心里都默念着紧盯住键盘。

  只听轻微的“吧嗒”声响起,数字键按完,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打开了。

  顾莞和江语绮不由得一怔。余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脸色也都变成了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顾莞眼中诧异到惊慌,江语绮的左手垂下来,轻轻拉住了她的右手。手心的温暖稍稍安抚了慌乱,她长睫微颤,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生日。”

  她的出生年月日,缘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谁也说不上来。

  白少凡却忽而想起当初来越国,刘局指派任务时透露过一句半句,顾莞,是上头要求派往越国的。

  她目光复杂的望了顾莞一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都来了,想这么多干什么。”江语缤低声冷喝,镇定的语气让众人的士气为之一振!她将随身的长刃匕首握在手里,推开门,当先走了进去。

  门里灯光略暗,温度偏低,江语缤一进来,职业性的先将环境快速的扫了一圈。目之所及是一栋一栋的仓储式立柜,墨绿色的柜子形状立体,层层叠叠影影绰绰,隔得远,不知共有几何。

  整个“雪柜”的面积不小,至少一眼望去没看到头。一行人都把武器拿在手里,以策万一。

  江语缤打头,胡图图断后,众人沉默着向前走,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进到这场地,大家都觉得心头压抑而沉重。胡图图抬头看了看头顶昏暗的天花板,心道是灯光太暗。

  室内安静到沉寂,经过一排排立柜时五个人都刻意放低了脚步声,连呼吸都放缓了些。江语缤的额头泌出一丝汗意,她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啊!!!”走出几十步,江语绮忽然低呼一声,声音惊诧而恐惧,紧接着她自己反应过来,立即抬手捂住了唇。另一只手反握着利刃,手指抖抖的指着一个方向。

  江语缤心头一凛,以为她看到了敌方什么人,举着兵刃在胸前,慢慢靠过去。

  只走近几步,众人便都看清了——昏暗的灯光下,那一只墨绿色的立柜里,站着一个全身chi裸的男人。立柜的玻璃门呈透明状,那人双目紧闭,口中戴着一只类似呼吸机的仪器,全身微有些虚浮。再走近些,才发觉那立柜里竟然溢满着液体,男子的眼睫毛和头发都黏糊糊的,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起伏,就与一具尸体无异了。

  “这个看来,应该就是他们的标本了。”江语缤冷冷的说着,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可白少凡却莫名觉得,她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愤怒,和悲哀。

  胡图图拿出一部相机,对着立柜拍了几张照片。江语缤沉声道:“走吧。”

  这一刻,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只立柜,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墨绿色的柜子,一个接一个,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左右两排,每一个柜子里,都有一个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就像一只只凭空出现的水晶棺材,关闭了一个人徒然间被折断的人生。

  越往前走,越是心惊,也越是悲凉。江语绮不知不觉已落下泪来。走在前边江语缤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白少凡一直与她走得最近,见她停下,便跟着停了下来。

  江语缤的目光落在一只单独摆放的立柜上,立柜里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看模样不过十多岁的年纪,柜子的左边,写着简单的编码,YX01,却没有其它的信息。

  “这是三年前,我接到报案的第一宗走失案件。档案里说,她是罕见的镜像右位心。”江语缤的眼圈红了,声音却异乎寻常的冰冷,让人轻而易举的听出了其中的愤恨:“她还是个学生。她失踪那天,还穿着学校的校服。”

  雪柜,是名副其实的血柜。一列再一列,每一只柜子里,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距离尽头,还有不长不短的一段,白少凡想拉住她的手,既怕她情绪失控又心疼她心思悲凉。江语缤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清明。

  她稳着情绪,问胡图图取证的情况,其实不消问,这里的情景哪怕只是随手的几张图,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越国政//府无论有没有牵扯进来,国际舆论都容不得他再包庇。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江语缤指着来路,道:“原路返回。”

  这个决定,既在意料之中有出乎意料之外,几个人的面上闪过不同神色,尤其江语绮,望着眼前的立柜棺,眼里都是同情和不忍。

  白少凡走上来,手背碰到了她的指尖。指尖微凉。刚才她很担心江语缤会不管不顾的冲出去,试验基地水太深,也不知蓄养了多少私兵,不怕一万,只怕……

  江语缤呼出一口气,道:“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收集证据!这里的情况太复杂,我们……”她顿了顿,坚忍的续道:“我们回去申请派遣,很快会再来的!”

  话已至此,众人都不再有异议。

  一行人匆匆来,又匆匆的往来路退去。

  “语缤姐!”走过三分之二的时候,顾莞忽然出声,声音与前边江语绮惊叫时如出一辙,都带了惊惧!

  江语缤等几人一并回头去看,顾莞站在一个空档处,视线定定的落在次一排的柜子上。

  江语绮偏过头,依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那一排柜子里,隐约有几只玻璃门打了开来,地上湿漉漉,一个接一个的脚印,水纹的颜色都浅了。墨绿色的棺材柜子像一个个吞噬了生命的空洞,突兀的“望”着他们。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从这里,逃脱了什么东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