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蝶别苑。

  刚射进来第一抹晨光的时候,白芷偷偷地掀开被子的一角, 拿出了一小条银线, 勾着庄川柏的手指, 偷偷地将银线绕过庄川柏的无名指,然后将银线扯了下来。

  庄川柏将她揽入怀里,轻声的问:“姐姐, 你醒呢?”

  她半睁着眼, 还在迷糊状态,来不及看见一闪而过的银线,就被白芷收了起来。

  “对头,小懒猪,你再不起来,我要咬你了。”白芷比了个很凶的样子。

  对方宠溺的伸手摸住了她的头。

  到了片场之后, 白芷装作不经意的说:“晚上不用来接我了,今晚跟谢安她们出去吃饭。”

  庄川柏应好, 看着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她开车朝着庄氏驶去,沿途边听着周特助的汇报, 乔染柒果然没有食言,将庄氏全部留给她,而庄氏的股票被她一一在市场上抛售。

  对于乔染柒拿着庄氏, 倒不如将庄氏换成了现金流,毕竟如果乔家入主庄氏,不少明眼人都在那里盯着。

  只不过那些股票又被庄川柏收了回来, 来回一折腾,差点了将这几年赚的底都掏空。

  “庄总,老庄总现在人在办公室里面,吵着要见你。”周特助迎了上来,旁边的公司人员纷纷侧目。

  这个月来庄氏的大权轮番流动,有些人就因为站错了队伍,现在已经离开了庄氏。

  真叫人看不懂豪门套路。

  庄川柏长腿刚迈进来,庄森没有了从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气质,反而多了一种粗鲁,身上还一副酒味。

  要是庄老爷子还在的话,指不定会拿着拐杖打残庄森的腿,他们庄家向来要面子,庄森今日这副模样哪里像堂堂庄氏的董事长?

  “庄川柏,老子生你养你,你竟然跟外人合起伙来一起诓我……”

  “周特助,把资料拿给他看。”庄川柏转身坐到了椅子,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外表冷峻凛冽。

  庄森才看了几眼,他就将文件扔在了地上:“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能够收购庄氏?”

  他拍着额头惊呼:“是不是在你当总裁期间,把公司里面的钱财全部挪用出去,所以这个公司压根就是一个空壳子。”

  “爸,债是您欠的,我也帮您还了。”庄川柏低下了头,闪过了一丝隐忍。

  庄森扯破了外表的那层皮。

  凶狠地盯着庄川柏:“你是我女儿,这是你应该做的,现在就把庄氏还给我,我才是庄氏的总裁。”

  不留余地,用最狠的话伤着别人的心,庄川柏抬头的那一刻,心里面残留的那一点的温暖都烟消云散。

  生而不养,是悲怆。

  可有的人养着你,却像养着一条狗,要求你看门,要求你为他做所有的事情,都认为这是对的。

  从来也没有想过儿女自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是他们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奴隶。

  “你是我爸,那你在乎过我吗?”不是质问的语气,而是平白直诉,忧伤的话语辗转从心底流过,庄川柏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无喜无悲。

  “在乎,当然在乎了,你是我女儿。”庄森急急地想要抓住他的手,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庄川柏下意识的逃离,他抓住了一把空气,像是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庄森,你不在乎。”

  在乎只是因为她的女儿将庄氏重新夺了回来,他有能力再重新登上庄氏的这个位置,成为有钱人。

  虽然他还有一座古宅,可那里面的东西都被他这几年花得都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这个职位,就不可能帮他提供这么多钱,供他花费。

  庄森尴尬的笑了笑:“女儿,这种东西不是靠说说而已。”

  “这是您第二次喊我女儿。”

  第一次是庄川柏被接回到了古宅,庄森不耐烦地向庄老爷子介绍庄川柏,才用了女儿这个词,然而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叫过庄川柏一句女儿。

  庄川柏让周特助请走庄森,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有些人明知不需要去想,可依旧止不住地会发出疼痛。

  或许这就是因为血脉相连,她终究是欠庄森,也只会提供给对方日常的生活费,但绝对不会让他养女人、搞排场。

  -

  某家定制的戒指店里面,白芷拉着小尤和谢安一款款看过去,几个女人听着导购员花里胡哨的介绍,糊里糊涂地试了一款又一款。

  小尤不解地问:“你都已经准备请设计师帮忙设计了,怎么还来店里面看?”

  “那怎么能一样,就跟你在网上买东西,如果没多看几家,哪里知道哪一样比较好,这种东西一定要买最好的,这可是要带一辈子,你个单身狗不明白。”白芷指着其中一款最简洁:“帮我拿下这个。”

  谢安比了另外一个:“我要这个。”

  白芷跟小尤同时看了过去,看得谢安都有些不好意思。

  “就许你这个要订婚的买戒指,不许我自己买来戴。”

  “切,还以为你和莫筠依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白芷拿着那款简洁的戒指试比划了下今早给庄川柏测量的无名指银线,尺寸刚好。

  “唉呀,这位小姐你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店仅剩下最后一个,已经全部卖光了哦。”

  导购员用着最好的那些词,形容着这枚戒指。

  “就这个吧。”

  小尤拉住白芷:“真买吗?”

  “买呢,先晚上拿回去给她一个惊喜。”白芷让导购员包好了戒指,看向旁边的谢安:“想送就送呗,以前你没谈恋爱之前可不是这副模样的,大胆得很,现在怎么就畏畏缩缩。”

  谢安垂下了眼睑。

  这又不能怪她,莫筠依这人给她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有时候对你热情似火,撩个不停,有时候又冷淡得很,总是三天两头不见人。

  喜欢是喜欢,可是这样子的喜欢到底能维持多久,她也不清楚,也不能像白芷跟庄川柏那样子,两个人确定下来关系就一直很稳定。

  “不送。”坚决的摇了摇头,记下了那个戒指的型号。

  她拉着其他两个人去了旁边一家新开的美容院里面做spa,好不容易今天三个人聚在一起,除了买戒指之外,她们还要好好享受享受。

  最近工作劳累,整个人身体都酸得很,谢安叫了个男技师,另外两个人都是叫女技师。

  等做完了之后,小尤捏着有些发痒的后脑勺问:“咦,皮卡丘你今天怎么不叫了个男技师?”

  “我有什么办法,跟莫筠依那个女人在一起,叫个女孩子,她觉得我跟别人乱来,找个男孩子,她又说我不纯洁。”谢安苦恼的按了按太阳穴。

  白芷端着柠檬水:“是不是你没给她安全感?”

  “怎么没有……”谢安顿了顿,回想自己和莫筠依在一起的时刻,似乎有些时候好像没照顾到了对方。

  但是——

  她真的没给人家安全感吗?

  “你有时候太马虎了,我觉得莫筠依那人性格挺细,很多方面她都做得很细致,就稍微好像有一点强迫症。”白芷思及莫筠依给庄川柏做过心理医生,又想了想说:

  “也可能是因为她职业的关系,很多东西都看得非常明白,你应该跟她好好聊一聊。”

  “我也想,不知道人又跑哪里去了。”谢安无奈地叹了一声。

  “偶买噶,你没问一下吗?或者给她打个电话,要是我家庄庄不在家,我一小时能给她打六十个电话。”白芷将手里面的柠檬汁一饮而尽,看着放在旁边的戒指盒。

  谢安摊了摊手。

  “唉,打过几次她不接,后来我就没打了,她爱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不爱回来的话就算了吧,我也觉得她不咋在乎我。”

  小尤意味深长的啧啧嘴:“这话,我给你好好品品。”

  “你觉得不在乎就不打了,万一你以前给她打的时候,她刚好是没空呢,如果你现在给她打,她接了呢?”她挑了挑眉梢:“皮卡丘,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跟我这个万年单身狗比起来,怎么还那么傻?”

  “滚,我去上个厕所。”

  谢安带上了门,深吸了一口气,拨出了一个电话,而那边迟迟都是忙音。

  心里面刚涌起的希望,又一股脑的消了下去,看吧,莫筠依就是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

  她视线突然一怔,前方有个熟悉的背影,穿着身得体的西装,揽着旁边的那名姑娘,墨绿色的眸子格外的显眼,即便是隔着一个拐角。

  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见出那人大概的轮廓,绝对是——

  身后传来动静,她急忙挡住了门,只是下一刻身子又一松。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就应该早一点让真相浮出水面,而不是一味的隐瞒。

  小尤走了出来:“打完电话了没有?怎么样?”

  谢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靠在了墙壁上,目光依旧停留在卫生间的出口,幸好小尤没有看见。

  片刻,她正打算转身走进去,白芷也出来了,下意识地朝着那个出口看去,众人随着她的目光一起望了过去。

  “啊!”谢安惊叫一声,想要捂住白芷的眼睛,然而为时已晚,那个墨绿色眸子的女人揽着身边的姑娘从卫生间里面走了出来。

  一样的身高,少见的眼睛。

  虽然灯光昏暗,可依旧能看得清大概轮廓,隔着老远,女人亲昵地抱住那位姑娘,唇角碰着姑娘的耳尖,甚至还探出了鲜艳的红舌。

  白芷紧攥住了手里面的戒指盒,怒火从心里面涌起,直冲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