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戏剧性的表白, 就相当于是一场道德绑架, 白芷看见吴文烟眼里的破釜沉舟, 如果两个人已经有了一点在一起的苗头,这也许真的是一场浪漫的告白。

  可事实并非如此——

  她们之间除了熟悉的大学生活, 就只剩下了一段陌生的联系, 这样子不熟悉的表白一点儿也不浪漫, 倒不如私底下一顿晚餐,一束玫瑰花来得好。

  简单而又温馨,在舒缓的音乐下, 另一半缓缓的吐出那三个字,身边有着蜡烛闪耀, 那人嘴角微勾眉目含情。

  “你很好。”白芷尽量维持着微笑, 换成读书的时候,早就一个转身走人了,现在不同了, 多多少少会为别人做些着想。

  庄川柏眉心紧蹙成一团。

  她听见旁边的人继续说下去:“我也希望我能和你在一起, 但我确实做不到, 可能是不想这么潦草的就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也可能是还没做好准备。”

  钟声在十二点敲响,定时的生日歌响起, 仅有的那两束灯光也按了下去,不远处有人缓缓的推出了蛋糕,上面插着三十根蜡烛。

  “切蛋糕吧。”

  众人齐声唱着生日歌,开头的那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也随着这歌烟消云散, 吴文烟何尝不知道破釜沉舟之后得来的也许不是尽如人意,可她终究还是想意气用事一回。

  白芷是那种漂亮和优秀的女孩,也不缺乏优秀的追求者,吴文烟才会迫不及待、趁着对方分手之后,不择手段和不计后果的做出了今日的行径。

  光线、气球、浪漫

  哪一种无疑都做得极为恰到好处,白芷还是拒绝了,优雅的牵起了旁边的那个女孩子。

  她依旧是那么的果决,不爱就是不爱,而以朋友为名的暧昧更不屑拥有,所以吴文烟一直放不下。

  大抵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吴文烟笑着许下了愿望,在众人的庆贺声中,吹灭了蜡烛。

  拿起了切蛋糕的刀,在一片灯火通明中,切下了第一块蛋糕,迎着白芷的目光,义无反顾的递了过去:“那是不是说我还有点儿机会?”

  “生日快乐。”白芷送上了祝福,并礼貌的接了过来。

  吴文烟尾指不经意的划过:“等你改变主意。”

  她的几个朋友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拥在一起打趣,白芷适时的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那块蛋糕晃动几下,赶忙伸手护住。

  庄川柏随着她,离开了人群拥挤处。

  寻了一处偏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白芷将蛋糕推到了庄川柏面前,她倒不是不喜欢吃,只是想着像这种岁数的小姑娘,更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

  而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吃这么甜的东西有点罪恶感。

  “不想吃。”蛋糕是最上面的那一个,芒果千层里面夹杂着新鲜的植物奶油,这一小块上面还插着一片白巧克力,和一只可爱极了的小兔子,看着就很有诱惑力。

  但庄川柏还是拒绝了,她不想吃,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心里面有点儿堵,闷闷地、连话都不想说。

  白芷用叉子穿进了小兔子棉花糖,再挖了一小块芒果千层,拿在在手里晃了晃:“小兔子在说,我很诱人哦。”

  “什——”庄川柏刚一张口,棉花糖就被强行的塞了进来,混着芒果千层的香味,软软的跟云彩一样的口感,在嘴里面一瞬间的爆发出来,含着千层的嚼劲。

  她下意识的咬了咬,那只可爱的小兔子在她的嘴里化成了一团甜,甜到心里,甜到发腻,甜到刚刚那点不爽的小情绪都不见了。

  “好吃吧?”

  “好吃。”

  “那是当然了,文烟她姑妈是一名顶级的蛋糕师,想必这个蛋糕应该是出自她的手笔。”白芷望着人群当中那个五层高的蛋糕,此刻已经与风卷残云之势变成了一团。

  蛋糕只是生日的一种象征,而等蜡烛吹灭之后,蛋糕便是用来涂抹玩耍的工具,吴文烟脸上已经涂了一大块,压根就没有人把她当做寿星对待。

  她微微一笑,眼神当中含着一些对过往的怀念,还有一些对未来的期许。

  “唉,一群长不大的孩子,这些学姐学长还真的是……不改童心。”白芷笑着摇摇头,其实那些打闹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比她大一两岁,她这副姿态反而把对方当成了小孩子。

  一名女性突兀的站在的她们的面前,她叫聂云,是白芷认识的人,是当年学生会的副会长,大她们两届的校花,素来都爱板着一张脸,可跟吴文烟的关系算得上亲近。

  “白芷,我替文烟向你道歉,她这次确实做得有些不周到。”

  白芷一愣,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聂云在说什么,她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是老同学了。”

  “你——”

  “你真的变了,看来娱乐杂志上的那些东西也当不得真。”聂云眼尾微翘,如冰山遇到了春天,融化开来。

  白芷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艳之色,嘴角微动:“学姐也变了,难道不是吗?”

  庄川柏咬着嘴里的小兔子,越发的觉得索然无味,却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放在腿边的手。

  睨了一下聂云,眉头微蹙,不知这股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是从何而来,细细的思索,反而陷入了一种困境,有一股危机,如野兽遇到了天敌。

  “人怎么可能都不变,小时候以为自己是全世界,长大后才方才明白,自己与世界而言不过是一米渺小的沙粒。”

  聂云当年不仅是学生会的会长,还是诗歌社的社长,算是学校里面风起云涌的人物,只是她性格冷淡得很,说是冷淡,倒不如说是孤傲。

  她家境并不算好,可向来要强。

  白芷当初还被吸引过,想要和对方做朋友,却不知道有些人忙得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

  莞尔一笑,她心情愉悦极了:“学姐的文采还是这般优秀,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工作?”

  “帝都。”

  “那可真是巧——”白芷的手腕猛然被抓住,一股力气压得她手腕有些痛,她有些意外,看了庄川柏一眼,大抵明白这种感受,也许是庄川柏小孩子气,见她和朋友聊得起劲,可能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人还真是性子大。

  她指了指庄川柏:“聂云,这是我的朋友——庄川柏。”

  “庄小姐,你好。”

  聂云比起读书的时候,反而更爱搭理人,而且那张冷艳的脸上多了一丝烟火气,那笑容是正宗的空姐范。

  庄川柏悻悻的敷衍了几句。

  那群学生学姐又涌了过来,纷纷要拉她们去玩,看来今夜不玩个通宵,这群人非不睡觉了,不少人都结了婚,有了家室,而今夜却难得的这般自在,更是浪得无边。

  白芷跟庄川柏也被拉了过去,十几个人聚在了一起,吃过了蛋糕,有些人已经告辞离去,而有些人借着夜色的遮掩,正肆无忌惮发泄着。

  成长是痛苦的,将近三十岁,又到了另一个神奇的地方,上面背着压抑的大山,膝下是儿女懵懂无知的眼神。

  她们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玻璃瓶转到谁那边,谁就选一个来玩。

  几年前玩腻的游戏,此刻却觉得更有滋有味,到底是过了曾经那种牵个手就会脸红的年纪,玩闹也就玩的开了,男生污段子随手捏来,女人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可终究还是有些底线,大圆桌上面摆着十几个酒杯,开酒的那名学长拿着香槟摇晃了几下,猛的打开,香槟喷洒而出。

  刺.激之中不缺乏疯狂,学长依次走过每一个酒杯,溅出来的酒滴落到了桌缘,开了一瓶又一瓶,接连六瓶才灌满了所有酒杯,随手拿了一个香槟,放在了正中央。

  “老规矩,谁喝得最快谁转酒瓶。”学长话音刚落,就拿起了离他最近的那杯香槟。

  几个眼尖的人立马跟了上去,拿起酒杯就喝,白芷自知没办法跟这群酒鬼比,慢悠悠的饮着杯中的香槟,还趁机拉了拉庄川柏的衣服。

  “慢慢喝。”

  白芷清楚这些人的招数,一开始想要夺得掌控的人就已经落进了圈套,喝得太快的香槟容易让人迟钝,含有气泡的香槟会在血液当中维持更久的时间,血液中的酒精浓度上升得更快,也更容易让人醉。

  他们玩的就是这个气氛,一旦半醉半醒,什么东西都好玩了。

  庄川柏喝得不紧不慢。

  吵闹声哄笑声夹在一起,放置在中间的酒瓶子被传了起来,下一轮更大的叫喊声在整个嘈杂的屋子里将气氛烘托到最高点。

  游戏玩的就是一个开心,明明都是将近三十的人了,却像极了初出社会的小年轻们。

  他们在各自不同的圈子里有着不一样的身份,只有在此时,他们都是孩子,羽翼未丰的孩子。

  “停下来、停下来……”齐声高喊着同样的三个字,音箱里播放着那首陈旧的老歌——你曾是少年。

  许多年前

  你有一双清澈的双眼

  ……

  当我和世界初相见

  当我曾经是少年

  酒杯停止的那一刹那,微微再动了一点,不偏不倚,恰好对上了白芷。

  学长爽朗的笑声哈哈而起:“小学妹,你真的是个游戏bug,来来来,我们不听真心话了,敢不敢来个大冒险。”

  白芷黑着脸。

  ——日个爷,她这手气还真没谁。

  以前坚决的推出学生会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她的运气衰到爆,次次都会中标,不管是玩啥子游戏。

  “行,学长,您说了算。”白芷咬牙切齿,脸上依旧是那般笑得春风洋溢。

  那名学长顾左右而言其他:“在场帅哥美女,随便挑一个来一口呗!”

  “日——”

  “行,没问题。”白芷伸出了大拇指,往下比了比:“学长,要不亲你一口得了?”

  庄川柏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