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顾笙看着魏迟已经逐渐缓和的脸色,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下来。

  他面上依旧有些担忧地看着魏迟:“表哥,你感觉好点没有?”

  魏迟脸上还带着丝病气,低头轻咳了一声:“笙儿表弟,我没事的,都是老毛病了,你看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

  他端起碗喝着药,目光却若有所思看向门外,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位就是表弟一直说的人?”

  顾笙见他提到晏辞,点了点头,有点儿害羞,更多的是自豪地回应道:“对,他就是我夫君。”

  魏迟看着他有些羞赧的样子,微微笑了笑:“他看起来跟舅舅在信里说的不大一样。”

  顾笙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先前在白檀镇时,他自然是知道他爹爹是怎么看待自己夫君的。

  闻言生怕魏迟会误会,忙解释道:“表哥,我夫君他人很好很好的,不像我爹爹说的那样!而且他不知道你的病,都怪我以前忘了跟他说你不能接触花,你不要怪他...”

  他急的不行,脸上都泛起了红,这副样子就活像努力护着崽崽的老母鸡。

  “不知者无罪,况且他还是表弟的夫君...我怎么会怪他。”魏迟看着他额头上因为焦急和担忧布上的一层细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要怪也只能怪我这身子不行,打娘胎带出的病,这辈子怕是治不好了。”

  “表哥你不要这样说。”顾笙听他有些沮丧的语气,慌忙摇头,“你一定会好的!”

  魏迟闻言也不反驳,只是笑道:“表弟说是就是。”

  顾笙又安慰了他几句,魏迟只是点头称是。

  在那股梅香已经随着“始作俑者”的离去而渐渐淡去之时,魏迟便不再咳嗽了,面色也恢复如常。

  顾笙见他已然无恙,心里始终挂念着晏辞在门外,便嘱咐着魏家那个小仆好好照顾魏迟,说自己改日再来看他,便携着惜容离开了。

  魏迟坐在椅子上,看着顾笙离去的背影。

  院子里的药炉还煮着药,可是他的鼻尖却依旧敏锐地捕捉到那抹令他难受的香味。

  他低头咳了几声,站起身转身回了屋,对着正收拾药炉,有些忐忑看着他的哥儿微微蹙眉:

  “开门通通风,把院子里的味道散掉。”

  ...

  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来往的马车车轮滚过地面,溅起一层轻尘。

  街道上的空气虽然也算不得多么清新,但是在晏辞看来,已经比屋子里好太多了。

  于是他狠狠呼吸了几口,让空气灌入肺里,驱散了身上的苦涩味。

  他转头看了看半掩着的门,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来回忙碌着移动的人影,还有顾笙焦急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唉。

  晏辞心里升起一丝郁闷来,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忐忑。

  他也不知道顾笙他表哥会是个过敏体质,幸亏自己刚才没离他太近,不然万一他表哥一不小心过去了,自己岂不是成凶手了?要知道过敏可是会死人的。

  晏辞暗自忖度。

  还有,顾笙不会怪自己吧?

  不会吧?

  璇玑依旧尽职尽责地跟在他身后,这个时候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便收回目光:“你心情不好。”

  晏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璇玑依旧木着长脸,恢复他平时最常用的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他一时无语,站在路边和璇玑路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马。

  忽然,鼻尖微微一动。

  身后“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一股药香伴随着一阵清风扑了过来。

  晏辞的身子还没转过去,温热柔软的手指就已经十分自然地塞到了他垂下的手心里,还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夫君。”顾笙比晏辞矮了快两个头,每次站在他面前都得仰起脑袋才能对上他的眼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他身上还带着屋子里残留的中药味道,晏辞微垂下眼看着他,“嗯”了一声:“见你没回去吃饭,就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投向半掩着的门扉:“你表哥还好吗?”

  之前晏辞第一次从顾笙口里听说他这个表哥时,顾笙当时说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还因为过于担心差点哭了出来,那之后便带着惜容几乎每天都去看他。

  最初晏辞还会问问,后来因为要忙别的事情,又见顾笙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第一次那般凝重了,想来他那表哥病情应该缓和许多,就没再多问。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过来,虽然只站了一会儿就被无情地赶了出来,但见他那个表哥还能下地走动,除了对花过敏外,看起来并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顾笙闻言眉宇间依旧染着一丝忧色。

  他一边拉着晏辞,一边朝街口方向走去,语气中隐约有些担忧,回忆着:“我也不知道表哥得的什么病,小的时候平时没什么事,就是有时走在路上不知道怎么了,回家就会起疹子。”

  “还有几次喉咙就像卡住了一团棉絮一般,没法呼吸,郎中给的药也不见好,姑姑一直担心表哥什么时候就去了…”

  顾笙用手擦了擦眼角:“还有前几天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是突然发病,喘不上气来。”

  “这几天吃了药才好转了些…当时我还以为他,他…”

  他又有些哽咽。

  “…”

  晏辞看着他的样子,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安慰他:“…过敏严重的确会害命。”

  顾笙不解地抬头问:“夫君,过敏是什么?”

  “就是他的病。”

  晏辞也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伸出胳膊把他带到怀里,安慰着:“不过你别太担心啦,只要不碰到会惹他发病的东西,轻易不会有事的。”

  顾笙虽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依旧把脸埋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马车停在了街口,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步往街口的方向走。

  顾笙在晏辞的安慰中已经好了不少,晏辞打量着他的神情,面上并没有怪自己的意思。

  还好还好。他眯了眯眼睛,感觉吹过来的风都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