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根本没睡好。”
清晨,摩托车逆着明朗的阳光,行驶在博克拉市的街道上。
摩托车后座的霍清打了个哈欠,一脸瞌睡的样子,像个小狗狗一样,懒散地趴在苏孟的后背上。
“别烦我。”
驾驶摩托的苏孟用肩膀顶了顶他的脑袋,让他起开。
“你别这么冷漠啊。”霍清揉了揉被顶痛的脸颊。“昨天那个梦太吓人了,你不觉得吗?什么农神,什么吞噬儿子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也想不通。”苏孟摇了摇头。“好像和案件毫无关联。”
“那就算了,先不想了。”霍清拿出手机。“我给咖啡女笨蛋打个电话,问问在哪见面。”
昨天晚上,霍清刚一出院,戈丽卡警官就急不可耐地联系了他们。
今天,她专程请假了一天,好留在博克拉市,和他们单独会面。
他们约在了一家咖啡厅内。
“喂喂喂,戈丽卡警官你在哪”
“哦哦,我知道了。苏孟,往左!”
“哎不对,往右!”
“等等等等,不是这边……算了你只管往前走吧。”
“……”
骑车的苏孟一把夺过霍清的手机。
“笨蛋。”
苏孟强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自行查看起了导航。
按照戈丽卡警官给出的定位,苏孟很快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还算高档的咖啡厅。不同于路边饮品店的木牌子和小房子,这家咖啡厅有着较大的面积和玻璃围窗。
透过玻璃,苏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提前点好三杯咖啡的戈丽卡警官。
今天的戈丽卡并没有穿警服,而是披了一件非常帅气的黑色风衣。她随意地扎起头发,再配上宽松的西装裤,一副职场精英的气场。
“下车。”苏孟把车一停,朝咖啡厅走去。
“等等我!”霍清捂着腹部的伤,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咖啡厅内没多少人,想来也清楚,正常人才不会大早上来喝咖啡。
冷清的咖啡馆内,苏孟一推开门,戈丽卡便敏锐地抬起了头。
咖啡杯上已经没有氤氲的热蒸汽了,看起来,她等了很久。
“戈丽卡警官!”
霍清不顾前台服务员的眼光,大张旗鼓地冲角落的戈丽卡挥着手。
“……”
角落里,戈丽卡非常尴尬地埋下头,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戈丽卡警官,你这身常服挺帅的,比你穿警服好看多了。”
一坐下,霍清便开始了。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穿常服出来”戈丽卡无语道。“会不会是因为,我不想被人认出来”
“……哦。”霍清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太大声了。
“这次的咖啡还不错。”
苏孟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这次,戈丽卡很贴心地为两人点了有甜味的卡布奇诺,而不是她最爱的美式了。
“为什么我这杯不一样”霍清端起他的热牛奶看了看。“你还搞区别对待的吗”
“伤还没好就不要喝咖啡了。”戈丽卡道。“而且,今天喊你们来,可不是单纯为了喝咖啡的。”
“你说的加德满都那桩,与催眠杀手有关的凶案,到底是什么?”苏孟也很清楚她的目的不是喝咖啡,于是开门见山的问。
“抱歉,我想先问你们一些问题。”
戈丽卡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两个是恋人吗?”
“咳咳……”
霍清正喝着热牛奶,差点被她这一句话呛死。
“……不是。”苏孟回答道。
“真的吗?”戈丽卡一副很失望的表情。“我的思想很开放的,我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偏见。”
“真的不是。”苏孟否认。
“好奇怪,那你所谓的‘梦境世界’,还有什么心意相通,到底是怎么回事”戈丽卡很是疑惑。“我以为是某种情侣游戏。”
“没你想的那么变态。”霍清打断了她的猜测。“是我们到达尼泊尔之后,莫名出现的一种联觉。”
“我实在难以信服。”戈丽卡摇了摇头。“我宁愿觉得这是一种癔症,或者群体幻觉。”
“不妨实验一下吧。”
苏孟向咖啡厅前台借来纸笔,摆在戈丽卡面前。
“你在上面随便写一些字,或者画一些画,我闭上眼睛,你把它拿给霍清看。我依旧可以通过霍清的眼睛,‘看’到纸上的内容。”
“……真的吗?”
戈丽卡将信将疑,拿起纸笔。
苏孟闭上眼睛,垂下了头。
他们可能是用某种肢体行为传递了讯息。戈丽卡想到。
那就拿出一个霍清不认识,苏孟认识的东西来测试吧。
戈丽卡推开纸笔,打开颈部佩戴的项链,把项链中的小神像递给霍清。
“这什么玩意儿”霍清盯着神像,果然认不出这是什么。
戈丽卡得意地看向苏孟。
而此时,苏孟依旧紧闭着双眼。
“湿婆。你给他看的是湿婆像。”
苏孟道。
“你怎么知道”戈丽卡瞪大眼睛。“那天在医院时,我只给你看过这个神像。”
“你相信了吗?”
苏孟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戈丽卡。
“……我还是很难相信。”戈丽卡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但你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不对吗?”苏孟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说的没错。戈丽卡想到。
“算了,反正这件事也和案情无关,暂且放下不谈。”戈丽卡道。“警方没有从刺伤霍清的刀上查到你的指纹,只要霍清不起诉你,你就和霍清的伤没有关系了。”
“还有这回事”霍清道。“好哇贼猫,以后惹我生气,小心我起诉你!”
“……智障。”苏孟道。
“同感。”戈丽卡点头附和。
“别理他了戈丽卡警官。”苏孟回过神,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你说的那件和催眠杀手有关的凶案,是怎么回事”
“今天叫你们来,也是为了聊一下这件事情。”
戈丽卡端起桌上的冰美式,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
“大概三年前,加德满都市的一个歌女,名叫阿姆里塔,失踪了。”
“她是受害者吗?”
“不,她是凶手。”
戈丽卡继续道。
“这位阿姆里塔女士,原本出生于博克拉市,后来嫁到了加德满都,在她26岁时,因与丈夫的常年矛盾而离异,后来丈夫进了监狱,她独自一人抚养孩子,为了养家,便选择到当地酒吧进行卖唱、陪酒。”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失踪了。”
“陪酒女失踪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她的同事认为她傍上了有钱人,离开了这里。再加上她的祖籍并不在加德满都,也很难联系到家人。在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她之后,警方暂时把她的孩子寄养在了福利机构,搁置了这个案子。”
“可几个月后,她忽然回来了。”
“回到家的她精神状态很不对劲,对于警方的问询,她也没答上什么。可不知道当时主理这桩案子的警员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认定她有抚养能力,归还了她的孩子。”
“大概不到半年时间,便出事了。”
“什么事”霍清好奇道。
“她的孩子死了,被她亲手杀死的。”
戈丽卡道。
“经过精神评估,那时的阿姆里塔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于事物的判断能力,警方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而没过多久,她又从精神病院失踪了。”
“至现在,还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妈妈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苏孟听完这个故事,猛然想起昨晚的梦境。
农神吞噬其子……
莫非,指代的就是这桩案子
看来,那个梦真的有特殊含义。
“那这起案子,和催眠杀手有什么关系”苏孟问道。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戈丽卡回答。“在阿姆里塔的孩子被杀时,现场发现了一处查不出身份的血迹,而这份血迹,正和最近发现的催眠杀手的DNA吻合。”
“当时那个案子,有什么后续吗?”苏孟又问道。
“当时的负责人在得不到其它线索后,便草草结案,没了后续。”戈丽卡道。
“现在,我想重启这桩案子。不过当时的负责人,就是现任加德满都警署的局长,他并不希望有人推翻他的结论。”戈丽卡继续道。“我只是副局长,没有资格私下调动警力。所以,我还是需要你们的帮助。”
“又需要我们的帮助了。”霍清咋舌道。“我们都快成尼泊尔警局的编外人员了,还是领不到五险一金的那种。”
“苏孟,你也是警校学生,应该明白我的想法。”戈丽卡转过视线,看向一旁的苏孟。“我渴望的是正义,而不是结案。”
“这算道德绑架吗?”苏孟道。
“你们当然可以拒绝我。”戈丽卡回答。“你们身为普通公民,完全有拒绝的权力。”
普通公民……
可明玛说过,他们不是普通人。
苏孟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算不算普通人,有没有拒绝危险的权力。
“那当然是不会拒绝的啦,不过,记得给我们报酬。”霍清一口应下来。“反正抓不到催眠杀手,你也不会放我离开尼泊尔,权当帮你个忙好了。你说是吧?贼猫”
“……”
是吗?
苏孟也不知道。
事实上,他很想拒绝。
拒绝下一份未知的危险。
可他来的初心……
难道不是和戈丽卡一样,寻求正义,寻求真相吗?
“报酬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苏孟也愿意的话。”戈丽卡抽出烟盒,拔出了三支烟。“当然,即使不愿意,我也会为你们提供住所。”
“贼猫,你说呢?”霍清接过香烟。
看来,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霍清都决定掺和进这个泥潭了。
那就继续深陷下去,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普通人”吧。
苏孟接下了戈丽卡的烟。
“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