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没使唤他,真的【完结】>第五章 “少爷”

  持续低烧宁作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无聊便开始观察起小久。

  第一次接触这类人,他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看了半天发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小久做事挺利索,衣服洗完就晾,摆在前院的竹竿上,整整齐齐。生活也很有规划,手上总有事情,像有多动症似的,一刻没歇地走来走去,看起来一点也不需要别人照顾。

  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讲,宁作都比不上他独立,除了说话语调和过于单纯,压根看不出来他智力有问题。

  宁作心血来潮喊他,他听到就来了,端茶递水,一句怨言没有,态度还特别好。弄得宁作有点不好意思,又止不住蔫坏地使心眼,故意把人叫过来,又说:“没事了。”

  这么好几次,小久依旧觉不出来,乖顺地点两下头再出去。到此宁作才觉出点乐趣来,确实是好欺负。

  中午小久给宁作端来饭放在床边,打了个招呼,背着昨天那个小挎包又出去了。

  宁作瞟了眼边上那碗清汤寡水的粥,没吃,直接闭眼睡了过去。

  再起来,窗外的白光已然变成橘色,他抻着劲伸懒腰,床头是块板,双手刚举过头顶就不能再往前,斜着也才堪堪伸直。

  这么的,宁作忽然感觉有点铬手,什么圆形东西抵在手腕上,他仰头看了眼,发现是那串熟悉的小叶紫檀手链,昨天他光顾着洗澡和盯梢,东西早就随着衣服一并嫌弃地丢在地上,后续也没再管。

  他缩回手仔细看了两眼,珠子表面爬满了裂痕,已经完全坏了,戴着不美观,开过的光也失去效用,宁作翻身坐起,抬手要取下来,余光瞥见床边有个人影,才看见小久板正地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

  他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手看,顿时明白过来:“是你帮我捡回来的?”

  小久反应了两秒才回神,慢慢地点了点头,说了句不相干的:“好看。”

  宁作是不觉得裂成这样有什么好看的,转念想到小久跟他的思维方式不相同,也不愿跟他争一二,他取下手串扔到小久怀里:“哦,你觉得好看就给你吧。”

  “啊......”小久拖着长音,听起来有点像不情愿,实际上是没理解宁作突如其来的赠送举动。

  他说话的时候总爱盯着人,反应又比常人慢半拍,除了那些下意识就能答出来的问题,他需要更多的思考时间,于是就导致跟他对话的人总要经历一小段时间的凝视。

  被盯久了宁作开始不自在:“你……你不要就扔掉。”

  听到要扔掉小久才匆匆应答:“不扔掉,好看,喜欢。”他拾起手串拢进手心,表情微微严肃。

  宁作轻哼一声,懒得搭理他又躺下来。

  确认宁作再没有扔掉的意思,小久眉间舒展开来,垂眸,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抚摸每一颗珠子,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变成粉末飘走似的。他专心地把玩,手越抬越高,眼睛越贴越近,最后弄出重影才晃晃脑袋罢休。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又神奇的东西,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宁作平躺在床上,小久悄悄看了一眼,突然弯起嘴角,清澈的双眸微动,把手串放进口袋里起身往外走。

  宁作早就睡够了只是在闭目养神,外面叮铃哐啷一阵响,脚步声再次响起,又安静了半晌,突然一声轻软的“少爷”钻进耳朵。

  他猛地睁开眼,说不上是吃惊还是得意,明明这个称呼他常常听见,但这次有点不一样,心尖好像被羽毛刮了一下。

  “你......”宁作一时语噎,他原本想问小久为什么这么叫他,他从来没跟对方说过自己的事,但很快又想到了夏元午,估计是上午他们在外面聊天的时候提过。

  他摸了下鼻子,迅速将刚才心上那点奇怪的麻痒压了下去。

  小久见宁作睁开眼,热切地捧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碗凑上前。他知道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又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东西跟对方交换,思来想去一番后,小久回忆起他刚回来的时候,床头柜上的碗没人动过,没吃东西睡到现在肯定会饿,于是便去热了粥。

  “吃点东西吧。”小久说。

  宁作是有点饿,抬眼却见碗里是和中午如出一辙的白净汤水,硬生生把他逼得没了胃口。

  少爷很不理解空口喝白粥的行为,在他眼里,没有其他东西加成的白粥简直是天底下最无趣的食物,渴了喝水,饿了吃饭,没味道的水里飘着没味道的饭粒算怎么个事。

  宁作的嘴抿成一条线,慢悠悠翻过身背对人,嫌弃之意再明显不过,连小久都看出来了,沉默两秒后他轻叹口气,像是遇上了不好好吃饭的孩子,温声道:“不吃饭,病该好不了了。”

  宁作憋了两秒,愤慨道:“我不喝白粥!难吃得要死。”

  小久不认同,“不难吃的,你早上,还吃了的。”

  宁作翻身回来,拧着眉毛,“就是吃了才觉得难吃啊,再说了,早上那是顺便,要不是那个黄黄的东西太噎人,我才不会吃。”

  “可是…”小久一时说不出来,他低头看了眼碗,半晌小声道:“…可是生病了,就要喝白粥呀。”

  “你思想也太老土了,现在都有科学依据,白粥其实没什么营养,不适合生病的人吃。”

  小久不解地看着他,“可是我生病,吃了,有用。”

  宁作扬起下巴,“我跟你能一样么。”过去每次生病,严瑾会专门请营养师照顾他,荤素搭配,从来没给他端过白粥,他就觉得自己身体娇贵,得好生对待,白粥也太糙了。

  小久抿抿嘴,看了眼宁作,又看了下自己,想不出哪里不一样,他张嘴还没问,宁作又说:“你没听过一句名言么,天大地大,生病的人最大。”

  小久被这句现编的名言唬住了,思考了一下还觉得有道理,而且既然要以此作为手串的交换,肯定还得当事人喜欢才行,于是点头道:“那好吧。”

  他用勺子搅粥,抬头又对着宁作眨了眨眼睛,好商好量地说:“...但是明天再吃别的,行不行?不能浪费,食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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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走饭碗,宁作打了个饱嗝,其实他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奈何有人喂他的时候一直跟他说最后一口,声音又棉又软,不知道说了几遍,直到真的到了最后一口。

  这粥吃得他口水都变黏了,想喝水稀释一下胃又涨得吞不下东西,东西直逼嗓子眼。

  宁作还在缓,小久端了杯水又过来了,他弯腰打开床头柜,细细嗦嗦地从里面掏出个白色塑料袋,低头掐着指尖解着结,那结绑得紧,小久用指甲扣了半天都没找着位置。

  宁作靠在床上轻揉胃,被他墨迹死,这种情况直接从侧面撕开不就解决了,平常他都这么干。

  小久低着头还在解,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把袋子抽走了。等他要转头看,那只手又从肩上过,袋子回到手里,只是侧面一条竖缝,开了个大洞。

  宁作嘴角往上勾,仰头靠在床头,心里还得意,就听小久嫌弃地说道:“你干嘛啊……”

  他皱着眉,嘴也微微撅着,眼里难得有些愠色。

  其实压根就不是愠色,就是有点委屈和撒娇的意思,但在宁作心里,他跟小久根本不熟,想不到那里去,只觉得一直好说话的人突然变了样。

  “什么干嘛?”宁作一下就不爽了,“啧,我帮了你,你还不高兴。”说罢又记仇得还了句,“不知好歹。”

  小久心想他怎么又生气了啊,无奈解释:“这里面,放了可多药,你撕了,没地方装了呀。”

  “你家不到处都是塑料袋么,换一个不就行了。”甚至都不用找,床头柜里都放了好几个。

  宁作顺手拿了一个丢过去,“这不就是。”

  小久塞了回去,“不要蓝色的。”

  宁作挑了个绿的,小久又塞了回去,话也一样说。宁作就跟他杠上了,还要拿,小久先他一步关上抽屉,用手抵在把手上不让人再拉开。

  宁作绷着嘴角,刚退下去的体温有重燃的迹象。怪他撕坏了,找了新的又这不满那不满,这不是故意找茬么。

  他闷着火要继续跟人掰扯,小久突然抬手往他唇缝里塞了个东西,手指又往里一推,一个小圆片掉到舌尖上,苦的。

  宁作眼皮抖了一下,要往外吐,那根手指又轻轻掰了掰他的唇瓣,像在确认要药有没有进去,于是不小心碰到他的牙,还有刚伸出去的舌尖,宁作尝到一点咸味,动作一顿,就像没上发条的玩具,歇菜了。

  小久微垂着眼,认真地往宁作嘴里看,睫毛弯弯地盖在眼睛上,时不时扑腾一下。宁作有些失神,伸手想碰一碰,没等他有动作,对方已经撤离,紧接着一杯水递到嘴边。

  “生病,就别玩了。病好了,再玩。”小久把手往上抬了抬。

  宁作心说谁跟你玩了,他本来喝不下了,但还是下意识张开了嘴,温温的水流进去,嘴里那点苦味一下就淡了,只是脸上还莫名发着热。

  见水没了一半小久才收手,他放好杯子又开始整理散在床头柜上的药,一个叠一个,摞好后还是放进了那个破了的白塑料袋里,捏着裂口两边绑了个啾啾。

  他自顾自叹着气,“唉…我就这一个,白色袋子了。药要装在白色袋子里的。”

  宁作不明白他纠结的点,“为什么?”

  小久睁大眼睛看他,宁作读出一丝“这你都不知道吗?”的意思,“医院就是白色的啊,护士还叫,白衣天使呢。”小久颇有道理地告诉他。

  宁作视线又一次落在那对睫毛上,他切了一声,心说这么歪的理也值得生气么,小气鬼。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