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昼步伐一顿，没有回头，挺直背脊缓缓回了一句：“晚安。”
他抿唇，抓紧牵引绳飞快往前走去，步伐快到像逃走一般，生怕慢一点都会被沈行雪看到自己发热微红的脸。
竟然因为一句话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太丢人了。
程昼一路冲回家，到家后放下绳子扑在沙发上，捧着自己还在发热的脸，起身走到镜子前一看。
脸倒是没什么，只剩一点红，重点是红到醒目的耳朵。
不争气。
程昼捏了捏耳朵。
“人啊。”超能力在后面感慨道，“喜欢就喜欢，告诉对方不就行了，还搞那么多弯弯绕绕。”
程昼没说话，重新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主要他还不确定沈行雪的想法，怕所谓暗恋，只是超能力随便说的。
更重要的是，他想不起来小时候和沈行雪见面的场景。
手机来了消息提醒，程昼打开，发现是他妈发来的语音。
足足三条六十秒语音，看着就让人头大。
心里不好的预感更重了，程昼深吸一口气，咬牙点开了语音。
“你小时候做过的这种事多得很，我怎么都记得？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有一个吧，那个时候住在光村。”
程昼瞬间精神了，坐直身体认真听后面的话。
“你那个时候真的是狗都嫌你，我和你爸因为你在光村都不敢随便出门，生怕人家认出我们是你父母。”
第一条语音结束了，自动播放第二条。
“你说的这个，是我们刚搬去光村没几天，你非要跑出去玩。当时住二楼，你跑去一楼邻居那里，看到有个和你同龄的人，你非要缠着人家出来玩。人家当时在玩橡皮泥，你抢过人家的东西就跑出去了。”
“那小孩也没追你，又开始玩玩具汽车，人玩什么你抢什么，惹怒他出门追你。你就往外面跑，把人家累得追不动才把东西还给人家。
后面我记得是你好像把口袋里的苹果拿给人家，问人家吃不吃，人家还以为你要道歉，刚伸出手你就砸了人家。”
“我想起来了，程昼你说你要不要脸，丢不丢人。你砸人家你跑了，人家还没计较，拿着苹果回家了，还是其他邻居看到这件事来找我，我逼问你你才说的。”
两条语音说完，程昼宛如晴天霹雳。
所以那天的梦是真的。
他双眼无神倒在沙发上，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想起什么，恶狠狠地看向超能力：“你不是说我和沈行雪第一次见面非常愉快吗？这叫愉快？”
他要是沈行雪，直接抓着苹果追过去砸回去。
“愉快啊。”超能力说，“人家沈行雪没生气，还挺高兴你陪他说话。你也高兴，这不愉快吗？”
这算哪门子愉快啊，简直太丢人，太气人了。
手机振动两下，又来了消息，程昼表情木讷地点开。
“看到了吗？怎么不理我？不是你要问的吗？后面我还带着你登门道歉，从那之后你算是和那个孩子认识了，时不时去找他玩。不过没多久我们就搬家了，你和他大概就玩了两个月吧。”
还好他当时道歉了。
程昼欲哭无泪，想起沈行雪说的那些话，更是觉得无颜面。
应该是怕他尴尬，故意那么说的，他当时就不该开这个话题！
程昼趴在沙发上，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不记得这件事，也不记得沈行雪了。
太丢脸了，应该是他的大脑不想记得这么丢脸的事儿，故意忘记了。
想到这里，程昼起身进入浴室洗澡，强迫自己冷静。
超能力在他吹头发的时候凑过来：“现在想起来了吗？”
“没有。”程昼面无表情开口，“我很庆幸我的大脑让我忘记了，不然我每次想起来都能撞墙。”
他小时候怎么会是这么无赖的人！
程昼给母亲回了消息，并问他自己小时候怎么那么调皮，什么时候变化的。
“哎哟，当时我和你爸玩心四起，疏忽你了。后来我和你爸玩不动了，这才发现你都快长歪了，性子皮到吓人，还好那个时候不晚，给你纠正过来了。”母亲发来语音。
大多数事程昼确定不记得了，可能正是因为小时候和现在变化太大，将那些事遗忘了。
程昼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耳边还能听见超能力的声音：“没关系的，你觉得丢脸，沈行雪不觉得啊。他那个时候可无聊了，正好你来了。所以才会一直记得你，甚至后来还暗恋你。”
程昼：“他从小就暗恋我吗？”
超能力说：“你真是记性差，你们后面还见过啊。”
程昼掀开被子，看着超能力：“说，什么时候？”
“你想想。”超能力说。
程昼根本想不起来，抓着超能力的嘴：“快点说，我要睡觉了，别让我晚上睡不着折磨你。”
“你高中，大学，都见过。”超能力咧嘴吐舌。
程昼闻言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你确定？我没印象啊。”他迷茫地看着超能力。
之前是因为年龄小，再加上刻意忘记，可高中大学才几年前，他不至于会忘记沈行雪。
“你笨啊。”超能力跳上床，“他暗恋你，怎么会让你知道他呢，很多时候都是和你擦肩而过，就算碰见了也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我感觉沈行雪都可以去当影帝了。”
脑海里忽然想起在酒店抓奸时的场景，程昼呢喃道：“难道上次见面他是装出来的？”
“对啊。”超能力点头，“演技好不好？啧啧，都说暗恋难，我看是真的。人家见过你那么多次，你却从不记得。”
程昼趴在床上捶枕头：“不可能，沈行雪这张脸，我见过绝对不会忘记。而且他既然喜欢我，干嘛不和我说，搞什么暗恋。你肯定在骗我。”
“这点我完全可以跟你解释。”超能力说，“最开始他不确定你的性取向，后来确定了，准备告白的时候你拒绝了别人，说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他听见之后就忍住了告白的冲动，再后来就是你被周子毅那个渣男追到手……”
“停。”程昼及时打断，“不要提那个晦气的人。”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敲响，程昼纳闷大半夜是谁，开灯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竟然是周子毅那个脑-残。
“程昼。”周子毅继续拍门，“你开门，我喝醉了，我要进去，我要见你。”
他醉醺醺地靠在门上，不停念叨着，似乎忘记了已经和程昼分手了。
程昼只装没听见，直接报警。
“开门。”没听见动静，周子毅勃然大怒，疯狂砸门，“再不开门的话我就生气了，程昼，我生气你哄不好的。”
程昼面无表情，身后超能力没忍住笑出声来。
程昼回头瞪它。
超能力伸展四肢，打了个哈欠，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大门方向，听着周子毅发酒疯。
警察很快过来，强行把周子毅带走。
临走前，周子毅用力踹了一脚门，嘴里放着狠话：“程昼，你给我等着。”
喝醉个屁，程昼看他比谁都清醒。
检查好门，程昼回到卧室睡觉。
超能力说的话很快灵验，三天后，周子毅打来电话，嘶吼着质问程昼怎么知道他家公司会破产。
程昼午饭点的是外卖，看到陌生号码还以为是外卖到了，没想到会是他打来的。
手准备挂断电话的动作一顿，程昼低声对着手机说：“我为什么知道？当然是我会算命。我再算算，你从今天开始，以后的生活会过得非常艰辛。”
说完他挂断电话，拉黑这个号码。
以之前他对周子毅的了解，这番话绝对能让周子毅晚上失眠。
果不其然，仅仅只是半分钟，周子毅就换了其他号码短信轰炸。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回答我！程昼。”
“你这么会算，算算公司什么时候能出重新好。”
“我能给你钱，快告诉我！不然我晚上睡不着了。”
还真信了，程昼嗤笑一声，没有回答，再次将人拉黑。
回到家，他一把抱住超能力，各种揉捏：“还真被你说中了，周子毅家里真的破产了。”
“我什么时候没说中过了。”超能力顿时骄傲抬头，“现在相信了吧，这不得奖励我一些吃的。”
“你想吃什么？”程昼问。
“我想吃炸串，喝奶茶，吃炸鸡……”
它一次性报出许多吃的，程昼诧异打量着它：“上次喝奶茶的教训还没受够吗？还喝奶茶？”
超能力：“这次给我去珍珠，去冰，半糖。”
程昼：“……你懂得还挺多。”
渣男得到教训，他高兴到证人像是踩在棉花里一样，点了七八个外卖过来。
外卖小哥一次性送这么多单，高兴坏了。
程昼接过外卖，摆放在桌上，拍了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配上一个礼花筒用来庆幸。
“你的奶茶。”程昼将吸管插进奶茶中，递给超能力。
超能力一口咬住吸管，吸了半天没吸上来，用爪子拍打着程昼，示意他将奶茶倒进盆里。
“吸不到？”程昼看向它，乐个不停，快速将奶茶打开倒入碗中。
超能力低头喝了起来，房间里只剩下他用舌头舔奶茶的声音。
手机震动，沈行雪给程昼点了赞，还私聊问他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程昼看向桌上那么多外卖，脑子一抽，发去消息：“外卖点多了，你要不要过来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