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他说喜欢我。

  他说自己喜欢过我。

  阿贾克斯不知如何去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有点高兴,应该笑才对,但他却流下了眼泪。

  曾经,在他的心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弱者才会掉落的东西。

  毫无用处的液体留在脸上,只会惹人发笑。

  爱你的人不会看你流泪,不爱你的人会嘲笑你卑微的姿态。

  熟悉的甜香突然萦绕在阿贾克斯的周围,柔软的指腹划过他眼下的肌肤,将泪水拭去。

  然后是唇上轻点,迎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明明是即将重归于好的场景,阿贾克斯却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

  回不去了。

  从他出手、元清防备他的时候,这段关系就已经进入了岌岌可危的状态,一点轻微的撞击,都能将他们分开。

  阿贾克斯闭上眼,任由泪水滴落在元清的肩上。

  他闷声道:“刚刚答应的事情,还作数吗?我想要一个手套,可以吗?”

  没有回答,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答应好不好,给我留个、留个念想好吗?】

  可能是听到了阿贾克斯的心声,元清在纠结之下,答应了这个请求。

  他提前打好预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很忙,没有很多时间做这个,只能保证完成。”

  “你看可以吗?”

  回应他的,是收住的抽噎和抱紧的怀抱。

  耳边有急促的呼吸声,随后传来一声闷闷的应答。

  阿贾克斯好像没事了一般,对他开玩笑:“那我可要时不时来催你一下了。”

  可能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上门了。

  能偶尔看一看元清,其实也算不错了。

  至少比以前毫无线索,只能靠着愚人众眼线硬找要好。

  太可笑了。

  曾经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就这样被宣判了死亡。

  阿贾克斯觉得自己有点失败。

  他最开始想要的东西很多,却在这场关系中一步步后退,最后走到了这样的境地。

  如果他强势一些,元清也会抛弃他。

  如果他顺从一点,元清依然会抛弃他。

  和元清的恋爱,不管怎么去做,好像都离不开“分手”的结局。

  阿贾克斯扪心自问,他真的能一辈子顺从吗?

  树林里的交锋,只是提前暴露了以后的弊端罢了。

  偶尔的相处中,阿贾克斯也能看见元清脸上偶尔露出的怀念。

  是在想着前一个相伴的人吗?

  他突然明白了。

  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知道自己的结局,却还是不信邪的认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是能走到最后的那一个,然后被灼热的火焰侵蚀。

  侵蚀他的底线,侵蚀他的情感,加重他身上的不安与怒火,然后在爆发的时候,顺理成章的分开。

  阿贾克斯明白,元清并没有这么做,但他的习惯和本能,总会让这段关系朝着破灭的方向飞奔。

  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怀念上一任。

  那和自己之后的人在一起——比如那位书记官呢?恐怕怀念的人又要增加一个吧。

  他们的保质期只会比自己更短,他们也不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真要论起来,最特殊的应该是第一任吧——对元清来说。

  “阿贾克斯,你可以来找我的,”元清伸手抚平颤抖的脊背,“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男人笑得仿佛这是什么好消息一般,“好啊。”

  【谁想和你当朋友?上过床的朋友?】

  阿贾克斯的心里这样吐槽,嘴上却答的爽快。

  朋友好歹能有名头见面,如果不答应成陌生人的话…可能又要回到从前那种日子了。

  至少他还有复合的机会。

  短短的时间之内,阿贾克斯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还为自己制定了新的追求目标和手段。

  他的心理活动,元清自然是不知道的。

  元清又没有读心的权能,仅凭细微的表情变化也猜不出阿贾克斯的心思。

  他只知道,这段感情算是结束了。

  对他而言,这大概也算不得什么感情经历,不过是一段同行的关系罢了。

  元清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若他说自己有什么苦衷,那也不过是借口罢了。

  汲取力量的方式有很多,他选了一条最伤害他人、却也是最快捷的道路。

  但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和心声,在不断的催着他向前走。

  元清想要自保,想要保证自身的安全,他必须不择手段,去达成那逐渐明晰的目标。

  他确实不会死。

  法厄斯的碎片强化了他在食物方面的胃口,却也给予了他一直活下去的能力。

  没有那些力量,他会比醒来时的身体状况更差,会在这一路上不知道死多少回。

  也许自己在璃月的郊外醒来,就是已经死过一回了。

  这样不死的能力,不可能没有代价。

  他愿意答应阿贾克斯,或许也有补偿的想法在里面。

  但这是不够的。

  元清难得希望,在自己回去以后,这个游戏还能存在。

  如果存在的话,他想给这些被辜负的人,一个真正的HE结局。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阿贾克斯收拾好心情后,自觉地开始收拾行李,越收拾越觉得难受。

  兰那罗的木雕、随手买的纪念品、还有好几件须弥风格的服饰…这些都是他和元清相处的记忆。

  就在昨晚,青年还穿上了只有薄纱的衣服,被他用购买的金饰和宝石装点,看起来美味极了。

  那件衣服的结局,是一块块碎片,装饰都被他收了起来,等着下次再用。

  可惜没有下次了。

  阿贾克斯将行李箱盖上,准备拉出门口。

  在他收拾行李的期间,元清在看着他,却没有任何挽留。

  「天色晚了,暂时再住一夜吧。」

  阿贾克斯无比期望,自己能从元清口中听到这句话,让他能够拥有多一点的相处时光。

  可直到他将手握上把手,马上要打开房门的时候,青年依旧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熟悉的身影就坐在床沿,坐在他们日日翻滚的大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是啊,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绝情狠心的人。

  阿贾克斯总会想,元清喜欢过自己这件事,是真的吗?

  爱过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决绝,会不给他一点温柔。

  他要的很多吗?

  “刺啦——”

  是房门拉开的声音。

  元清忍不住回头望去,只看见了一个落寞的背影。

  他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心里有一种想要上前拥抱的冲动。

  朋友之间,拥抱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元清站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

  阿贾克斯听到身后的响动,心里升起一股希冀,放慢了脚步。

  脚步声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近,他全身都紧绷起来,握着行李箱的手心出了一手的汗,指节因为攥紧而发白。

  好像周边的每一点响动,都能吸引阿贾克斯的注意。

  他尽力让自己放松,却没有任何效果。

  【承认吧,你爱他爱到发狂。】

  【这是你无法去毁灭遗忘的情感,还会跟酒一样越来越醉。】

  阿贾克斯只体会过一次喝醉的感觉。

  那是元清离开的一周后,他精心准备的婚礼成了笑话。

  那天他走过至冬的大街小巷,去过和元清走过的每一个地点。

  他们曾是工作上的亲密伙伴。

  阿贾克斯每次出差的时候,这位助理总是能打理好一切,将方案摆在他的桌上。

  最开始阿贾克斯还会仔细翻阅,熟悉以后,他会干脆选择元清放在最上面的那份。

  因为这是元清最喜欢的行程和方案。

  他们以工作伙伴的身份走过很多,以恋人身份相处的时间却不过尔尔。

  那天他途径一家酒馆,被醉醺醺的酒香吸引。

  ——这和元清身上的甜香有一点相似。

  阿贾克斯本能的走进,然后顺理成章的点了一杯酒。

  随后又觉得不太够,拿起一瓶火水直接灌。

  其实他的酒量没有那么好,只是在元清走后喝多了,就这样上去了。

  他总是能在醉倒的时候见到爱人的身影,能够想象到对方身上的甜香和温暖的怀抱。

  这一切都让他感觉浑身燥热。

  但是酒后总是空虚的。

  阿贾克斯曾经也想戒过,但都因为思念而中止。

  这是他无法消除的心魔。

  那一次,他在酒馆醉倒,还是新来的助理叫人把他抬回去,用潘塔罗涅给的经费结账封口。

  不然等第二天,执行官深夜买醉的新闻就要登上头条了。

  潘塔罗涅不仅管着北国银行,还要对愚人众的形象加以管控。

  别得国家不好弄,但在至冬,愚人众得是一个光荣的、为女皇效力的组织。

  再一次被元清抱住时,阿贾克斯又有了想去喝酒的冲动。

  他第一次期望,时间能够长长久久地停在这一刻。

  对于恋人来说,这是一个相对疏离的拥抱。

  对于朋友来说,这是一个稍微越界的拥抱。

  元清本来习惯性地摸上阿贾克斯的腹肌,然后往上去揉捏那健硕的胸肌,感受如棉花一般的触感。

  但他在腹肌上捏了一把时,猛然想起两人已经分手了,这个动作很不合适。

  于是元清就虚虚地环住阿贾克斯的腰,将脸颊贴在对方的背上。

  他的身体过于紧绷,让元清觉得自己在抱着一个坚硬的石头。

  怀里的石头在短暂的僵硬过后,突然转过身来面对元清。

  阿贾克斯沙哑着声音,握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我可以亲你吗?”

  他露出哀求的神色,“最后一次,就这一次好吗?”

  元清很少见到这样的阿贾克斯。

  他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又因为阿贾克斯看起来确实很伤心,便轻轻地点头。

  打开的门被“轰”的一声关上,行李箱孤零零地呆在门口,无人搭理。

  元清被亲着亲着,就来到了床边。

  他随着对方的频率和动作不断后退,直至来到床沿才惊觉。

  但已经晚了。

  他被亲的缺氧,迷迷糊糊地应下了什么要求,最后倒在了床上。

  没有任何的花哨,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欢。

  阿贾克斯最后为元清清理了一次,订好闹钟和早餐后,趁着夜色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