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钢化玻璃幕墙后,空气穿过管道嘶吼着进入循环气室。钉在墙侧的履带急速转动，沈秋雁立刻带着五五离开了发出响声的墙壁。
泛着青灰色的色泽的钢铁墙壁凹陷下去，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裂口,传送梯随着引擎的嗡嗡声从二楼升了上来。
一个凌厉的声音传来，“刀下留人！”
身着紧身作战服的女士从还未来得及停下的升降梯上跃下,停在了两人面前。
沈秋雁静静观察这人，她有一张和地上晕着的这人十分相似的脸。不过和地上的人看着气质略圆钝些,带着几分不知世事,但这位内敛些，表情如古井一般沉寂。
“抱歉，我弟弟给你们添麻烦了。看在这个笨蛋没造成什么破坏的份上,还请两位手下留情,教训的轻些。”
沈秋雁和祁鸿棠对视了一眼，祁鸿棠松开掐住脖子的手，转而拎着地上的人衣领向姐姐丢过去。
接到弟弟的大姐查看了一番伤势,明显松了一口气，“两位,父亲已经等你们许久了,请跟我来吧。”说完便背上了自己的弟弟,领着两人进了升降梯。
气流的巨大轰鸣声穿过升降梯的钢铁外壳，发出嗡嗡的声响,衬的梯中的沉默更甚。
就这样，一行人在沉默中进入了地下二层。
一层还有水泥的构造，二层则完完全全由钢铁打造。来来往往的人也由黑市的混混变成了带着眼镜的工程师们。
“二层居然是这样的。”沈秋雁看着四周，这里比一层要明亮些。和乱糟糟的一层不同,这里通道不仅宽敞，而且十分干净整洁。
不太像黑市的人能维持的水平,还是说，根本就是海市授意搞出来的……
那位女士解释道：“中控在二层，所有的维生装置也都在二层，一般闲杂人等进不来。”
一边闲聊，一行人来到了通道尽头的中控室。
女士肩上扛的倒霉弟弟发出来一声□□，“好痛……”还未彻底清醒便被嫌弃地扔到了地上，迷茫中发出了一声，“哎呦，我草。
中控室的们打开，姐姐带着沈秋雁一行进入，剩下大冤种弟弟在门外高呼喊痛。
屋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屏幕，不少人蹲在屏幕前监视数据，坐在这里的人脸上都泛着一股疲累和终日不见阳光的苍白。这里空气飘散着各种复杂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飘来飘去。
五五不适宜的打了个喷嚏，沈秋雁也开始怀念农场清新的空气。地下真是不适合人类居住，在这环境里生活让自己感觉像鼹鼠一般。
这时，一个平静且温和的声音从闪烁着曲线和波动的屏幕后响起，“欢迎两位来到K9号集居点。”
“父亲。”带自己来的女士对着一位头发斑白的男人致意。
“两位，路上辛苦了，跟我来休息室稍作休息吧。”男人从数据堆里站起，引着沈秋雁向更里处走去。
“沈先生，我姓杜，是K9集居点实验室的负责人，集居点的事情是我负责，不过黑市那边情况一直是我的女儿在处理，我其实不太清楚。”
这确实有点出乎沈秋雁的意料了，本来以为自己就是来谈谈生意，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止。
“那杜先生这次请我们过来是？”
杜先生无奈的笑了笑，“海市的情况你们也清楚。”
不，我一直在农场我不知道啊，来点前情提要啊！虽然内心慌的一匹，但沈秋雁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
“离海市最近的谷料粮仓，发生了病毒泄露，2/3的粮食被污染了。”杜先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海市最近对集居点的食物供给减少了一半多。”
“我是个生意人，只管做生意。合适的报酬，对等的货物，这是我的原则。”听到这话的沈秋雁强调。
“当然，我明白，我们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您能提高一点供货量，多少我们都能吃下。以及，不知沈先生有没有长期合作的打算。”
杜先生带着两人走到了房间尽头，透过墙上的透明玻璃，沈秋雁看见了循环气室的下层。
下层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水池，上方从外界引入的空气呼啸而入，拂过水池顺着管道一部分进入地下一二层，一部分透过中空的环形继续进入深不见底的地下，像一个吞吐呼气的怪兽。
“我还得为我莽撞的二儿子道个歉。”杜先生的脸上带上了哭笑不得，“那混小子是我疏于管教了。虽然不太聪明，但那小子心不坏。”
你的儿子当街抢劫唉，沈秋雁怀疑地看向杜先生。
“咳咳，那是因为，您拍下的富集重水华。”
“这东西是做什么的？”祁鸿棠看着循环气室的构造，好奇地问。
杜先生的脸上泛起了一种悲哀，微笑的脸上带上了一丝丝沉重，“那是，生物圈4号的产物。”
“所以，这荷花很重要吗？”沈秋雁有点不解，如果很重要，怎么会被海市拿来拍卖呢？
“生物圈4号，是病毒爆发后京市建立的三个研究基地之一。举全国之人才，研究对抗病毒的方法。富集重水华，就是4号实验室拿出来的对抗病毒的方案。”
似乎接下来的事情有点难以接受，杜先生缓了一会才继续说，“当时京市海市对这个方案都很有信心，甚至建立了配套的措施，就是集居点。”
杜先生指着前方的循环气室，“那片环形水池，原计划，会在那里种满富集重水华。空气中的病毒会被吸收，纯净的空气将布满集居点，普通人的存活率会大大提高。而我们收集到的污染物，会被投入地下，经过长时间的紫外线灯照射灭活。”
叹息一般的话传来，“建足够多的集居点净化，这样病毒总有被遏制住的一天吧……我们最初是这样期望的。”
沈秋雁听出来了反转，“后来呢？”
“后来，我们发现，从纯净的生物圈4号实验室培育出来的荷花，无法在外界繁殖。病毒会污染种子，遏制根茎分蘖。4号实验室花了很久都没有攻克这个问题，仅靠实验室的产量，只有极重要的地方才能有资格用。”
“是我们都被希望迷惑了……”
原来如此，期望中种下就能不断吸收病毒的植物变成了一次性消耗品，并且这个消耗品只有实验室才能产出……听着就很致命啊。这么大bug，放在病毒爆发前实验室得是丢饭碗的事了吧。
沈秋雁想了想自家池塘里的荷花和嫩藕，觉得他们可能缺一个山羊君。不对，按照杜先生的说法，是因为自己农场环境特殊才有山羊君发挥左右的余地。
“失去作用的产物被当作奇珍拍卖，发挥它仅存的价值。那可能是此生我唯一能见到它的时刻了……”
沉浸在悲伤回忆里的杜先生猛然惊醒，将精力赶紧转回，“这就是我那蠢儿子为什么一定要去惹事的原因，。还请沈先生和祁先生不要介意。”
把人按地上揍了一顿的两人表示，不介意不介意，我们都是宽容的人啦这怎么会介意呢。
沈秋雁凝气道：“关于提高供货量，这点并不是我能解决的，我需要生产的工具和肥料。”
杜先生好好思量了一番，“工具倒是问题不大，海市幸存的无法出外勤的普通人都可以投入生产，但化肥我得好好想想办法。现在运输化学原料很困难。”
“没关系，我相信杜先生会有办法的。”沈秋雁呵呵一笑，只管把难题丢回去。
“还有，不知道杜先生的黑市生意是否出□□弹药呢。”村里的人经常要到田里去，怪危险的，沈秋雁决定给他们整点武器。
杜先生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您这是在养私兵吗？恕我直言……”
“杜先生，我们之间，除了物资还有其他生意可做。比如……”
沈秋雁的看向空空如也的水池，“虽然不知道比起实验室产量几何，但我可以产出足够填满这个集居点的富集重水华。”
“你说什么！！！”声音之大令整个中控室的人都从屏幕前抬起了头悄悄望向这边。
杜先生开始背过手激动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绕了几圈，终于平静了下来，“此事当真。”
“自然。杜先生，我们不是敌人。”
“这事我需要再考虑清楚，能过几天再给答复吗？”
“当然可以，随时恭候。”沈秋雁笑眯眯的回答。
谈完其他的合作事项，两人一狗离开了中控室，刚出门，就看杜先生的二儿子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外，头上肿起来老大一个包。
姐姐站在旁边，见两人出来连忙踹了一脚倒霉弟弟，“快，道歉。”
“对不起。”
杜先生的大女儿看着弟弟垂着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点，没吃饭吗！”
“两位对不起，随意攻击别人，是我的错，我好好反省。”
沈秋雁看着这倒霉弟弟，收起了心里的幸灾乐祸。清了清嗓，“没事，看在杜先生的份上我们就不计较了。”然后淡然转身离去。
背后传来小声的嘟囔：“明明被打的是我。”然后一声脑壳被敲响发出的梆的一声。啧啧啧，真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