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已经正式交给市公安局了，但三起案子都在城西路派出所的辖区内发生，而且还没有告破，作为辖区民警，城西路派出所的民警们承担了很大的工作压力。
用不着万学林交代，大家都不想回家。
这案子一天不破，他们就一天无法松懈。
一想到变态杀人狂魔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就坐立难安。
“目前法医推测这三人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腐烂程度也是差不多的。这怎么可能呢？”
“也不是没可能，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案例，压抑多年的变态杀人魔，一旦释放心中的恶，是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掉多人的。”
万学林沉思片刻：“不过，那种通常都是激情杀人，可是这个人不同。”
众人都有些好奇：“怎么说？”
“前两起都是钝物重击头部，然后再勒死，也许是激情杀人，可第三起却是先杀死再抛尸，也就是说，杀人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凶手不想暴露的地点，很有可能是有预谋的。如果，是预谋杀人，这人的杀人手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升级，比普通杀人狂魔更加凶狠，也危害更大。”
卓绪杰追问道：“可是这种人怎么可能在社会上潜伏这么久呢？”
万学林沉默片刻，翻开了面前一份报告，上面写着《广都市近年虐猫事件频发调查》。
“也许……他之前都用杀小动物来发泄内心的冲动了。”
……
两天后，招财终于醒了。
方棠第一时间来到病房探望，有一个问题他想问很久。
招财醒来以后，立刻便看见了身边的妹妹。
进宝还在为姐姐失去的腿伤心，可招财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点都不在意。
“一条腿而已，还活着已经很好了。我……终于从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逃出来了！”招财喃喃说道。
进宝还想细问的，方棠便来了。
进宝赶紧介绍：“姐，这就是我说过的那只小黑猫，方棠。他真的好厉害，整个猫城都是他建的，那天救你的班车也是他弄的。”
招财撑着想要起身，方棠又将它按回去。
有些事情他想要问清楚。
“招财，你是我们猫城第三只被虐待的猫，前面被虐待的亮仔你也认识。医务室诊断你被长时间虐待，这段时间，你都记得些什么？”
招财将身子微微蜷缩着，失去腿都没让它有这样的反应，反而是提起这段往事，它却有些受不了了。
“姐，你可以相信方棠的，他问这些一定有他的道理。”
招财将头缩进被子，整个难以承受的表情。
进宝看了不忍，抬头看向方棠：“要不……”
方棠自然是不愿意放弃的：“招财，我也曾是被那个恶魔虐待过的猫，我也差点就没命了。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看清楚他的脸？或是看见什么别的，你要是看见了，一定要告诉我！”
招财的抽泣声渐渐传出来，进宝的情绪也逐渐濒临崩溃，它哀求道：“方棠，我求你，要不还是算了，别问了……我只要它好好活着，别的什么都别问了……”
方棠盯着招财，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知道那个变态的信息，也许只有面前这只猫了。
他之前也在那个放着垃圾桶的小巷设了监控录像，可是，猫城升级这么多天了，什么都没有拍到。
如今向华村也不太平，方棠感觉如果不把那个变态给抓到的话，心里总有一些发慌。
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安静等在床边。
招财的抽泣声渐渐停了，它抬起脸：“你……放弃吧。”
“嗯？”
招财顿了顿，抹了一把脸：“你别找他了，你斗不过他的，他就是恶魔！他……害了很多猫，他还……他，他还……杀了人……”
招财说完，两只前爪捂着耳朵，整只猫像是困在一个梦魇里，眼睛都是惊恐的神色：“太……太可怕了！我只恨我不能彻底忘记，真的太可怕了！”
“你看见什么了？”方棠惊觉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那个虐猫的恶魔，竟然有可能是个杀人凶手！他赶紧追问：“招财，你快把你看见的都告诉我！”
“我一直被关在地下室，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有一天来了一个人，男的，他跟我一通关在地下室里，然后我看见……那个恶魔拿着刀，把他活生生地捅死了，那个人在地下室被关了好多天，他跟我说了好多话，还分给我他的食物。可是那个恶魔就那样将他捅死了。他死不瞑目，死之前一直看着我……我好害怕啊！”
招财紧紧揪着被子角，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进宝没想到姐姐竟然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抱着它：“姐，你已经逃出来了。”
方棠却继续追问：“还有呢，你还看见什么？”
进宝咬着唇，想要让姐姐别说了，也想要让方棠别问了，可招财却哆嗦着继续开口。
“接着，那个恶魔把他……剁了。最开始用刀，后来用斧子……太可怕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
招财说到这里，实在是没法继续往下说了，那个气味，在地下室里久久无法散去，也是因为这样，它才终于鼓起勇气。
“你看见那个恶魔的脸了没？或者是什么别的特征？”
招财摇头：“杀人的恶魔我一直没看见他的脸，因为我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很黑……”
方棠有些失望，就连招财都没有见到那人吗？
“对了，你是怎么去地下室的？”
“我……我是被一个小孩抓去的，我逃走的那天他还出来追我了。我的腿也是被那个小孩打瘸的。”
有线索了！
虽然招财没见过那人，可那个变态竟然有个孩子！
“你再见到那个孩子还能认出来吗？”方棠赶紧问道。
“能！”招财说道：“其实亮仔应该也见过，说不定，钱钱它们也见过，他老是欺负亮仔跟着的那个男孩。”
大吼和肉肉一直等在门外，两只猫都是来探望招财的，见方棠在跟它聊就没进来，此时听到这里它俩走了进来。
大吼说道：“我说不定也见过，常欺负邓晓鸥就那几个男生。我记得有一个富二代，一头自然卷发，很狂傲的样子，还让司机溅了晓鸥一身的水。”
招财听了摇头：“不是他。”
大吼又说道：“那么……还有一人，他很高大，有些壮，脸上都是肉，两边眉毛不对称，左边比右边短一些。”
“是他！就是他！捉走我的就是他！我记得他的眉毛，不一样长，还不一样高，看上去有点奇怪！”招财激动说道：“他喜欢待在地下室看一些虐猫的视频，那些视频应该就是大恶魔拍的，他们真的伤害了好多猫！”
事情基本上已经清楚了，那个杀人碎尸的恶魔，就是之前方棠一直寻找的虐猫变态，而最巧的便是跟这个恶魔住一块的小孩，竟然就是之前校园霸凌过邓晓鸥的孩子中的一个。
“太好了！招财，你能想到这些对我们很有帮助，你放心好了，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方棠兴奋说道。
招财看了看方棠，又看向妹妹：“能帮到你，我也开心，公道什么的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我只想跟我妹妹一直在一起。”
方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地方你认识吗？如果再让你回去，你还能找得到吗？”
招财摇头：“我在地下室待太久了，刚出来的时候我根本看不清东西，凭借本能拼命逃，所以我也不记得都去过哪儿，只记得我努力跑，跑了很久，但还是被那个男孩抓到了。之后我就被你们救了……”
方棠安慰道：“没事，你说的这些已经能帮我们很多了。”
此时两姐妹靠在一起，它俩已经很久没相聚，方棠和大吼它们都从病房退了出去。
大吼看向方棠：“你有什么想法没？”
方棠：“暂时还没有，不过目前已经有办法逮到那个人了。”
大吼上前一步：“你可别想着独自去解决这事，招财是我跟肉肉带回来的，找到坏人也是目前我们俩的工作职责。”
肉肉也赶紧说：“是的！我能帮上忙的，不要把我撇开！”
“好吧……”
方棠心中已经有计划了。
“你们俩穿好披风，沿着上次发现招财的路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遇到那个男孩。如果遇到他，不要暴露，跟着他回家，找到地方，然后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回来通知我！明白吗？”
大吼&肉肉：“明白！”
大吼和肉肉离开以后，方棠便转身去了文正路小学。
此时已经是暑假，文正路小学已经放假，没有人就更好翻墙进去了。
方棠熟练地翻墙，然后沿着外墙轻松钻进了教室办公室。
虽然已经放假，但老师们的抽屉里还放着不少学生的各种资料，所以方棠才会想到来这所小学找找，有没有能用的线索。
他钻进办公室之后，先是找了张抹布，把墙上的监控器给遮住，然后再在脖子上挂了摄像头，这样可以一边翻找资料一边拍摄。
作业本和试卷上只有名字，花名册上有住址但是没有照片。
这个抽屉是空的。
这个抽屉有一些资料，但全都是写的教学材料。
“有了！”
方棠找到了一份学校的孩子参加夏令营的报名表，上面有照片也有家庭住址等详细资料。
而且最棒的便是这些报名表厚厚一沓，竟然有整个年级的学生的资料。
方棠一张一张翻了过去，却没有找到招财所说的眉毛长短不一，一高一低的孩子。
不过就算没找到，方棠依旧将所有资料全都慢慢翻了一遍，这样就算他认不出来，回头找招财它们看看，说不定还是会有收获的。
方棠拍完了这些资料，小心将它们放回抽屉，然后再翻别的抽屉。
就这样，方棠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找过去，一天之内竟然找遍了小学里所有老师的抽屉。
他最后去了一趟邓晓鸥之前所在的教室，确认过没有遗留的学生的物品，这才最终离开。
由于为了躲避监控，方棠选择按照上次的线路，从学校教学楼的外立面台阶下楼。
这原本对他而言一点难度都没有，如今的他要比当初长大许多，按照猫的年纪来算，他已经成年了，各项能力也比之前好太多。
而且他还学习了超强攀爬的技能，按理来说在这样的地形上下楼可以说如履平地。
可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闪电过后，方棠眼前突然一阵发黑。
接着，他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身体，腿脚一点都不听使唤。
难道是被雷劈中了吗？方棠强撑着自己不晕过去，脑子忍不住这样想。
可是，浑身并没有过电的感觉，应该不是雷击。
他感觉自己对这副身体一点点失去控制，就像是有什么别的系统在强行将他挤出去那样。
方棠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攀着墙的爪子松开了。
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坠落地面的疼痛，而是感觉上次那种奇怪的挤压感又出现了，他的灵魂像是在通过什么隧道一般。
方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攀爬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感受，他只想回去，别让自己真的摔死了。
可他却身不由己地走向了隧道口的光亮处，下一秒，光亮猛地熄灭，他睁开眼睛。
自己坐在饭桌前，面前是熟悉到不行的饭菜。
“方棠，你怎么回事？妈在跟你说话呢，你最近吃得太少了，来多吃点！”
方棠看向声音的来源，竟然是他的养母！
她还在喋喋不休：“暑假你也别到处乱跑，我给你报了企业家进修课程，你去给我好好听听，另外，有不少大型企业的千金也在那里上课，你去多认识一些人，将来对你的前途也有好处。你听到没？”
再熟悉不过的论调，连带着这话带来的窒息感都是那样熟悉。
方棠放下筷子，伸出手，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方棠，你今天怎么回事，妈妈跟你讲话你老是走神！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黎嘉柔提高了音量，觉得只要这样就能拉回儿子的注意力。
却没想到下一瞬方棠竟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
黎嘉柔气得站起来：“方棠！你给我回来！”
方棠此时站在穿衣镜前，他竟然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再抬腿，他竟然可以完全控制这具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再跳了跳，又在房间里小跑了两步，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能百分百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系统？”
“游戏系统你在吗？”
方棠试着朝空气中呼唤系统，可脑中什么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凭空出现回应。
他这才终于明白，他是真的回来了！真的完全拿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了！
没有奇怪的游戏，没有系统，没有所谓的【基建狂魔】目标，他就这么从文正路小学的教学楼坠落，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甚至，也没有恼人的倒计时。
为了保险起见，方棠拿出手机，用手机确认了一下。
30秒过去了……
1分钟过去了……
5分钟过去了……
养母还在外面大声嚷嚷，控诉他吃饭的时候离席，没有听她把话说完。
他始终没有再回到那具小黑猫的身体里了。
方棠心情复杂地坐在床上，他……真的回来了！？
门口还在响着震耳欲聋的拍门声，大有一种他不开门就不罢休的气势，这就是他从小到大的日常，母亲不能容忍他一丝一毫的不听话，对他的所有一切都必须拥有完全的掌控权，哪怕他此时已经成年，上了大学也都一样。
方棠心底升起一阵烦躁，打开门看向门口的女人。
“妈，我心情不好想要静静，培训班的事我不想去，你没跟我商量就交了钱，能退就退吧，不能退就浪费了吧。我必须睡一会。”
说完，方棠便将门关上，戴上耳塞，不管不顾地开始睡觉。
他现在只感觉疲累，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也许灵魂穿越回来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他必须休息。
黎嘉柔冷在门口，刚才那个跟她说话的人，竟然是她养大的儿子吗？
那一刻她完全被震住了，面前的那个男孩是那样陌生，他原本很听话的，可那一刻，他眼中没有顺从，没有害怕，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黎嘉柔在方棠门口站了一会，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决定让儿子先睡一会，等他醒了她非要让他去那个企业家培训班不可！
……
这一天城西路派出所的众人可一点都不轻松，经过调查，连环杀人案的死者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万学林望着面前的白板，上面贴了一些照片，也写满了字，都是近期对于这个案子的一些调查结果。
第一位死者，男性，21岁，是一名性工作者。今年年初开始站街，接待的都是一些同性性消费者。
他平时做着很多份兼职，也不是每天都会站街，民警也是花了挺长时间才从他的就诊记录中查到他HIV阳性的记录，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他是MB的身份的。
他死在了自己家中。
第二位死者，男性，在附近的物流公司上班，是一名快递员。
这位死者虽说跟第一位死者居住地点很接近，可两人的去生活轨迹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这就令人十分费解了。
如果说这两位还算住得近，第三位死者跟这两位就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他是寰城人，常住地距离广都有上千公里，刚来广都只有两天就被害，看上去应该是来广都旅游的，没想到就死在了这里，还被人残忍分尸，抛尸河中。
三个人之间互不相识，生活轨迹没有交集，身份学历工作也完全不同，近期没有去过同样的场所。
想要找到杀人凶手，就还得从别的方面考量了。
接下来便是杀人手法和杀人凶器，万学林一阵头痛，这方面也还没有什么头绪。
虽然破案的压力已经给到市公安局了，可他的压力也很大，毕竟是自己所在的辖区派出所，对方又是个没有底线的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魔，很难讲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不仅万学林，城西路派出所的民警个个都睡不好觉。
“哎，我一听见手机响就有点PTSD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两天做梦都梦见附近又有凶杀案了。”
“我也害怕手机来电，可是又不敢静音，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我都觉得是来案子了。”
卓绪杰却意外没有抱怨，他跟着万学林已经有段时间了，如今的他比之前稳重了不少，知道自己要是能多做一点就让给头儿还有同事稍微轻松一点。
只是，卓绪杰把案卷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很多遍，还是毫无头绪。
也难怪了，就连有经验的民警在面对这个案子的时候都束手无策，更别说他这个新人了。
这天晚上，这个案子终于有一点进展。
首先，法医那边验出来，第二个死者也查出来HIV阳性。
“两个死者都有HIV阳性，这是非常罕见的，也许这个病跟他们被杀有一定的关系。”卓绪杰兴奋地说道。
万学林摇头：“现在还很难讲，第三个死者的尸块并没有检测出HIV病毒。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可以调查的方向。”
另一个突破点便是，信息部那边有发现，第三名死者的身份确定以后，在他的某个聊天账号发现了跟人约在广都相见的记录。
只是跟他聊天的人使用了境外注册的账号，查到他的信息还需要费功夫。
这两项发现的确是不小的突破，可是，目前对于民警来说，最难得便是时间紧迫。
他们一分钟都等不起，多等一天，也不知道多少人要冒风险了。
虽说他的想法被头儿否了，可卓绪杰还是不放弃，他决定朝着医院的方向调查。
为此，卓绪杰特地熬了一个通宵，在第二天天亮时，他终于又查到一个信息。
“第一名死者和第二名死者都曾在广都人民医院有过就诊记录，而且都是在这里查出HIV阳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