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秦乐江昊准时到模拟训练馆参加初赛。
等候大厅全是学生，各自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接下来的比赛。
第一次参加机甲类比赛就是多年级混合制，秦乐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出发前特地在训练室打了半小时拳击。
“希望不要上来就对上三年级。”千灿给两人捶捶打打，放松肌肉，“只要没被一招秒杀就是胜利！”
江昊活动活动肩颈，认真地说：“那我有信心能接三招以上。”
秦乐：“赌上我学生会主席的尊严，就算赢不了也要打够三分钟。”
千灿边捶打边吐槽：“乐乐，没看出来你主席包袱这么重。”
宋瑾实在听不下去：“好歹陪你们练了一周，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要对我有点信心吧？”
江昊两人：“……”
离逍接话：“正常发挥就行了，要是赢了让小瑾再教你们一套A级连招。”
宋瑾：“……”
他可没说过这话。
江昊三人：“……！！！”
那不赢不行了。
六点四十分，秦乐江昊跟着人群入场。
宋瑾和离逍站在大厅一角，看着千灿跟过去给他们打气，抬头望向大厅半空悬浮的虚拟屏。
比赛开始后，大厅上方会播放这个赛场所有组别的比赛情况。
大厅里不少学生也是过来现场观战的。
七点五十五分，巨屏上出现比赛即将开始的提示，层层叠叠的屏幕投射出来，依次展开。
宋瑾看到对应秦乐和江昊的屏幕在前面，拉着离逍往前走。
不少学生看到他们，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屏幕上会显示出对战双方的证件照和姓名，最顶端有AI对双方每一次出招的打分。
胜方的前90%顺利进入下一轮，剩余的学生中无论胜负，只要积分排在前10%也能顺利晋级。
七点整，铃声打响。
所有人精神一震，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每个屏幕上的对战双方同时动了。
下一刻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
短短三十秒内，大厅的屏幕熄灭了三分之一。
“好多一年级淘汰了！”
“非专业和专业的对打果然吃亏！”
“这泼天富贵接不了一点。”
“这个秦乐好强！和二年级机甲系对战竟然稳住了！”
一大群人站在离逍宋瑾附近，围观秦乐和江昊的比赛。
“他是圣亚军校的学生会主席，肯定强啊。”
“但圣亚一年级不教机甲啊。”
“学长开始出连招了！好快！”
画面上，二年级alpha攻势跃进，机身微微往右侧倾斜，同时长刀翻转，企图从右侧绕后强攻。
看着秦乐往左侧身，宋瑾微微拧眉：“傻瓜，是假动作。”
就在所有人以为秦乐成功避开时，二年级alpha在最靠近秦乐的位置突然侧旋，翻滚的长刀直直劈向秦乐的肩部主线路。
“好凶险的连招！”
学生们惊呼。
在场二三年级的学生们都觉得秦乐要没了。
一年级生除了技术不扎实外，实战经验也少得可怜，上场一慌可能连动作都做得不利索，更别说被这样贴脸开大。
秦乐的机甲突然后退闪避，在二年级alpha落地的瞬间，急速跃进，长刀直刺对方胸口。
二年级alpha下一个动作指令还没来得及做出，屏幕弹出红色警告，提示主线路被切断，机甲已暴机无法正常运行。
大厅屏幕上方，AI给秦乐最后的杀招打分8.9，判定秦乐获胜。
人群安静了一瞬。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很多人看慢速回放才看清是怎么回事。
千灿兴奋地吹口哨：“乐乐牛批！”
站在边上的学生看看宋瑾，好奇地问：“你刚才怎么知道他是假动作？”
宋瑾的视线转向江昊那边：“猜的。”
学生：“……”
边上一群人纵使有一肚子疑问，可对上高冷暴躁的宋瑾就什么都不敢问了。
离逍注意到那边学生们的反应，不用特意琢磨也能把这些人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
大多数时候小狮子不会乱打人，除非忍不住。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绕后不是最佳进攻策略。”离逍随口解释，“结合这位学长前面展示出来的水平，应该有比绕后更好的手段，在这基础上判定这招可能是假动作，简而言之就是战斗意识。”
一群学生顿悟。
被离逍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比赛开始五分钟，大厅屏幕熄灭了一半。
江昊和对手却还无法分出胜负。
不少观战的学生往那边聚拢，见江昊和二年级机甲系排名前一百的学长打得有来有往，惊愕不已。
“江昊的招数好特别，感觉学长开始吃力了。”
“出奇制胜吧？中规中矩的打他没优势啊。”
“大家都准备得好充分！”
离逍望着画面。
江昊的机甲训练时间太短，招式上目前只能做暴力精简改良，不过从结果来看，效果不错。
二年级alpha一招回旋直切偷袭失败，江昊抓住对方转身的瞬间，用上老哥给的万能口诀，全速跃进后回身横扫，长刀在对方胸前留下一道深痕，顿时火花四溅。
AI判定江昊的杀招得分9.0。
屏幕前弹出提示窗口，二年级alpha机甲暴机，江昊获胜。
“好强！”
大厅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七点十分，秦乐和江昊都已经顺利晋级，这下轮到千灿焦虑了。
两个老兄弟都进下一轮，他要是输了不是很没面子？
宋瑾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就是来凑人头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千灿捂脸：“……”
好毒。
但无法反驳。
所有参赛选手要等到比赛结束才能出赛场。
宋瑾怕大厅里太吵闹，把自家老婆的耳朵吵聋了，带着人去远处的休息区坐着。
一道红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宋瑾摁住离逍的手，警觉地看过去。
本以为是瞄准器，没想到灯光越来越大，一辆医疗悬浮车降落下来。
不多久，三个医护人员带着两个担架机器人从休息区前面经过，匆匆朝着训练场馆B区方向去。
走廊里的人群自动散开让路，见到这状况议论不断。
千灿闲着没事，凑过去听了一会儿八卦，回到座位坐下：“听说B区有学生在考场里休克了，一次选拔赛就紧张成这样，以后上战场还得了？”
很快，担架机器人再次从休息区前经过。
离逍不经意地抬眸扫了一眼，没想到躺在担架上的两个都是改造人。
“开始了。”宋瑾声音很低。
供血出问题后，改造人陆续开始出状况。
按照卫文那种说法，过两天新的摆渡人就要过来。
在那之前，得先把整套供血系统摸清楚。
夜里两点。
离逍准点醒来，看看怀里睡得软乎乎的小狮子，轻轻晃晃：“瑾？”
半天没反应，离逍在他额角亲了一口，轻手轻脚地下床。
脚尖刚踩到地面，就被从后面抱住。
“我一起去。”宋瑾贴着离逍缓缓，嗓音沙哑慵懒，透着还没睡醒的困倦。
离逍揉揉他的头发：“我去就行了，你接着睡吧，毕竟还是成长期的小朋友。”
宋瑾本来很困，听到最后半句彻底清醒，幽幽地抬起头：“我是小朋友，你是什么？只比我大几天的老头？”
离逍：“……”
夜里两点，校园内空无一人，四周只有风声，偶尔有护卫队的巡逻机远远近近地飞过。
两人启动隐形战甲模式飞到39号餐厅。
餐厅里漆黑一片，只有外围走廊亮着路灯。
离逍让09劫持附近的监控，从工作人员出入的小门进去，直奔洗手间的方向。
进了男厕，宋瑾走向最里面那个隔间。
隔间太小，两个人一起进去显得有些拥挤。
宋瑾从口袋里拿出项鸿的终端手环：“大半夜专程跑来餐厅厕所，还两个人挤一间，跟着你尽做些变态的事。”
离逍：“……”
离逍接过手环：“你想了什么变态的事？”
宋瑾：“就是你现在在想的事。”
离逍：“比谁尿得远？”
宋瑾：“……”
幼稚鬼。
将项鸿的终端手环放到白天改造人放的位置，墙壁上的口子无声打开。
07和09的声音同时在两人耳边响起。
07：【已劫持智能供血系统。】
09：【确认了，是借书卡激活供血系统运作。】
借书卡的权限能打开这个供血系统，那很多事就解释得通了。
空中酒吧是血的中转站，而时刻旧书店则是运转中枢。
项鸿定期到旧书店，和空中酒吧的人确定血的数量，以及运到军校的时间。
另外，蒙涛郑临他们会将合适的人带到旧书店，办理借书卡，再和项鸿彼此确认是否开通权限，什么时候开通等。
项鸿不需要参与权限开通后的事，就算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在军校里也发现不到任何端倪。
至于项鸿和双方沟通的方式，离逍猜测可能是将写了暗号的便签纸放进特定的某本书里，就算不小心被谁借走，也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双方没有直接接触，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宋瑾低声问07：“这系统和军校的智能管理系统是分开还是绑定的？”
07：【分开的，目前还没发现系统绑定下的其他设备。】
离逍：“删除本次启动记录。”
07：【正在清除日志——已清除。】
两人快步走出洗手间，顺着走廊往前走，绕过两个岔路后，通道前方出现两扇金属门，挂着非工作人员免入的警示牌。
离逍推了一下，门上锁了，还是机械锁。
“让开。”宋瑾抬手，07在他手里变成一把银色气枪，枪口对着机械锁。
“等等。”离逍摁住他，想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开机械锁。
宋瑾挣开他的手，一枪打爆机械锁，推开门：“多简单的事。”
离逍：“……”
门内是一条很长的通道，越往里温度越低。
两侧有几扇金属门，从门牌来看是蔬菜和肉类的冷藏库。
根据管道延伸过来的位置，两人推开了左手边的肉类冷藏库，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漆黑一片，宋瑾打开手电。
冷库空间很大，各种肉类分门别类放置。
两人找了一圈，走到最里侧也没看到任何异常。
“从位置来看，应该是这里。”宋瑾环顾四周，肉类隐隐的血腥味让他不适地拧眉。
离逍用手电的光扫过冷冻柜的位置。
二十多排冷冻柜依次排列，只有前面五米外的冷冻柜短了一截，那附近的地面还有几道弧形的划痕。
离逍走过去，蹲下来查看。
宋瑾：“在地下？”
离逍：“周围只有这里有划痕。”
宋瑾换角度仔细查看，这才在灯光的反射下隐约看到非常细微的痕迹，低骂了一声。
这种痕迹也只有离老头能发现。
离逍屈指敲击地面各处，起身走到墙边，一寸寸看过去。
“09，供血系统里有没有控制暗门的程序？”
09：【除了那个口子，没别的了，我也检测不到这面墙上有智能程序。】
离逍想到原料基地那面墙，试着在各处按了几下。
掌心下突然亮起，传来咔咔咔的响声，金属墙壁上打开一扇门。
宋瑾抬起手电：“这都能被你找到。”
耳边听到细微的动静，离逍神色一变，迅速抱住宋瑾扑倒。
漆黑的空间里突然亮如白昼，下一刻轰得一声巨响。
路径上的冷冻柜全部碎裂，肉沫和金属碎片炸得满天飞。
离逍抱着宋瑾的头，将人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
07和09自动启动防御模式，将他们包裹在金属壁内。
金属碎片像下雨似的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瑾放开护在离逍头上的手，拍拍他：“耳朵没事吧？”
“没事。”离逍坐起，正想让09看看外面的状况，就听到它发出的警告。
09：【出来好大一波AI巡卫！】
07：【它们携带了大口径光炮！我和太爷遭不住！】
宋瑾：“劫持它们。”
09声音闷闷的：【它们用的也是384能源体系，防御级别变态高，大概需要五分钟才能成功劫持。】
五分钟，人都凉了。
离逍拧眉：“切到战甲模式。”
旋转金属门中陆续飞出巡卫AI，单从外观上就和普通巡卫AI不同。
体型更大，配备了气枪、光炮，拥有极高的感应能力和防御力。
07标出了AI的外壳型材参考，宋瑾多看了一眼。
在圣亚，这金属材料的稀缺程度，和战甲所用的变形金属相当，最大的特点就是坚固，抗打。
没想到在丹斯被用在巡卫AI上，这一架的造价不得破亿？
“难怪洋哥每次说起丹斯，都恨得牙痒。”宋瑾声音凉飕飕的。
离逍试着走出几步：“小心点，它们能看到我们。”
刚说完，第一架飞出的巡卫AI突然转头看向离逍，手里的炮口移了过去。
离逍启动腿部推进器，飞出被攻击范围同时转身抬手，掌心的金属快速变形拉长，变成一个炮口。
在巡卫AI转过来时，一发光炮瞄准对方的炮口打过去。
砰得一声，巡卫AI原地起飞，砸碎天花板后直接嵌在上面。
【系统错乱——正在进入自检程序——自检失败——正在尝试重启——】
被光炮袭击，外壳竟然没有丝毫变形。
这级别的金属，普通子弹或是冷兵器根本起不了作用。
宋瑾看在眼里，几个跳跃躲开冲他来的巡卫AI，抬手用光炮打偏它的机身。
巡卫AI的一炮结结实实地打在队友身上，队友飞出去嵌进了墙壁里。
离逍看了一眼那个暗门，对宋瑾说：“把它们引出来。”
闻言，宋瑾边打边退。
“速战速决，这么炸下去这里要塌了。”
离逍：“左边的五个我来对付，右边的四个交给你。”
宋瑾：“你四个我四个，剩下一个谁手快给谁。”
离逍：“……”
这该死的胜负欲。
持续的轰炸让冷库里弥漫着浓重的粉尘，金属墙壁四处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开裂。
宋瑾控制战甲在光炮中快速穿梭，三两下解决掉四架巡卫AI，正准备对付第五架，发现离逍已经解决完了，正轻盈地降落到暗门前。
宋瑾：“……”
这臭小子。
离逍：“过来。”
最后一架巡卫AI暴机落地，宋瑾绕过去跟着离逍进暗门。
里面的空间不大，目测不到百平，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宋瑾视野中出现39号餐厅的空间结构图，从位置来看，眼前的墙壁就连接着管道的另一头。
07：【发现智能控制程序——正在尝试入侵——预计需要十五秒——】
离逍环顾整个空间，视线落在金属墙壁上的几条缝隙。
这些应该都是能打开的。
咔得一声，随着07提示劫持成功，平滑的金属墙壁上打开许多个口子，整个控制仪器缓缓从墙中被推出来，两侧储存用的大型容器已经空了，看起来是放置血和不明溶液的。
两人走到仪器控制台前，操作台上有简单的几个操作按键。
离逍切出管理后台，找到了血库的补充记录。
每一批血入库都会登记数量、来自哪里。
出库记录了时间和每一支血的使用者名字。
离逍：“09，备份下来。”
09：【正在备份——已备份15%——49%——83%——99%——不好！】
虚拟屏上忽然弹出一个红色警告窗口。
【正在启动自爆程序五——四——】
离逍和宋瑾迅速后退，却见暗门正在自动关闭。
离逍将推进器加到最大，赶在门彻底关闭前，双手撑着门往外推。
“快！”
宋瑾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却还是慢了离逍一步。
眼下没时间跟离逍争“保护者”的位置，迅速从门缝中溜出去。
离逍刚闪身出去，整个空间就开始剧烈震动，爆破声从地底传来，以极快的速度往上蔓延。
冷库四面墙壁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嵌进去的巡卫AI在摇晃中重新掉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很不对劲，两人没有片刻停留，用最快的速度飞出冷库，来不及原路返回，直接从走廊外破窗而出。
几乎同时，刺耳的爆破声传来，荡开的气浪带着强劲的推背感，把战甲推出老远。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等飞出安全距离，宋瑾转头看向39号餐厅的位置，那里已经炸成平地，被火海彻底笼罩。
这种级别的爆炸，要是被关在那房间里，就算有战甲在也得被炸成重伤。
防空警报响起，逐渐扩大范围，两支巡视的护卫队从不同方向赶过来。
离逍用意念询问09：【数据备份下来了吗？】
09：【最后0.0001秒成功备份！】
数据到手，就算不想引起怀疑，餐厅也已经炸了，再留这里没什么意义。
回到生活区，远远看到宿舍楼的灯光成片亮起，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惊动了所有人，不少学生走出阳台看情况。
离逍两人避开视线，绕路回到宿舍，拉上窗帘后也把灯打开。
离逍回想刚才的爆炸，有些担心宋瑾的情况，从阳台跳到隔壁，果然见宋瑾扶着椅子，脸色不太好看。
“受伤了？”离逍走到宋瑾身前，让他靠着自己。
宋瑾语气烦躁：“最后被震了一下，头有点晕。”
离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为避免麻烦，校内的医疗中心是没法去了，只能去校外易家的诊所。
宋瑾：“07检查过，没有内伤。”
离逍：“那早点休息。”
宋瑾：“你陪我睡，不然好不了。”
离逍：“ ……”
钻进被窝后，宋瑾闻着离逍的气味，几乎沾到枕头就睡了。
离逍却睡不着，帮宋瑾掖好被角，靠着床头翻看09备份下来的内容。
入库的血来源有十五处，其中只有三个在南茗座边境。
离逍将这十五个位置分别发给魏枫和江驰，上网查了每个来源对应的医疗专用空间站，大致锁定了五个。
宋瑾突然侧过身，一条手臂霸道地横过来，睡梦中还拧着眉，看起来很不舒服。
离逍关掉终端躺下，帮他揉按额角缓解不适。
39号餐厅已经炸毁，先不提蒙家会不会怀疑到他头上，为了那八百多个改造人，蒙家必须得尽快修复供血系统。
也许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能趁机再挖出一批人。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潜伏那一方的线索。
正想着，宋瑾突然挨近凑到他颈边，皱紧的眉头松了不少。
离逍将他挡到眼睛的头发拨开。
这一脸享受的模样真的像只黏人的猫崽。
这小子第一次和他睡一张床时就完全不抗拒，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
离逍刚准备入睡，猝不及防被宋瑾一脚踹下床。
“……”
和第一次相比，真是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