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万分尽兴。
第二天早上, 李蕴醒来时脑子里不停环绕一个念头:她们竟然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
余婳比她放松很多,因为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亲吻也跟着变得寻常, 出门前还缠着李蕴, 交换了一个带有龙井茉莉味的吻。
等两个人分开,李蕴摸了下嘴唇, 昨晚还算是小伤口, 现在真有点不好意思见人了。
车上, 阿杏见了她俩, 虽说已经见怪不怪, 但看到李蕴破了的嘴唇还是咦了下,“婳姐好狠哦。”
李蕴不好意思地从包里摸了个口罩戴上, 被余婳一把扯下,“别管她, 你越不禁逗她闹越凶。”
“哼哼。”阿杏做了个鬼脸。
A组的演员知名度都不低, 不少粉丝在横店附近等着接明星上班。下车后, 余婳给蹲守的粉丝签了名,几位看着年龄小的粉丝姐姐姐姐的叫,说好喜欢她, 又说在这守了一晚上, 饭也没吃, 但看到她就觉得好开心。
余婳听后不太认同这种做法, 让她们以后别这样了,又叫李蕴去给几位粉丝买了早餐。
李蕴应了,让阿杏陪余婳先进去, 自己带粉丝去了横店附近的早餐店。
一路上叽叽喳喳,李蕴被一个又一个问题问得不知所措。
“姐姐最近拍到哪里了呀, 这剧什么时候能上。”
“剧组还招群演不,我不要钱能去吗,包饭就行。”
问得最多的还是——“你是不是跟小花在一起了啊。”
李蕴看着面前一脸稚气,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女孩,居然叫余婳小花,虽然知道这是粉丝爱称,但还是在心里偷笑了下。
女孩见她不回答,又继续问,“你说嘛,我又不会告诉别人的。”
李蕴觉得不会才怪,她后悔接手这个工作,应该要阿杏来应对粉丝的,她不擅长这个。
有女孩撇嘴,“你不说我就默认了。”
“没有。”李蕴赶紧否认,当然没有在一起,她说出口,心里也是一片茫然。
“那你们之前的那些是做节目效果吗,还是剪辑呀,可是现在有很多大粉都在嗑你们,不是说大粉能接触到工作室吗,肯定工作室也是默许的呀。”
李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只好笨拙地转移话题问她们吃什么,然后又被粉丝理解成欲盖弥彰。
等李蕴送别粉丝,再去找余婳时,余婳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片场走戏了。
今天上午的戏没男主,余婳和孟歆时完成得很顺畅。
中午,尹绮梦在饭点来探班,给余婳带了份剧本。
“这是已经接了的公益短片,你看下,板上钉钉是要拍的。”尹绮梦取下墨镜,眼底泛着一片乌黑,刚说了句话就打了个哈欠,“时间还没协调好,起码是你拍完这边后吧。”
“好。”余婳接过来,放在了一边。
李蕴坐在一边吃饭,不太自在,又想把口罩戴上了。
她心里忐忑,昨天跟余婳做了那样的事,今天见到阿杏还好,毕竟阿杏早就知情了,但见到尹绮梦,她发怵,虽然余婳早说了尹绮梦开不了她,但毕竟是余婳家里人呀。
没吃几口,余婳嫌弃地把胡萝卜扒拉出去,李蕴看了余婳一眼,余婳低着头,又把胡萝卜扒拉进来了。
尹绮梦老练,没待多久就发现余婳李蕴两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黏腻氛围,她和阿杏对视时,阿杏耸耸肩,一副你才知道啊的样子。
她目光锋利地扫过李蕴的下唇,心里有了几分判断。
饭后,在李蕴去给余婳熨戏服时,尹绮梦小声问了句,“你跟李蕴,你们在一起了?”
余婳听后动作一顿,纠正说,“是睡在一起了。”
尹绮梦沉默了一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应该是吧。”
余婳感觉尹绮梦的神情有点奇怪,“她也愿意,怎么感觉你不满意?”
尹绮梦拧了拧眉心,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没什么,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你对她好点吧。”
“别欺负她。”
余婳没做声,心不在焉想她现在这算不算欺负,可李蕴倒是上赶着让她欺负呢。
尹绮梦说着,摸出眼药水挤了几滴。
余婳瞧见了,问:“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感觉这么累。”
“有点缺觉。”尹绮梦话没说一半又打了个哈欠,“最近啊,除了你的事就是忙着相亲。”
余婳以为她在逗趣,笑起来,“哦,那结婚时记得喊我喝酒。”
“好啊。”尹绮梦答得疲惫,神色有些恍惚。
余婳的笑容淡了点,不太相信,“你说真的啊?”
尹绮梦比她弯得早多了,现在要结婚?
“你也知道我妈癌症晚期,现在天天求我在她死之前能……。”尹绮梦面无表情说出那两个字,“成家。”
“那我能怎么办,她逼着我,说不去就不化疗,我先顺着吧。”
尹绮梦的妈妈,也就是余婳的前伯妈患胃癌,余婳是知道的。
“她对你不闻不问那么久,老了倒是想起你了。”余婳觉得荒唐,“要钱要房就不说了,现在还要求这个,你还顺着?”
尹绮梦无奈地摸了下眼角,“我是不知道怎么办好,她也没剩多少日子了,我哄着让她这样满意地走也行。”
余婳听得头疼,希望她妈之后别也跟着搞这出。
尹绮梦下午还要去趟医院陪床,没多待就站了起来。
“就走了?”
“嗯。”
“你自己也多注意休息。”
尹绮梦回头挥了挥手,算作应答。
下一场戏在三点,时间还早,余婳在休息室躺了会,堂姐上午顺从父母意愿的态度让她怔忪。
她发着呆,回忆起很多年前的一些事,心里怅然。
当年,余苒嫁给了追求她的拆迁户尹建新,婚后辞了工作当洗手作羹汤,余婳满五岁时,余苒才发现尹建新这么多年出轨了好几个人,不仅如此,还借贷赌博。
余苒气急,把这事闹到尹家,尹建新大哥尹建成骂余苒只是花瓶,这么多年仰仗他弟弟的钱财过日子,自己没本事管不住男人,现在还敢闹。
公婆也责怪余苒不懂事,这个关头还要让全家不安宁,余苒悲愤之下跟尹建新离婚,带余婳改姓走了,什么财产都不要,那些珠宝首饰衣服包包全留在了尹家。
因为恨尹家所有人,余苒勒令余婳不准再跟她爸那边的所有的亲戚来往,“还有你那个堂姐,别跟她玩了,她爸那个烂样子,她能好到哪里去。”
就这样,余婳和尹绮梦断了联系,哪怕她真的很欣赏这个比她大八岁的姐姐。
余苒名下只有一套在县城的房产,是她娘家给的嫁妆,她嫌丢人不想回娘家,就带余婳住进了那套房子。
余苒多年没有上过班,现如今出社会适应不了,也不愿意干底层的工作,坐吃山空几个月后,她和余婳都过着以往没有体验过的窘迫日子。
再后来,余苒狠狠心,请工人把客厅的一半改成两间卧室,三室一厅变成五室一厅,她和余婳住一间,其余四间全租给了附近的学生和工人,想靠租金撑一段日子。
因为当时没有经验又急于用钱,余苒没有仔细筛选租客,最多的时候,她们家同时可以有十几人进进出出,男男女女,吵吵闹闹,又看房东是个带着女儿的单亲漂亮女人,因此并不守规矩。
晚上吵到很晚,房间弄得很脏,厨房卫生间从不收拾,余苒要是责怪了还对她出言不逊。
租客里有余苒惹不起的酒鬼和社会青年,余苒总是很害怕余婳和他们单独待在一起会遭遇不测,干什么都要带着余婳一起。
余苒后悔干了这出蠢事,每晚在其它房间发出怪声时抱着余婳哭,说妈妈对不起你,做了错事。
这种时候,余婳会擦掉妈妈的眼泪,说没关系的。
转机在半年后,有个做模特的女租客跟余苒说她们老板约的童模临时有事,余婳条件挺合适的,问愿不愿意救场。
拍一天,300,还是在各路人抽了不少介绍费的情况下,就此,余苒终于找到新出路,带着小小的余婳开始到处寻求童装模特的工作机会。
余婳再次回老家,见到尹绮梦,已经是四年后。
那会,靠着每天脱衣服穿衣服,余婳在童模圈已经小有名气,余苒早就不缺钱了,买了几套房子,又有了数不清的珠宝首饰。
余苒风风光光地回了一趟尹家,把当年的羞辱还了回去,还意外撞见让她笑掉大牙的事。
当时,尹建成家发生了一起丑闻,他引以为豪的,常年拿奖学金的女儿尹绮梦在大二时被同学举报是同性恋,因此被取消了评优资格,并被请了家长。
尹建成觉得丢脸,带尹绮梦回家教育的路上就边走边骂,骂得人尽皆知,回家又赶巧看到余苒在他们家耀武扬威,更是觉得脸全被丢尽了,对尹绮梦又骂又打,让尹绮梦再也别回这个家,也不用去读书了。
余婳缩在她妈怀里,被这个景象吓得捂眼,她好久不见的儿时玩伴,唯一的堂姐,怎么……
谩骂还在继续,因为有余苒在这,更是助燃器,怎么打骂都没完。
余婳看不下去,突然从余苒怀里挣脱出来,走到一旁把跪在地上的尹绮梦拉起来,“没关系的,你跟我走吧,我现在有钱,我可以让你读书。”
余苒都惊了,连忙要余婳闭嘴。
尹建成看都不看余婳,逮到机会骂余苒道:“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好命,前辈子靠老公后辈子靠女儿,现在还来管起我们家的事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余苒本没有掺和的意思,听后怒气上来,觉得这倒是个羞辱尹家的法子,“我是好命啊,不像你养出来的女儿是个不要脸的同性恋,既然这样,那就让你的好女儿给我们家当牛做马吧。”
徐燕这时站了起来,“笑话,我女儿,会跟你们走?”
结果,尹绮梦看了父母一眼,真跟余婳走了,头都没回。
最开始,尹绮梦给余婳当助理,做一些基础的照看工作,偶尔也开开车负责接送,她那会还在上学,经常忙得不可开交。
再后来,尹绮梦逐渐接触到了余婳的商务工作,她本来学的也是商科,专业竟也对口,凭本事成了余婳事业的得力助手,让余婳从童模的小圈子走进了演员的大圈子。
余苒刚开始觉得余婳带了个大拖油瓶回来,尹绮梦接手商务后,也不再敢给尹绮梦甩脸子,直到——
十九岁时,余婳因参演《向明月》获奖,进入主流视野。也是那时,余苒发现余婳隐隐也有同性恋倾向,在发现一些确凿的证据后大发雷霆。
余苒无法忍受余婳也变成了这个样子,骂余婳的同时也要尹绮梦滚开,说她是害人精带坏了妹妹。
但那会余婳已然能够自立,她一个人赚的钱养了身边所有人,尹绮梦没能如余苒愿滚成,余婳再次反抗了妈妈的要求。
最近几年,尹建成和徐燕身体都不太好,又只有尹绮梦一个独生女,前前后后和尹绮梦谈了几次后,达成和解。
余婳想起这些事,又想起她妈,她妈虽然现在钱财不愁,却依旧很关注尹家的事,还是喜欢比较,她还不知道她妈得知这件事后会怎样,想起家庭,还有妈妈这个词,心中暗暗不安不安。
更何况,她当时觉得很酷很勇敢的堂姐,如今竟也顺从了父母的要求。
——
李蕴见余婳在小憩,给她盖了下毯子。
忽地,手机震动,李蕴掏出来看,竟然是老家的座机号码
李蕴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接了,姥姥一般不给她打电话,一打准时出事了。
李蕴就怕出什么大事。
电话一接通,姥姥那头果然语气急切,却不是任何一件李蕴害怕的事。
姥姥说她才发现家里糖罐子后面有几沓现金,摞在一起是砖头一样厚的八万块,问李蕴干嘛留这么多钱在家,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还是之后不能回来了。
李蕴静了会,她没给。
那还能是谁给的,答案不言而喻了。
那天她们下山买东西,余婳后来消失了会,原来那会是去取钱了吗,还不告诉她。
李蕴在剧组时偶尔和其他工作人员聊天,她这才知道,有的明星助理才四千块的工资,这样也有无数人抢着来。
而可月底打在李蕴卡上的工资……合同上的八千都是零头了。
等李蕴回休息室,余婳已经醒了,化妆师正在帮忙补妆。
李蕴观察余婳的表情,“姥姥给我打电话了。”
果然,余婳听她这样说,神色了然,“哦,姥姥今天发现了?”
余婳说,“本来想留卡的,怕她不会取,老人家还是留点现金傍身靠谱。”
“你是不是提行李箱下去的时候就想着藏现金啊。”
余婳想起她当时取钱藏钱像做贼一样,觉得好笑,“那还不是怕你拒绝。”
“但我有钱……”
“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别有负担好不好。”余婳仿佛看透了她,“那你送我的娃娃还躺我家呢,要是分来分去的,理得清吗?”
李蕴不争了,心里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爽意,原来余婳也觉得她们理不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