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管室离开后，苏寒看起来心情更差了。
秘书问他要不要把苏玉绒转移到地下监管室时，苏寒还是摇头拒绝了。
苏玉绒本也该在地下监管室，但那是关押要转送到失乐园犯人的，很明显，苏寒不想看到苏玉绒走到那一步。
只要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他就会尽量保住苏玉绒。
苏寒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弹出的关于救世主，或者说关于“白栖戒指”这样的词条霸占各个新闻网络和社交平台。
苏寒抬手点进最先爆料这条消息的营销号，转发和评论都破了几百万。
苏寒撇撇嘴，又点进去看网友们的评论。
大都千篇一律，毕竟关于那段历史，是两百年来人类最津津乐道讨论的话题，更何况这次还带上了救世主。
当然，还有个别网友猜测，突然爆出这样的消息，是否背后有种他们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阴谋呢？
苏寒看着那条阴谋论的评论看了许久，然后往后一躺倒在沙发上抬手揉按着眉心。
“啧……”
苏寒还是打了个电话出去，却没有接通。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涂宴凛三个字，苏寒只好换了个号打。
这次接通了。
“哦？苏市长也有联系我的这天？”是挞伯的声音。
苏寒开门见山，问道：“世界树的仿生人替代人类机会是什么回来？”
电话那边是许久的的沉默。
苏寒也有耐心，就这么等着挞伯的回答。
电话另头，苏寒听到了打火机点燃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喟叹。
“您既然知道克维斯是世界树的产业，那么您的问题我又为什么要回答呢？”
苏寒冷笑道：“因为你不可能真的对世界树忠心啊。”
挞伯在电话那边也笑，她指尖轻敲，把烟灰抖落进烟灰缸里。
“过了三十年，叙奈的事，你真能忘记？”
挞伯却不慌不忙：“难为您还特意调查了三十年前的事。”
苏寒隔着手机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叙奈·尼纳德，你的姐姐，是死在仿生人手上吧？”
挞伯将眼摁灭，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是反抗军的一员，为她想要的未来殉道注定是她的结局。”顿了顿，挞伯又道：“就像苏理事长，不是吗？”
“苏玉绒不会是下一个叙奈·尼纳德，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放下了这样的仇恨，毕竟是0923夺走了你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不是吗？”
挞伯那边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苏寒还在保持耐心等待着挞伯的回复。
直到挞伯又叹了口气，她无奈笑道：“您想救谁呢？是您现在所拥有的权利，还是您的表妹苏玉绒？”
苏寒还来不及继续说什么，挞伯又道：“我已经56岁了，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帮助您。”
苏寒直接道：“放心，不会把你推到战场上去的，你只需要告诉我0923的计划，和304小队还有反抗军的计划就行了。”
挞伯倒是有些诧异：“0923的计划已经在实施了，世界树旗下产业差不多百分之八十都已经被他们的仿生人替代，操控这些仿生人的所有权只在0923身上，至于304小队……您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苏寒已经不想跟挞伯打太极了：“你真以为你送他们去罗城的事瞒得天衣无缝？”
“……也是，毕竟青天白日的，到处都是你们的眼线啊……他们想杀死救世主，因为救世主存在就是包庇世界树，也是在包庇仿生人，所以反抗军的计划就是解决救世主之后再跟世界树宣战。”挞伯苦笑着认栽。
听到有人要杀救世主，苏寒没忍住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挞伯大概是听到了苏寒这边的动静，笑道：“救世主保住了您的地位，您不可能让他们杀死救世主，但您的立场，和反抗军，也就是您的姑母苏澜谙的理想背道而驰，真要保救世主的话，您也许也会失去唯一的亲人，还请您好好抉择吧。”
电话挂断后，苏寒双手撑着桌子两边，垂着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要保住救世主就是跟0923合作，和苏澜谙为敌，但苏澜谙的失败可能意味着0923仿生人替代人类机会的成功，到那个时候，他还是天空城市长有什么用，那些仿生人只会听0923的话，这个世界都只会是0923的。
帮苏澜谙的话……天空城各方势力又都盯着自己，如果不是救世主指定了他继承引星塔，那些人早就想办法弄死他了。
两百年前白栖作为市长，谋划杀了那些反对他的人，那是因为白栖背后有世界树这样强悍的背景，苏寒却没有。
如果父母还在，苏寒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可天空城的苏家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真的能做到，放手父母用生命留给自己的天空城，交给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们吗？他真的能心安理得放弃天空城去夜河苟延残喘吗？
苏寒自己的势力还在发展中，他的计划起码还有十年，才能完全养成自己的势力跟天空城其他势力对抗，现在就要他做出选择，他真的做不到。
苏寒缓缓直起身，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界面，晦暗不明的眼睛冒出了不少血丝。
苏寒闭上眼，声音沙哑痛苦：“姑姑，你我何至于此啊……”
夜河。
苏澜谙像是感应到什么，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窗外。
有几只飞鸟飞过，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屋子里，是个好天气。
苏澜谙收回视线，问旁边的助理：“他们闹到这么大，就是为了利用舆论，然后等到人人都知道这戒指的作用之后再拿出戒指，就能顺理成章去天空城见到燕枭了。”
助理有些担心：“是否与我们之前的计划有些偏差？”
“我们要的结果就是江修和燕枭成功会面，然后杀死燕枭，不管他们用什么方式，总归，是要他们做到了，我们的计划才能继续。”苏澜谙毫不在意。
助理若有所思点点头，又想到什么，看着苏澜谙斟酌开口：“理事长她……”
苏澜谙面不改色，头都没抬一下：“苏寒那孩子会护着她的，他就算真要与我为敌，也不会把玉绒牵扯进来。”说着，苏澜谙叹了口气，“若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苏寒早就跟我提亲了。”
苏澜谙记得，苏寒小时候看苏玉绒的眼神就是不一样的，在经历过父母离世之后，苏寒变得更阴狠，虽然对自己还是恭恭敬敬，但是对苏玉绒，苏寒的眼神从来没变过，苏澜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又怎么会不知道苏寒对苏玉绒真实的情感。
苏澜谙合上书，心里止不住的叹息。
如果不是罗城和世界树从中作梗，苏寒也应该已经培养起他自己的势力了，而不是现在因为害怕自己的地位不保，而绝对会站在反抗军的对立面。
这是苏澜谙不想看到，却不得不看到的。
“苏桥已经死了，只要苏寒护好玉绒，就算哪天我死了，玉绒也能回来继承我的意志，继承夜河。”
助理连忙安慰苏澜谙：“既然舆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就算苏寒不想让江修见到救世主，也没有办法阻止了吧？只要救世主一死，夜河会立即讨伐世界树，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苏澜谙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挡在我们前面的障碍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如果不是因为亡灵者在我们这代出现了，那我们根本没有与救世主抗衡的机会，可就算救世主死了，我们又真的能掌控那位亡灵者吗？也许救世主死后，会把他身上最后那点异能也带走，而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克维斯的军队和天空城的军队。”
助理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忙问：“那罗城呢？”
苏澜谙摇头道：“涂宴凛不会让自己牵扯进来怎么大的变故的，你以为他是那个喜欢拱火的？错了，他是最聪明的那个，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培养的势力遍布罗城，但他一定只会坐山观虎斗，要么看我们斗得两败俱伤，他黄雀在后，要么，我们和世界树，谁赢了，他再站队也不晚，毕竟起因结果，都与他无关，他没有牵扯进来的原因。”
助理又急问道：“可，可路吟风不是也被牵扯进来了吗？根据之前的调查，他总不会不管路吟风吧？”
苏澜谙无奈笑道：“他只要把路吟风关在他身边就行了，他那种人，爱与恨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要的本来也只是路吟风这个人。”
“可他不是把路吟风放走了吗？”
苏澜谙往后靠着椅背，耐心跟这小助理解释道：“放走了，但这个范围在哪里？还是在罗城，也就是说路吟风还是在涂宴凛的管控下，只要他出点事，涂宴凛就能再次把他抓回去，路吟风要的所谓自由，也只不过是涂宴凛哄他开心的随口一说罢了。”
助理立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人好可怕……”
苏澜谙捏了捏眉心：“……涂宴凛先不提，304小队其他人绝对不能与我们为敌，尤其是霍曳和华乐。”
华乐那边小助理还能理解，毕竟华乐傍上了南海那边的势力已经不算秘密了，但霍曳，小助理就想不通了。
“霍曳？为什么？除了有个亡灵者弟弟，他并没有任何背景啊？”
苏澜谙幽幽看了小助理一眼，吓得小助理额头上汗水都出来了。
“他是霍妄震的儿子，两百多年了，大众视野只能看见各城军方还在活跃，谁能想到，驻扎在北方远征军，其实力早就和我们夜河不相上下了呢？”
苏澜谙抚摸着桌上的书皮，这是一本十分偏僻小众的书，记录着近一百年来军方的一些资料，只有各方权威才拥有。
而苏澜谙刚才看的那页，记录的是第七代远征军将领，名叫霍妄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