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上班高峰,所有人脚步匆忙往公司赶的时刻,庄心恒逆开人群,一路往外飞奔。
他神色慌张,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猪玩偶,大家不禁纳闷:
这一大早,庄助理风风火火的,是要去哪?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顾不上联系司机,庄心恒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师傅,云桥机场。”
他一路上不停地打着电话,但徐添的手机始终关机。
这时路上车流正多,他看着时间,焦急道:“师傅,你再开快点行吗?”
“不是我不想快,是这前面都是车,快不起来呀!”
催完没多久,前面干脆直接堵上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长龙,他灵机一动,果断结账下车。
在路边解锁了一辆共享电动车,头盔一戴,风驰电掣,呼啦啦越过长长的车龙……
终于赶到机场,庄心恒扔了电动车又是一路小跑。
硕大的出发层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放眼四顾,他心道:徐添你到底在哪?!
电子看板上航班信息滚动,熟悉的字母进入视线。庄心恒喘了口气,朝着安检口快速跑去。
他心里默念着:不能走,我的话还没问清楚……
心跳扑通扑通,直到看见那挺拔的身影,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安检口外,徐添把玩着粉色的糖纸,抬手看了眼腕表。
还有十分钟,应该要到了吧?
他正琢磨着,一声熟悉声音从身后响起。
徐添回头,等待已久的那人终于出现在眼前。
小少爷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肉眼可见地起伏,手里拿着他留下的玩偶和卡片……
徐添情难自禁,眼底泛起热意。
“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庄心恒急切地举起手中的卡片和玩偶,指了指他加上去的缩写字母。
他气喘吁吁,话说得断断续续,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显然是争分夺秒,一路狂奔过来的。
徐添动容地看着他,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先喝水,喘口气再说。”
“别糊弄我了。”庄心恒心情急切,挥开他的水认真道:“这次,说个清楚。”
颤抖的手指又指了指玩偶身上的字母,“你到底什么意思?”
徐添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庄心恒:“这是你名字的缩写对吧,”
不想再绕弯子了,他直球问:“为什么要写在这玩偶上?”
然后又指着卡片,“为什么我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还有,为什么……”
他有太多的疑问,然而下一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徐添堵住了他的双唇。
用他自己的。
庄心恒正在说话的途中,于是轻易地被撬开了牙关。
对方像是蓄谋已久,声势浩大长驱直入,在他的地盘上疯狂地攻城略地。
眨眼间他便溃不成军。
上次出差时的擦枪走火,两人好胜心昏头,都想一较高下,谁也不服谁。
相比起来,这次同样激烈,却又多了一丝缠绵。
这让庄心恒感觉,徐添不是要打败他,而是要长久地征服、占领他。
可是哪有人话都没说清楚就直接、直接动嘴的啊?
庄心恒郁闷地想推开对方。
但他哪里推得开。
两人纠.缠着,从一场骤来的夏日暴雨,逐渐变成了持久的台风雨。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一浪高过一浪。
庄心恒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浇得透湿,整个人湿哒哒又软趴趴的。
眼前,好像也泛起了一层薄雾,徐添的脸渐渐变得朦胧不清。
这真是那个平日里古板、冷静、理智、自持的男人?
那个手段毒辣的商界精英?
那个一直管教自己的铁面上司?
那个无情扔下他即将离开的过客?
庄心恒眨眨眼,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迅速在心头蔓延。
如果说拥抱只是想要安慰,可是这,这又算什么?
他怎么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此时不是迷离的夜晚,也不在私密的酒店,这里人来人往,是明亮晃眼的机场大厅!
一想到周遭的目光,原本因为缺氧而发红的脸更加火辣滚烫了。
庄心恒挣扎着,猛地一口咬在徐添的舌头上。
熟悉的铁锈味再次弥漫开,趁着这个空当,他皱着眉终于将人推开。
徐添吃疼地抵了抵腮帮,“你怎么老咬人。”
呵!怎么还怪上自己了?庄心恒瞪大了眼睛。
“你!”他气得想骂人都语塞了。
气呼呼把那玩偶往徐添一塞,干脆扭头便要走。
但这次,他的手腕被徐添牢牢抓住,接着被这人稍微用力一带,
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抱。
庄心恒这下彻底凌乱了。他挣扎着,“你、你疯了吗?”
徐添没说话,紧紧圈着他的手略微松开了些。
贴脸的距离拉开一段,两人四目相对。
眼前这人面不改色,沉稳得可怕。
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好似要将人吸进去。
庄心恒胸口起伏,慌乱地别开视线。
他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徐添的唇却再次倾覆下来。
柔软的触感,但这次,只是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便松开。
徐添这才回答:“我没疯。”
他平静而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
那这潜台词的意思……
庄心恒眨眨眼,胸口如有波涛翻滚。
他愣愣看着对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徐添:“你刚刚问了我那么多为什么。这便是我的回答。”
他说着,形状漂亮的薄唇再次倾覆过来。
这次,徐添绅士缓慢地靠近,给足了庄心恒反应的时间。
只见小少爷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
徐添嘴角漾起一丝笑意,那就怨不得他了。
再也不给人逃走的机会,他按着庄心恒的后脑勺,郑重而热烈地吻上去。
庄心恒因为还处在懵逼的状态,没有挣扎。但也因此身体放松下来。
这时他感觉,温温软软的,有草莓的香甜在唇齿间散开。
滋味……好像不错?
迷迷糊糊地,他舌尖动了动,单纯想尝到更多的甜头。
接着,整个人便像掉进了厚厚的云朵里,被柔软舒适,温暖充实的触感包围。
……
徐添是个极其理智冷静的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有条有理的分析。
对庄心恒的各种反应,即使已经超出了旁人,他也有理有据,能给自己找出充分的理由解释。
比如他对庄心恒的关心和耐心,不过是出于对这小子十年前的回报;
后来偶尔的肖想和冲动,只是因为出差时的那次意外,毕竟这小子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产生亲密关系的对象;
再后来他会忍不住想抱人家,也是因为他的状态不好,碰巧这小子又在身边罢了;
至于担心他饿着累着,那也是纯粹的善心。
……
直到经历黄主任事件。当庄心恒大声质问他“为什么我都能忍,你却不能”时,徐添也开始茫然地问自己: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忍?
他试图再找各种客观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可是,心底一个模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你受不了。
意识到这个念头时,徐添整个人愣住了。
是因为喜欢吗?纯粹因为喜欢么?
他想再找别的理由辩驳,可是反而发现,
这个答案,放在他之前任何不对劲的时刻,都能完美的回答。
因为喜欢,所以关心和耐心。
因为喜欢,才会肖想和冲动。
因为喜欢,才会想要依赖和安慰。
因为喜欢,才无法容忍任何人靠近。
所有的情绪所有身体的反应、都出自最原始最自然的欲望本能。
仔细想来,其实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在意小少爷为什么没认出自己。
甚至他也一直没忘记,十年前那个高傲矜贵的小小少年模样。
他不想再去纠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庄心恒的,因为答案多半会令他震惊。
作为一个结果导向、利益导向的商人,那一刻开始他更在意的是:
他的小少爷,心里也同样有他吗?
上天好像也在帮他,这时庄老爷子回来。
徐添猜测,小少爷一定会打听他的背景来历。届时,他应该能从老爷子嘴里听到那段往事。
他会想起自己么?还有印象吗?
他旁敲侧击,想从庄心恒的嘴里听到只言片语。
可偏偏,他的小少爷还是和十年前一样,高傲,脸皮又薄。
于是,他只能更过分一点,逼着人松口。
离职的消息是他故意让庄老爷子瞒着的。
可饭桌上,他的小少爷明明已经那么难受,却宁愿强忍着,还是不向他妥协。
徐添追出去,那一刻,他真的很想直接抱住对方,干脆投降认输。
但是小少爷告诉他“想要就自己抓去!”
是啊,当初小少爷想要摆脱他时,都能百折不挠。
他现在为什么要轻易地认输?
他的小少爷,看上去漂亮柔弱,内里却有一颗倔强不服输的心。
强者只能欣赏服从于强者。于是他笑着答应:“嗯,那我还是靠自己吧。”
徐添设计好了机场这一幕,这次,他的小少爷终于自投罗网了。
两人拥吻着,周遭从灿烂的夏日,瞬移到了和煦的春光。
花香四溢,他们春雨绵长。
直到广播里响起了登机的通知,徐添这才不舍地松开。但因为高兴和激动,他的嘴角仍忍不住地上扬。
庄心恒这时尴尬地发觉,自己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短短的几分钟,都亲了好几个来回了。
他不自在地埋低了脸,呢喃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徐添同样心潮澎湃,他抵着庄心恒的额头,“我的小猫,我终于抓到了!”
庄心恒不解道:“什么???”
徐添又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笑道:“你可以不想要就不要了,但我抓到的东西,绝不会让他再逃掉。”
什么跟什么,庄心恒困惑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念诗吗?”
徐添被他逗笑了。
这时,广播里的播音腔又催促起来。
徐添虽然还是不舍,但不得不正了正神色。
他将庄心恒再次拥抱入怀,郑重道:“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