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心恒一看,十分满意,立刻咬着唇,脸上写满歉疚。

  “抱歉抱歉,我刚刚手抖了一下,没夹稳……”说着,他视线开始在桌上搜寻纸巾。

  慌乱中没瞧见,干脆又一把抓起跟前,刚刚擦嘴用过的纸团。

  眼看那就要碰到了,下一秒,手腕被姓徐的捉住。

  庄心恒解释:“我只是想帮你擦一擦。”

  姓徐的爱干净,这时脸色差到了极致。

  瞧他盯着那纸团,庄心恒憋住笑,用极尽天真诚的语气:“这边还是干净的,擦一擦没问题。”

  “不用了。”姓徐的阴沉着脸。

  他捉着自己的手没放,神色如同一座活火山,好像随时便要爆发。

  庄心恒心底有些发怵,皱眉道:“你干嘛啊?”

  徐添又定定看了他好一会,这才松开。

  庄心恒揉着手腕,愤愤道:“我刚刚又不是故意的!”

  这时,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看过来。

  他心虚得打了个寒颤,故意更大声:“你瞪我干嘛,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

  邹明辉和欧阳一开始看到庄心恒喂徐添吃东西,同时愣住了,心道这两人关系竟这么好?

  紧接着,庄心恒的举动更让两人目瞪口呆。

  小少爷平日那副冷淡模样,脸上就差写着生人勿近、莫挨老子,眼前居然毫不避讳,主动去帮姓徐的擦衣服?

  难道,小少爷已经成功被这人收服?

  接着,徐添明显的黑脸。显然他更在意自己的衣服。

  而小少爷此时,脸上满是委屈愤怒。似乎在因自己好心办坏事,被徐添给甩了脸色而不悦。

  邹明辉和欧阳都是人精,从这短短的一幕里,对两人实时的关系地位再次评估了一番。

  一个是有绝对话语权的领导,另一个,再怎么也是董事长的至亲。

  眼瞧着他们剑拔弩张,邹明辉连忙作和事佬道:“小少爷也是一番好意,徐总就别跟他计较了。”

  欧阳附和:“是啊是啊!”

  公司里都知道徐总有洁癖,衬衫上那一大条印子也着实很不雅。

  这火锅店恰好在商场里,欧阳想了想,又道:“徐总,要不您先去楼下挑一身衣服换了吧?”

  徐添等的就是这句话。

  然而面上却一脸为难,“那怎么行呢,这顿饭才迟到一半……”

  邹明辉:“哎,吃饭来日方长!徐总先去换衣服吧!对了,要不要我作陪呀?”

  “邹总饭吃一半,不行不行!”徐添顿了顿,“这样吧,改日我再回请二位……”

  两人:“好说好说!”

  几句客套,徐添拎起外套起身。

  看着那挺拔的背影走远,庄心恒隐隐有种被当枪使了的感觉,不自觉蹙起了眉。

  邹欧两人瞧在眼里,以为他还在为刚刚的事不高兴,忙开解道:“这徐总爱干净了些,说话又直,小少爷你别在意哈!”

  “来来,咱们接着吃!”

  庄心恒才不在意,不过姓徐的走了,他才没兴致陪着两人继续吃饭。

  “你们说得对!”他道:“既然是我把他的衣服弄脏了,那我得赔他一身才是!”

  说着,擦擦嘴立马开溜。

  傻子才赔呢!庄心恒在心里嗤道。

  虽然好像被姓徐的利用了,不过刚刚那脸色,应该实打实也是被气到了。

  想起姓徐的那副隐忍克制的模样,庄心恒心情这才又愉悦起来。

  这商场离公司没几步路,他计划先走回去,让小陈开到楼下等他。

  走出火锅店,他摸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庄心恒脚步顿住,怔愣道:“你怎么还在这?”

  “心情不错呀?”徐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前脚刚走,这小子后脚就出来了,还满面春风地吹着口哨……

  徐添心道,果然判断的没错,刚刚这小子依然是故意的。

  大概是拒绝了那所谓的“合作”,对自己怀恨在心?

  想起庄心恒的一桩桩“打击报复”,他便忍俊不禁,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个小学生似的?

  徐添去而复返,而且是从拐角里走出来,庄心恒瞧着,分明就是在守株待兔。

  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也懒得装了,冷声道:“彼此彼此吧。”

  然后笑了笑,“怎么,是专程等在这,该不会是想跟我说声‘谢谢’吧?”

  “谢谢?”徐添哼笑一声,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庄心恒自动过滤掉他的反问语气,接道:“不客气。”

  “行了,谢也谢过了,”庄心恒皱眉:“让让,别挡道。”

  徐添脚步没动。

  “先是擦手纸,然后是墨水印,现在又是虾滑……”他依次列举着,语速不紧不慢。

  庄心恒掀开眼睫,不耐烦地打断他,“到底让不让?”

  徐添:“别这么幼稚了,行吗小朋友?”

  “小朋友?”庄心恒额角跳了跳。

  徐添比他高了半个脑袋,此时眼皮微张,用略带俯视地角度看着他,“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最好适可而止。”

  他语气虽然和善,言辞却是明显的警告。

  “哦?”庄心恒挑挑眉,笑道:“不适可而止又怎么样呢?”

  他舌头抵了抵腮帮子,“炒了我?”

  “来啊,本少爷求之不得!”

  原来这才是小少爷的动机,徐添有些头疼地凝眉,心道他还惦念着这回事。

  两人目光对峙着,庄心恒瞧他不肯让道,说完又扬了扬下巴,干脆扭头朝另一边走去。

  回家的路上,他边走边想。

  洗手间、会议室,还有刚刚在火锅店,姓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刚刚还专程来警告自己。

  看样子,恶心他这条路是走对了!

  既然人家刚刚提到“忍耐是有限度的”,那他就冲着这个“限度”再加把劲!

  有了前进的方向,又看到努力的阶段成果,此时庄心恒去公司比先前有动力多了。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床,收拾好精神焕发地出门。

  大概是人努力起来,老天爷都帮。

  庄心恒走到电梯口时,电梯正要关上。本来按照平时他的心性,等下一趟就是,犯不着争分夺秒地丢了范儿。

  可是一眼扫过去,姓徐的正在这趟电梯里。

  虽然还没想好新计划,但一看到目标,庄心恒两眼放光,下意识便抬手挡住了电梯门。

  这人今天穿的是一件墨绿色衬衫,下摆束进深灰色西裤,倒三角身材勾勒得十分惹眼。

  昨天那件白衬衫不知被他怎么处理掉了,这件是新买的么?

  穿着还挺好看的。

  徐添平日里总穿的浅色系衬衫,现在陡然换上这深色……让那规整严实的领口,越发有种隐秘禁忌之感。

  庄心恒下意识想到“涩气”这两个字。

  他猛地闭了闭眼,不对!自己还有正事要办!

  姓徐的虽有几分姿色,怎么能被他的外表迷惑?

  庄心恒朝电梯里走去,门正要关上时,后面又上来几人。

  他正心中有所思,注意力不集中,被人略略一碰,身体便晃了晃。

  小少爷不悦地皱眉。

  “哎,踩到我了!”这时靠门口一个女声抱怨。

  庄心恒听着,忽然心生一计。

  他眸光往下扫了眼徐添的脚。西裤下,一双手工皮鞋擦得干净锃亮。

  顾不上刚刚被人触碰的不悦,借着这一时的混乱,他装作被人推搡着,大步朝徐添跨过去。

  暗暗计算好了距离,脚上铆足了力气,即使踩不脏姓徐的鞋子,也可以狠狠给他一脚。

  反正电梯里人多,他也是被人推搡的,徐添要计较起来,没法怪他。

  庄心恒设想得是够完美,可是,电光火石间,他却见姓徐的朝他勾了勾唇。

  什么意思???

  庄心恒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他猛地一脚踩空在地板上。

  他的心思被姓徐的看穿了,对方先他一步,脚往旁边挪了挪。

  而他,因为距离计算偏差又用力过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一头往前栽去。

  脑袋哐当一下砸在徐添肩膀上,鼻子首当其冲,庄心恒疼得龇牙咧嘴。

  他抬起头,怒目瞪着徐添,“你!”

  徐添垂眸,“我什么?”

  庄心恒捂着鼻子,怒道:“你故意的!”

  其实徐添刚刚完全可以再往旁边挪一点,这样,庄心恒直接撞在电梯墙上,和他压根挨不着。

  但那冰冷的金属太硬,小少爷又身娇体贵。刹那之间,他莫约是大发善心,没有那么做。

  现在,这小子居然不知好歹,还怒吼吼地瞪着他。

  徐添瞥了眼被他撞到的肩膀,淡声道:“讲道理,是你撞到我了。”

  “明明是你先……”庄心恒话说一半语塞。

  这动静引得周围目光纷纷投来,大家一看才发现,龃龉的两人竟是徐总和庄助理!

  不过眼下这氛围……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上前打招呼,于是干脆都埋着头当做没看到。

  几秒后终于“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也不管到没到自己楼层,所有人一股脑全出去了。

  电梯瞬间清空,只剩下庄心恒和徐添两人。

  庄心恒忽然感觉鼻子一凉,用手一摸,靠!竟然流血了!

  徐添皱着眉,掏出块白色手帕递给他,“喏,擦擦。”

  庄心咬牙,气呼呼瞪着他,没接那手帕。

  分明是姓徐的害他磕到的,现在还装起好人了。

  不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目光落在徐添的肩头,因为刚刚那一撞,原本平整的衬衫出现了皱痕。

  眼睛盯着那处,他忽然把心一横,鼻子怼着直接又蹭了上去。

  “你!”徐添猝不及防,将他直往外推。

  庄心恒铁了心,两手抱住他脖子,死命把脸埋在他肩窝里,鼻子各种蹭。

  他一心想着“我吃亏了,你也别想好”,使出了吃奶的劲,势要拉上徐添共沉沦。

  直到听见扣子“嘣”地一声,紧接着,鼻尖痒痒的。

  再睁开眼睛一看,庄心发现自己鼻尖正直接抵在徐添锁骨上。

  他眨眨眼,接着看清楚眼前是大片裸露的皮肤。

  额,怎么把人衣领给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