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戎一时也搞不清楚是唐纳德故意将他困在这幅画里的, 还是像通过这幅画告诉他什么。
毕竟这里除了颜料甬道,就只有那面镜子了。
就在此刻,墙壁里竟然穿出半截枝叶来, 那枝叶慢慢变成藤蔓开始在墙上攀爬, 没一会儿, 更多的藤蔓破墙而出,整个甬道竟然变成了一个开满蔷薇花的甬道。
原以为这个带刺的藤蔓是来攻击自己的, 唐戎握紧手中的匕首做好了防御准备,却发现这些蔷薇花一点一点漫延至整条甬道, 并没有要攻击他的意图, 便松下劲儿来。
他顺着甬道走去, 却发现甬道竟然渐渐变成了他们刚来这里时的蔷薇迷宫。
只不过转角拐了个弯,就到了一片蔷薇花园。身姿颀长英挺的男子背对着他站立,听见他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这里是哪里?”唐戎问道。
男子盯着盯着他, 却不开口。看上去, 倒是很像宋岐南扮演的普利斯。
唐戎以为他没有听清自己的话, 便又朝着他走了几步, “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唐戎才发现了不对劲, 面前哪里是个人, 分明就是一幅画。
可刚刚,那个转身的动作怎么解释?
唐戎再看了看四周, 却发现只是甬道的空间变大了, 前方的路再一次被一幅画给挡住了。
唐戎盯着那幅画看了片刻, 但由于画上的人是背对着他的, 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他果断用手中的匕首将画从中间划开, 却发现画后面是空的。
他抬手将画撕开,看见那里面竟然蜷缩着一个人。
唐戎将人从画中拉出来一看,可不就是前脚被他跟丢的唐纳德嘛!
“唐纳德。”唐戎试探着喊了一声,却发现这个人不仅身体是冰凉的,就连呼吸也没有。
虽然莫尔斯一向没有体温和心跳,但是呼吸偶尔还是有的。可是现在的莫尔斯可是披着唐纳德的马甲,扮演的是一个活人,谁知道他这种状态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大半夜不睡觉瞎跑什么……”唐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将唐纳德搀扶起来,沿着原路往回走。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像个装修过的老鼠洞似的。”唐戎瞥了眼挂在自己身上的唐纳德,“你……”
唐戎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眼前一闪而过的什么东西惊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手中蜡烛的光在墙上的反光。
他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甬道里的蔷薇花全都变成了镜子,大大小小的镜子碎片遍布整个甬道的墙壁。而在他面前,则以不同的角度摆放着数面一人多高的镜子。
他和唐纳德都穿着白色的睡袍,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突然在数面镜子中投射出来,真是叫人头皮发麻。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镜子里投映的似乎并不单单只是他们的影子,那一张张惨白的脸正用不同于他们的各异的表情凝视着他们。
有了前面的经验,唐戎只是默默地放下唐纳德,将蜡烛从烛台上取下来,放在地上,然后高举烛台朝着镜子砸去。
硕大的镜子,只砸碎了一面,其他几面也应声而碎,那镜子后面似乎是有一个黑洞,那黑洞里竟然探出一只苍白的鬼手,朝着他的脖颈伸了过来。
唐戎的身体就像是被定在的原地,任由他是多大的力气,也挪不动自己的身体,只能等着那鬼手掐在自己的脖颈上……
就在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唐戎身体猛地抽搐一下,从梦里惊醒,原来是外头起了风,将窗子吹开,窗帘被吹得鼓起一个大包。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洛臾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他的脖子上。他将脖颈上的手臂轻轻拿开,起身去关窗子。
每次一到站点,他就噩梦缠身,被这样惊醒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正好窗子开着,他干脆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点上,站在窗口吹着夜风,倒也不错。
可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唐戎突然发现了不对。
他们的房间明明是在整座古堡的右半边第二间,可现在他朝着窗外看去,以院子为参照物的话他们现在是在古堡的左边。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梦里看见的镜子,而现在这样不就正好是镜面了嘛!
手上的烟燃尽,唐戎的手被烫了一下,他低头去捻灭烟头的时候,瞥见手背上的蜘蛛图案似乎有变化。
唐戎用打火机打出一簇火苗,仔细端详手背上的蜘蛛图案。那只血红蜘蛛俨然变成了一朵殷红的蔷薇花,只是它隐匿在金色蛛网的后面,像是带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他掀开被子看了看洛臾的手背,依旧什么都没有。于是便立刻转身出了门,敲开隔壁宋岐南的门。
但他却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刻,洛臾的手背上,竟然也慢慢出现了一个图案……
宋岐南睡眠很浅,所以很快就来给他开了门。唐戎一步跨进屋,将门关上,然后二话没说抓起他的手。
事情果真如他所料,宋岐南手背上的玫瑰百合也发生了变化。那六片花瓣竟然变成了六只翅膀。
“这个图案……”宋岐南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六翼天使!”
宋岐南顺势朝着他的手背看去,看到那朵蔷薇花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景笛的房间去了。
但意外的是,景笛手上的夜莺并没有发生变化。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风暮染了,几人冲到风暮染房门口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他一跳。
“你们……这是……”风暮染睡眼朦胧的看着他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推进屋里,几个人抓着他的手开始研究。
他下意识地挣了挣,却被景笛死死抓住:“乖,等等。”
风暮染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怔,但也没有再动。
“没有。”
“还是没有。”
“什么没有?”风暮染一头雾水的问道。
“看来你和洛臾是真的没有这样的特殊标记。”景笛解释道。
“所以呢?这大晚上的,你们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吗?”风暮染说道。
“喏,”景笛将唐戎的手送到他面前,“红蜘蛛变成了蔷薇花。”
说着,他又抓起宋岐南的手,“玫瑰百合变成了六翼天使。”
“我的倒是没什么变化。”
风暮染仔细瞧过之后,问道:“所以到了晚上这些图案就会发生变化?”
唐戎摇摇头,“不清楚,只不过是被噩梦惊醒之后偶然发现的,前两天睡得比较沉,也没有在意。”
说着,他又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你们看,我的在古堡中所在的房间位置也发生了变化。”
众人看去,确实发现了端倪。
而风暮染只觉得手背突然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背上竟然慢慢浮现出一朵蔷薇花的形状。但他并没有声张,而是拉了拉袖子,将图案盖住。
“而且,我在梦里看到了一面奇怪的镜子。现在想来,这个梦应该是在提醒我什么。”唐戎又道,“所以我和景笛那相反的任务,说不定就和这镜面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获取的线索很有可能都是假的,需要反过来看?”宋岐南问道。
“没错,正和我们之前讨论的结果一样。”唐戎继续道,“就拿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来说,我们既然都是普利斯,那就只能从手上的图案来区分我们的具体身份。六翼天使,被称为是反叛上帝的堕天使,那么真正的背叛者就是普利斯。”
“而我,很有可能就是复生后的普利斯。”唐戎猜测道。
“可是这样故事就说不通了啊。”景笛觉得所有的线索在自己脑中搅成一团乱麻,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普利斯到底背叛了谁?他为什么会成为背叛者,而是谁杀死了他?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根据洛臾提供的线索,普利斯应该是一直在为贵族画画,尤其是塔利文森侯爵,他们之间一直都保持着密切的来往。”风暮染分析道。
“所以……普利斯背叛的对象是塔利文森侯爵?”宋岐南说完,又摇摇头,“不对啊,普利斯给玛格丽特画肖像的时候洛臾试探过,没有任何问题啊,完全是玛格丽特单方面喜欢人家。”
这个问题想到了死胡同,他们又不得不换个思路。
“可是,为什么你们手上图案都变了,就我的没变呢?”景笛在灯光下又多个角度反复看了几遍自己手上的图案,“难道是因为我就是一个单纯的二道贩子,没有其他的身份了?怎么?看不起我咋的?我配不上蜿蜒曲折的剧情呗。”
“很可能是因为你是这个故事中最关键的一环呢。”风暮染接话。
景笛笑了一声,一骨碌从床上翻起身来,两只透着光的眼睛看向风暮染,像是两颗透亮的星辰从天而降。
“哎,正是这话!”景笛笑着说道。
“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我们也不能忽略。”唐戎神情莫测道,“唐纳德。”
这个人虽然就在他们身边,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是却在任务中出现,同时也和那块镜子一起出现在唐戎的梦里,这就很让人疑惑。
想到这里,唐戎突然起身,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三人虽然不知道唐戎想做什么,但还是跟在他身后,结果就看见唐戎敲了敲唐纳德的房门。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敲门声在回声的加持下更加明显,甚至就连睡在隔壁的洛臾也醒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洛臾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问他们。
宋岐南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洛臾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和他们站在一起。
许久都不见人开门,唐戎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胸针似的东西,在锁眼上倒腾了半天,终于将门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