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符文一见他来, 立刻朝他簇拥过来,密密麻麻堆在一起,可以要了密集恐惧症患者命的程度。
唐戎试着用沾了血的手指轻触墙面, 符文竟又以他的手指为圆心簇拥在一起, 疯狂地从他指尖汲取血液。
“江湖道义, 有来有往,喝了我的血, 就要告诉我走出这间密室的方法。”
此言一出,符文立刻退避三尺远, 甚至还互相嘀咕着什么。
“我把你们从桌子里解救出来, 也能让你们化为灰烬, 你们想想看。”唐戎眸中射出寒光威胁道,顿了片刻又道,“信不信我一把火将那张破桌子烧了?”
符文反倒因此躁动起来, 这让唐戎一时也摸不清它们是兴奋还是害怕。
唐戎突然看见自己另一只手心召唤莫尔斯用的五芒星图案, 既然这个是用来召唤莫尔斯的, 那一定在这里也有什么用。
他再一次走到桌边, 蜡烛已经只剩最后一寸了。唐戎毫不犹豫的拿起那枚发卡,再一次划向手心。
鲜红的血滴在桌子上, 被唐戎画成了和他手心一样的五芒星。果然如他所料, 那些符文在看见缓缓出现在墙面上的五芒星的时候,纷纷退避, 围在五芒星外围不敢靠近。
紧接着, 墙上的五芒星变得猩红, 渐渐燃起赤红的火焰。
不!那不是赤红的火焰, 而是火焰所及之处都流出了鲜血。
没一会儿, 鲜血就朝着地面蔓延来, 甚至整个墙面都开始被鲜血染红,紧接着,整间密室竟然很有规律的疯狂颤动起来。符文一退再退,躁动不安地四散开来,唐戎这一次摸清楚了,它们这是害怕了。
他在一面空白的墙面上涂了一抹自己的鲜血,符文灵敏地察觉后,立刻蜂拥而至。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是选择被血墙吞噬,还是选择我?”唐戎余光瞥了眼地面上的鲜血,看见里莫尔斯还有一段距离,这才放心转过头来,“3,2……”
他再一次将沾有血的手指点在墙上,符文犹豫了一会儿,便顺着他的手指争先恐后地爬了上来钻进了他手心的五芒星里。
“所以现在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走出密室?”唐戎捏住最后一个符文。
那符文在他指尖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慢悠悠地组成了一个箭头,而那箭头直指桌上的蜡人。
“要是说谎,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惩治你们。”手中的符文吓得缩成一小团,唐戎这才放开它,朝着桌子走去。
从五芒星渗出的血液蔓延至密室的一半后停了下来,而密室,已经缩小到四面的墙壁距离桌子只有两米。
唐戎将拔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手指间辗成烛芯一般粗细,先涂上一层自己的鲜血,再裹上刚流下来的蜡油,然后将莫尔斯衣服上的胸针取下来,借助胸针将用头发做的烛芯从蜡人的顶部穿入,点燃。
大概是因为加入了唐戎血液的缘故,蜡人燃烧的很旺,整间密室也一瞬间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那火焰炸开一个火花,整间密室地动山摇,唐戎一下子没站稳扑倒在地。
他手脚并用朝莫尔斯爬去,将人护在怀里,因为密室坍塌掉下的石块重重地砸在他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立刻在整个背部蔓延开来,甚至有几块砸在他后脑。随着眼前一黑,一股热流从耳侧流下。
唐戎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俯在莫尔斯身上,将他抱在怀里,这才倒头晕死过去……
“你以为我对你的阴谋一无所知?”小丑莫尔斯站在光圈里手中拄着一柄金色的手杖。
“你是知道,”阴影里的黑影朝着光圈迈了一步,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轻抚上躺在地上唐戎的脸颊,拭去脸侧的血迹,“但你低估了唐戎。”
莫尔斯低头吻住他的嘴唇,在唇瓣上轻轻一咬,唐戎吃痛地哼了一声,一手遮住灯光睁开双眼。
“莫尔斯……”唐戎只觉得压在身下的后背和后脑疼得厉害,一看莫尔斯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没成想疼得更厉害了。
“嗯……”
声音不是莫尔斯发出来的。
唐戎正要朝着声音源头看去,不小心蹭到了伤口,疼得他一蹙眉。莫尔斯连忙扶住他,将他搀了起来。
他这才看清站在光里的小丑莫尔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他见是这样的和平场面,想必这两人接下来八成是要叙叙旧,他也可以好听听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传奇故事。
“所以……你是在叫谁啊?”小丑莫尔斯嘴角挂着一丝诡谲的笑,眸中意味不明的神色让唐戎不仅感到一丝凉意窜上脊背。
莫尔斯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一步,半个身子挡在唐戎前面,面色不善地看向他:“何必明知故问呢?”
“哈,”小丑莫尔斯见状一笑,从口袋里抽出那块棋盘格的手帕,只是手帕从黑白变成了红黑色,唐戎这才看清他心口的位置似乎是中了一枪,黑色的燕尾服自心口蔓延开一圈更深的颜色。
莫不是这两个人在他昏死过去时,已经来了一场激战?
小丑莫尔斯将手帕往阴影里一扔,继续看向莫尔斯,但唐戎却觉得那隐隐约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所以你来是为了见我?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小丑莫尔斯的身后是几十个黑白的小电视,唐戎发现每一个小电视都有一个乘客,和实时监控一样,能直接看到他们在密室的一举一动。
洛臾已经成功逃出了自己的密室,并开始根据车票的定位去往就近的宋岐南的密室了。
因为每间密室的主题不一样,所以逃脱机制都是不一样的。这样看起来,似乎只有唐戎的那间密室没什么主题。
现在想来,他更像是被随意丢进了一间禁闭室,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以活下来的可能性。
莫尔斯冷笑一声,“如果我知道这一站是你,我会想方设法不计后果炸了这一站,也不会来这里白白遭一顿恶心。”
小丑莫尔斯闻言笑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因为剧烈的笑而抖动着,他甚至抬手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他脸上的妆容都没有一丝掉落。
有一瞬间,唐戎甚至都觉得他并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他足足笑了有三分钟,才停下来直起身体,眼神冷的像是无尽深渊。
“弟弟,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唐戎被这声“弟弟”惊得眉头一跳,惊愕的目光从小丑莫尔斯身上移到莫尔斯身上。
“我可是很想你呢。”小丑莫尔斯继续道。
“你才不是我哥。”莫尔斯斩钉截铁道。
“哦?”小丑莫尔斯戏虐一笑,“你看看你浑身上下,还是以前最初的你吗?”
他边说,边拄着手杖朝他们走过来,“我还是我,可是你呢?几乎变成了另一个我。”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这里吗?甚至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小丑莫尔斯莫测地盯着他,“你在惧怕我,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我,你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想杀了我擦除有关于我的一切印记,还是想将我变成你的一部分,永远属于你。”
这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让自诩还算聪明的唐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CPU烧干了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好在他并是不爱吃瓜的普通群众,自然也不急着满足无聊的好奇心,他对这件事的兴趣源头只是因为事关莫尔斯而已,反正迟早,莫尔斯会告诉他整件事情的原委。
莫尔斯虽然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依旧一言不发的任由小丑莫尔斯一个人喋喋不休地唱独角戏,但他难得一见僵直的后背让唐戎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的莫尔斯已经被这些看似无厘头的话刺激到了。
“说话啊。”小丑莫尔斯停下脚步,目光移到唐戎身上,“说实话,我们连口味都如出一辙,这个人……”
莫尔斯抬手按下他指向唐戎的手指,面上带着一如往常的桀骜癫狂,“这个人你最好别打什么主意。你说的很对,我对你抱有的那些复杂情感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哦?”小丑莫尔斯将手搭在手杖上,眸色深沉,浓厚的兴趣中又透着几分兴奋,“你想怎么了结?”
“按照你说的,给你两个选择。”莫尔斯道,“要么消失,要么像以前一样回到我身体里,但是我不可能让你再拥有对我的掌控权了。”
“哈哈,”小丑莫尔斯不屑地笑了两声,“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挣脱我的控制后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因为这句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对视的眼神所传达出的复杂内容再一次触及到了唐戎的信息感应盲区。
唐戎不免想到,这样的情况像极了一个便秘的人断断续续的排便过程,痛苦艰难。但是唐戎并不艰难痛苦,他的这些无厘头的想法只是想在该插播广告的时间随便插播点什么,好不让大脑空闲下来,能在剧情继续的时候无障碍接上。
“你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个混蛋,更不要提报仇的事了。”小丑莫尔斯极具优越感地微微仰起头,“你看看,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模仿我,甚至还极其不自信地想来校对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完美的复刻我。”
“而你给出的那两个选择,就应证了你对自己的否定,你其实从心里都不敢真正承认你自己……”
没等他说完,莫尔斯打断他,“那又怎么样?现在你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拥有,你只不过是寄生在我身体里的一只寄生虫罢了。没有我,你甚至连这里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