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抚过花无缺的发丝,恍惚片刻,那五大恶人从恶賭鬼的山洞里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还是十大恶人中的老大,一身白衣,右手铁钩的血手杜杀!他身后鱼贯跟着屠娇娇,哈哈儿,李大嘴和阴九幽。

  几人有说有笑,虽一起走着,却互相提防身边之人。他们的声音既不大也不小,他们肯定没料到树上还藏有一个花无缺。

  远远听到屠娇娇气道:“那批银子是段合肥的银子,我们那仇人染血的箱子也不知道被欧阳丁当兄弟弄去哪了!”

  阴九幽的声音飘忽不定:“你们去龟山,我可不去。”

  随后,哈哈儿笑道:“哈哈,去龟山,鬼才去龟山,欧阳兄弟骗我们去找鬼,我们又骗小鱼儿去找鬼。哈哈。”

  阴九幽冷哼:“我们这些年教那小鬼的都不是好东西,他又和燕南天一伙,不把他除了,难道等他除了咱们吗?”

  接着他又说:“再说,他跟移花宫之间又有花无缺这样的矛盾,移花宫主想杀了他们,咱们岂能被小鱼儿拖下水!”

  哈哈儿拍手赞同。

  李大嘴本来一直沉默的,突然抬头大骂一声:“你奶奶的,咱们是狼,小鱼儿却是羊!羊会像狼那么狠毒嘛!”

  屠娇娇语调也沉了下来,叹气道:“不管怎么说,那小鬼虽然是咱们养大的,但也坏到骨子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个燕南天已经够难对付的,要是又像三年前那样……”

  忍不住脸色苍白,心里臭骂:三年前,去他娘的三年前,连老大杜杀都没被那两位宫主看在眼里,当时他们可真是怕的瑟瑟发抖,生怕恶人谷被邀月宫主屠个干净。

  他们这坏徒儿确实太色胆包天了,移花宫的少宫主都敢拐回家暖床,要不是两位宫主没有和恶人谷计较,他们几个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想想,屠娇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哈哈儿大笑:“哈哈,哈哈,娇娇说的对,大嘴骂的也对,哈哈,等我们找到箱子,等轩辕三光把那贼小子的银子都赢过来,咱们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哈哈。”

  屠娇娇道:“江玉郎那贼小子比小鱼儿还滑头,让恶賭鬼看着他,也省的他坏了咱们的好事。”

  “杜老大,不管我们的箱子在不在龟山,我们都要把燕南天引到那里,让那只毒老鼠斗一斗他们,要是那老鼠还能一举替我们做掉小鱼儿,也省的我们老担惊受怕,生怕移花宫那两位再上门找麻烦。”

  血手杜杀不说话,但已是默认。

  “哈哈,好主意,好主意,只有娇娇才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哈哈儿拍手哈哈大笑。

  等他们走后,花无缺已目光冷冽,怒的紧紧抓住树干。

  他是知道他们贪生怕死,却想不到他们故意要小鱼儿去龟山,就是为了叫子鼠魏无牙害死小鱼儿。

  小鱼儿一心记挂他几位叔叔姑姑,他们却毫不惦念与他十几年的亲情。

  三年前,他们要赶走花无缺,留下小鱼儿时,花无缺当时很理解,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恶人谷被迫爆露在邀月师傅眼前。他们几大恶人,根本不是邀月师傅的对手,怕死也很正常。

  可是再怕死,也不该想诡计,陷害小鱼儿。

  这样的叔叔姑姑,又何必去救他们!

  花无缺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轻轻唤他。

  “花无缺,你可是花无缺?”

  花无缺瞧过去,只见浓密的枝头上,正蹲着一个全身一团黑的影子,正背着光,他眯了眯眼,才看清那团黑影是一个人,一个瘦小的黑汉子。

  花无缺认出他来:“黑蜘蛛?”

  黑蜘蛛甩出一根银丝拴到临近树干上,他的人同时跳了过来,稳稳当当的落在花无缺不远处。

  花无缺看着他的动作,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黑蜘蛛一双眸子如闪电般,却在瞧着那山洞时柔了下来,“慕容家的九姑娘被江玉郎带来这里,我是跟着她来的。花无缺,你来这里又是为什么?”

  慕容九?那个疯疯癫癫的九姑娘?

  对了,花无缺差点忘了,九姑娘因为疯癫常年游荡,本来在欧阳兄弟那里住着,被小鱼儿偷偷放了出去,却又被江玉郎抓住,将她带在身边。

  花无缺也忍不住看向那山洞,缓缓道出:“我是为江小鱼而来。”

  黑蜘蛛疑惑了:“江小鱼,江老弟来这里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这里已蹲了两天。”

  那是因为小鱼儿还没有从山的另一面逃到这边来,他若不是恢复记忆了,也不会知道来这里找寻小鱼儿。

  黑蜘蛛似喃喃自语道:“真不懂他们究竟为何?那十大恶人故意留下恶賭鬼与江玉郎賭博,我瞧了两天,也猜不透他们的做法。”

  洞里,恶賭鬼和江玉郎賭的正凶,他们在賭老鼠吃肉,两人面前各自摆了一盘肉,只要老鼠吃了谁面前的肉,谁就算赢一百两。

  恶賭鬼运气比较好,这几天就在那里坐着,将江玉郎那镖银赢的差不多有大半。

  花无缺已闭目养神,静静候着。

  黑蜘蛛也就这会才敢大方打量他,心里想着,难怪当初江湖上传遍二人不清不白的关系,也难怪江小鱼会被他迷倒。

  “花公子,你为何不进去?”

  花无缺双眼仍是闭着:“未到时机。”

  时机?什么时机?他不动,黑蜘蛛也不去动,慕容九在江玉郎手里,他没自信能从那两人手里救下慕容九。好在江玉郎这几日对慕容九也算客气,未曾动手动脚,黑蜘蛛只能先忍下。

  等到下午,满天的斜阳,映着青葱的翠山。

  花无缺终于睁眼,念了一句,“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花无缺太过于世外高人模样,惹得黑蜘蛛不快,自花无缺一跃而下,黑蜘蛛也连忙紧跟其后。

  黑暗的洞里唯有一盏灯光,灯光下坐了两个人,一个江玉郎,另一个是恶賭鬼轩辕三光,他们俩都在专心致志的盯着他们各自面前的肉块。

  这会儿,因为花无缺他们的闯入,二人纷纷看了过去。

  江玉郎首先唤道:“谁?”

  黑蜘蛛已在找洞里的慕容九妹,随着江玉郎的呼声,而花无缺的身形已轻轻落到江玉郎的面前。

  “花、花无缺!”江玉郎二人大惊。

  花无缺环顾四周,淡淡问了一句:“江小鱼呢?”

  恶賭鬼显然还记得三年前那小鱼儿,也从十大恶人口中知道他,有些吃惊道:“江小鱼?小鱼儿?我没看到他!”

  江玉郎五官有些扭曲问道:“花无缺,你怎会来?”

  看来还是早了,江小鱼还没出来。

  花无缺身形很快,目光冷冷扫过江玉郎脸上,右手划了两下,已点住江玉郎身上一十二道穴位,抽身抓起他们面前的烛台,和另一旁桌子上的一只肥烧鸡,向洞里走去。

  他身形很快,穿过一个行如门户的石隙,便看到几大箱白银,上面还贴着红纸,写着“段合肥藏”。

  是段合肥那批丢失的镖银!

  花无缺的心思全不在那里,只是又往里走,洞里越来越矮,几乎不能直立身子,他只能躬着腰前进。

  江小鱼,你到底在哪?

  烛台火光所到之处太浅,周围还是黑漆漆一片,他的心慢慢慌了起来。

  他突然感觉到小鱼儿的恐惧,他心灵的焦虑不安和他的疲惫。双生子之间的特殊感应,让他心慌的几乎跳出来。

  正当他绝望之际,黑暗里传来一些声音。

  “……可惜,只可惜我不是你心上人。”

  “谁说不是了,此时此刻,除了你,世上还有与我更亲密的人么?”

  “你是这世上唯一对我说这话的人,我们若是能出去,若是能出去……”

  “你莫睡,快醒来,我们再坚持一下。好女孩,我还想多瞧你一刻。”

  “我好累,你让我,你让我躺一会,求求你,抱紧我,我有些冷。”

  “好吧,唉,不想我小鱼儿竟要死在这种地方,不过有美女相伴,也算人生一大幸事。呵呵,你瞧,此刻的我们是否如同夫妻一般。”

  江—小—鱼!

  花无缺忍下怒意,他在外面担心这臭小子担心的要死,这臭小子又去撩拨别人,还给他在这里郎情妾意!

  花无缺提着灯向声音的方向掠过去,很快找到他们,灯光下,映出了两个靠在一起人。

  这两人正是铁萍姑和江小鱼,两人看上去都憔悴厉害,大约是在这深山洞府里待了很多天,不仅脸色苍白,人也瘦了。

  花无缺看到他的第一眼,气就完全消了,满眼都是他,满心都是心疼。

  原本脸上还有些肉,现在眼眶看上去像凹陷一些,下巴也尖了。想必邀月师傅没折磨他,也令他吃了不少苦头。

  铁萍姑,铁如云本来就看向灯光那边,一看到花无缺那脸在灯光下映了出来,认出这位移花宫少宫主,立刻三魂吓掉七魄,以为移花宫派人来抓她了,僵硬的怔在原处。

  但花无缺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他在看着她身旁的江小鱼,他的眼中也只有他。

  由于事先小鱼儿将身上唯一的食物给了铁萍姑,所以他比她还要饥饿,无力的睁开双眼,他眼神已恍惚。

  看到花无缺的脸,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临死前还能梦到你,也算死而无憾了。小花,来抱抱我……”

  “这不是梦。”

  花无缺纵到他面前蹲下,烛台随手放在一旁,捏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处,有没有缺了哪里。

  小鱼儿目光已被他左手里的烧鸡吸引,两眼放光,饿的像个小狼崽。

  “吃吧。”花无缺柔声道。

  小鱼儿二话不说,埋头就吃,一会儿功夫一只烧鸡已吃的干净。但他似乎还没吃饱,捉着花无缺的手,指尖上的肥油也一根根允了干净。

  那唇舌柔软湿润,绕在指尖缝隙里,就如同细细品尝一道大餐,口中发出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简直污耳。

  那种麻痒之感,直荡进花无缺的内心,他已是在忍着。

  他右手抬起,放在小鱼儿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勉强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吃好了么?”

  小鱼儿这才停下动作,眼中清醒不少,仰着头享受着他的抚摸,冲花无缺大大笑了一脸:“饱了饱了,你怎么找到我的,花哥哥?”

  都喊花哥哥了,还问怎么找到的。花无缺心中叹气,将那不堪的左手抽了回来,嫌弃的往衣摆上擦了擦。

  可以的话,他想立刻洗手,真是太恶心了。

  “既然饱了,走吧。”视线一转,这才发现,刚刚一旁的铁萍姑不知何时不见了,这宽阔低矮的洞穴里,如今只有他们两人。

  “不要。”小鱼儿的双手又勾搭上他的脖子,滑溜溜钻进他怀里,痴痴的贴着他耳边呢喃:“既然我也饱了,你难道不想……”

  那油手往他衣领后背搭着,小鱼儿已闭上眼,慢慢仰头,油嘴几乎要贴上花无缺的唇。

  花无缺抢先一步,按在他胸口,将他推出。

  小鱼儿的后背撞到墙上,眼中瞬间就一股失落,满满伤心,“你还没想通吗?”

  “不管想没想通,都不应该是现在。”许是对方目光太过悲伤,花无缺心虚厉害,也不敢看他,只是犹豫片刻,道:“你让我慢慢接受,好不好?”

  这一句话,又给了小鱼儿希望。

  他们虽然早有夫妻之实,但对于恢复记忆的哥哥而言,这种畸形关系,他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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