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天生就是花无缺的克星!

  这一点,无需任何人怀疑。

  一向温文尔雅,淡然处之的无缺公子,今日一天之内,受到了一生最大的侮辱。

  他已在后悔,后悔跟着江玉郎出来,后悔来这江边,后悔看戏班子,后悔怎么不早早离开。

  否则,他又怎么会遇到这种泼皮无赖!不仅众目睽睽之下,狠狠亲他。还众目睽睽之下,指着他说他俩是夫妻!

  这一辈子最丢脸的事,在这一天,全丢完了。

  “噗!”一口内血咳了出来,花无缺只觉胸闷气短,心脏颤抖厉害,他本人没有收到伤害,但被对方气的急火攻心。

  “公子!”荷露已有些担心上前。

  花无缺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一把推开荷露,举剑冲了过去。

  小鱼儿却足尖一点,整个人轻飘飘落到江水中,一半身子探出水外,朗朗大笑:“你拍我一掌,我气你一下,咱俩扯平了。哈哈哈,小花老婆,我今天实在太开心了,虽然你失忆了,但我也会让你慢慢想起来。”

  花无缺已凌空跃入水中。

  “对了,你今天喝酒了吧,嘴巴好香啊。”

  江水清洗了他脸上移容颜料,露出一张带着刀疤的脸,那张脸虽然不是特别英俊,可是仔细看又是那么的魅力四射,令人喜欢。

  “江—小—鱼!”

  等到花无缺跳到江小鱼那边,就只听到他的这句话。

  江小鱼已一个翻身投入水中,如同真的鱼儿一样,瞬间在水中消失不见。

  江上起了波浪,花无缺整个人浸泡在江水里,气的浑身颤抖,但见他手腕忽然转动,一身洪厚的内力凝结于手,真气瞬间由剑使出。

  花无缺一连使出七剑!

  一剑比一剑迅速,一剑比一剑霸道。

  他的剑法超绝,满天银光闪耀,江水波浪越击越多,剑锋光芒似乎已斩断这波浪。

  常人在水中行走尚且困难,他却犹如水神一般,劈开水浪。

  水浪越击越高,形成一堵半透明的水墙,人们渐渐看不到他的身影。

  “好强!”江玉郎忍不住感叹,他已看花眼,这移花宫的功夫确实厉害,以前他虽然知道,但没看花无缺真正使过剑,唯一的一次在宜昌,他用的还不是移花宫剑法。如今这一次,他已打定主意,早晚要将这花无缺紧紧抓在他们江家手里。

  等水浪如雨般落下,江面上已空无一物。只因花无缺早已上岸,江水自他额角脖颈流淌下,冠带紧紧贴着他的头发,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他全身已是湿漉漉一片。

  银剑被他收回腰上,他整个人已如鬼魅一般,沉着脸,面色苍白厉害。

  他全身上下发散逼人寒气,冷的让人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荷露紧紧跟在后面,不敢说一句话。

  花无缺走了两步,又噗了一口血,他虽然将气撒在水中,但毕竟没杀死江小鱼,终还是气出内伤。

  江家,江别鹤才到家,刚坐下喝一口茶,从木匠那里得知无缺公子给他们家院子出钱修缮,感叹花无缺为人和善正直。

  花无缺这时正好回来了,身上滴着水,一双眸子满含恨意,他头上那冠带也簌簌而动,明显冠带主人已气的不成样子。

  江别鹤愣了片刻,温和沉稳的语声缓缓道出:“花贤弟?花贤弟你这是怎么了?”

  花无缺一向大方得体,绝不可能这副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看着像淋了雨落了水,但外面艳阳天气,以花无缺本事,应该不会掉落水中。

  太奇怪了!

  花无缺刚进门,那门槛再次踩陷下去了,他越想越气,一掌拍向门板,门板又一个内力集结的手掌印。

  江别鹤怔了,木匠才告诉他,今天换了新门。

  江玉郎跟在后面,冲爹爹道:“我们今天,遇到江小鱼了。”

  江别鹤大惊,脸色瞬间就黑了:“江小鱼?!恶人谷大魔头江小鱼?!他消失三年,居然又重出江湖了!”

  花无缺眼睛红的厉害,瞪着江别鹤,一字一句厉声开口:“恶人谷江小鱼!我要知道他全部事情!”

  暮色苍茫,日头渐渐下山,接近傍晚。

  花无缺换上干净衣服,又回到大厅。

  江别鹤叹气,缓缓道出:“此人出自恶人谷,乃十大恶人亲自教养出的徒弟,不仅得了十大恶人全部真传,连那些恶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三年前,江小鱼踏出恶人谷,先是戏耍藏民,调戏天下第一美人张三娘的女儿小仙女。

  其后到了峨嵋山,以一张藏宝图引得天下英雄在峨嵋山拚斗撕杀。

  后又与躲在峨嵋山的十大恶人萧咪咪厮混,从她手里骗得神功绝学《五绝神功》。

  “我儿也被他欺骗,将他领回家里。”江别鹤叹气悔恨道:“亏的当初我视他如子,待他不薄,却不料是祸水东引,给江湖带来巨大灾难。”

  江玉郎一旁恨道:“他卑鄙无耻,奸诈恶毒,张口就是谎言,不仅我被他骗了,就连花公子你也……”

  花无缺神色立刻又变得阴沉下来。

  “咳咳!”江别鹤连忙咳嗽两声,打断江玉郎的话,沉声道:“此子城府极深,当今世上,绝无一人有他那般心计。为兄自问闯荡江湖数十载,大小事务也处理过不少,但从未遇到像他那般阴险之人……”

  花无缺本来心情极差,但一听江别鹤所言,想来自己也不是唯一被骗之人,心态缓了缓,心中对邀月师傅的告诫,又加深的一分。

  江别鹤继续说道:“当初慕容家贺寿,他盗取了我从賊人那里缴获待毁的毒药,将毒投入寿宴中的酒里,又污蔑我是下毒之人。此等行径,简直散尽天良。”

  这事花无缺今日也从说书人那里听说了。

  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大魔头江小鱼是十大恶人唯一的徒弟,尽得十大恶人真传,而且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十大恶人害人至少有个理由,他害人却全凭兴趣,他害死的人越多,他便越高兴。

  江别鹤又是深深一个叹息:“恶人谷江小鱼重出江湖,老夫会告知整个武林,让众人提防他。”

  江玉郎本来还想询问花无缺今日为何拦他,但话到嘴边,看到花无缺也恨不得要杀死对方的模样,终是闭上嘴,不去开口。

  他应该是,想自己亲自动手!

  周围突然又安静下来。

  外面已是夜色,夜幕降临,没有星光,一切都被未知的黑夜笼罩。

  这时,高墙之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高歌:“江南大侠手段高,蜜糖来把毒药包!吃到嘴里甜如蜜,吞下肚里似火烧!糟!糟!糟!天下英雄俱都着了道!”

  “爹,我出去看看!”江玉郎面色一变,已冲了出去。

  “不必追了。”江别鹤神色不变,微微苦笑:“成名之人,谤必随之。我既不幸得名,挨些骂也是应当的。此等小人,若是去追,才是令他得意。”

  花无缺看着江别鹤,今日初次见他,初次相处,才确信江南大侠仁义无双,行事光明磊落,的确名副其实,当得当世大侠之名。

  就是那恶人谷江小鱼,既已被他知晓,下一次,绝不会再让那小恶魔逃脱!

  江别鹤看花无缺眉头紧锁,目露凶光,像是猜出他心中所想,温和笑道:“花贤弟放心,那恶人谷江小鱼,愚兄一定多派人手前去打探。一有消息,马上告知。”

  花无缺缓缓起身,双手抱拳,深深一辑:“无缺多谢!”

  江别鹤赶忙上前扶住他的双臂,嘴里客气:“贤弟不必多礼,此乃为兄分内之事。”说着,眼中盯着花无缺的神色变了变,嘴里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后院依旧荒凉,荷露在前面打灯,将公子送到卧房,亲眼看着公子进屋,她却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花无缺心气还没消散,一整天都沉着脸,可看到荷露一副有心事的模样,想到今日自己有些伤害到她了,当下语气温和一些,朝一旁让了让:“进来说话。”

  花无缺平日一举一动斯斯文文,对女子更是温柔有礼,但今日确实完全失了常态。

  荷露闻言,随公子进了屋。

  屋里点了油灯,灯火摇曳,虚虚实实的晃着,荷露已有些瞧痴。

  花无缺眼眸抬了抬,看着她:“你是不是已打算告诉我一些事了?”

  荷露眼神定了定:“什么事,公子?”

  花无缺开口:“我和他的事。”

  荷露站在那里,却已闭上双眼,久久才道:“他骗了你,公子,我只能告诉您这件。”

  骗他?这还用告诉吗?未出宫之前,邀月师傅已提醒过他多次。

  花无缺一想到今天那个吻,忍不住捏紧拳头,脑中拼命跳过,跳到他出手画面,问道:“移花接玉的秘密,为何我会告诉他?”

  荷露却反问:“公子以为,公子为何会告诉他?”

  花无缺愣了片刻,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答案他心中早已知晓,“必定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告诉他的。”

  移花接玉的秘密,必定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自己愿意主动说出口,否则不论是任何人,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逼他交代。

  荷露眼神深邃许多,看着自家公子开口:“公子一向聪慧,这些事,需要公子用心去解开谜题。公子若是无事,奴婢退下了。”

  屋里又安静很多,花无缺望着桌前烛火,迷茫的盯着火心,伸手拨了拨,火焰的炙热从指尖滑过,他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吻,忍不住伸手触碰了自己的唇。

  【你今天喝酒了吧,嘴巴好香啊。】

  脑海里,那个青年浮在水中,在阳光下,笑的既阳光,又耀眼。

  他本来见到江小鱼,就应该不等他开口,直接痛下杀手。

  却想不到,初次见面,是这样的开场。

  “下次,一定要杀掉你!”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看到他被对方轻薄,这事,恐怕荷露会告诉自己两位师傅。

  阴险狡诈江小鱼,自己还是着了他的道!

  明日,明日一定要再去江边找那个戏班子看看。

  想法是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

  到了第二日,当花无缺再去那个江边,昨日走江湖的戏班子虽然还在那里,不过江小鱼已经不在那里了。

  红衣少女从縄索上跳下来,神色暗淡道:“海小呆已经不在这里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找的人是你,你昨天那样对他,现在还来找他做什么?”

  海小呆?海大虾?江小鱼?他到底有几个名字?花无缺早该知道他不会再回戏班子,可他不甘心,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来找。

  江小鱼受自己那招碎心掌,已身受重伤,应该是找了地方躲起来疗伤。

  红衣少女那双大眼布满愁思,说出的话也满是幽怨:“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不理我了。当初我们捡到他的时候,他烂醉如泥,像死人一样,也不爱说话,每天都是发呆,而这都是为了你。”

  少女咬着嘴唇,暗恋一个人的心思是痛苦又折磨的,她很明显喜欢江小鱼,同时也羡慕他。

  “海红珠,老爹在喊你。”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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