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资金紧张,如今姐姐回来了,姐姐替你养着寨中之人。”
“你若是想要做些什么,便放开手尽管去做。”
白傲天听后,沉思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大姐,这不过只是其一。”
“若说放下手中的刀子,别说寨中兄弟姐妹,就是我,也不同意。”
如今世道算不上太平,若是他们弃了打劫,那那些贪官恶商谁来整治?
难不成当真要他们一生顺遂?不可能!恶人必须要有恶人磨!
旁的山寨土匪欺软怕硬,她其实还有个愿望,就是将周遭的十二寨全都打下来,合并为一寨,让好人于寂山过路再无行路烦忧。
“姐,我知你初心是好的,但你还是太过良善。”
“于穹顶之上待久了,也便忘了沼泽中的重重危机了。”
这话说得不算好听,白玄之正想反驳些什么,却被辛夷打断。
“姨母说得对,是我们欠考虑了。”
说罢,又转头看向白玄之,“但若是这样呢?二姐寨的经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负责武力,就像打劫、护卫、吞并他寨等等;而另一部分,则作为后勤,负责经商赚钱、寨中建设、粮草供给等,为前方人员提供保障。”
“这般划分,倒与军中有些相似。”
辛宗礼摸着下巴沉思。
“而且姨母你看,我们这次回来带了大量护卫,其中一人还是皇家禁军,他们可教导寨中之人武艺,这般,寨中之人便不单只会传寨招式,更会了百家招式,砍起人来更为得心应手。”
“我这里还有擅长刑罚的,你若抓了十恶不赦之人,交给她,不论多硬的嘴,都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我们府医,自小便是医术天才,不论何病,但凡还有一口气,都能将人拉回来。”
“还有文武双绝的义士,让他教习人们识字还是武艺都可。”
“我爹娘还是国师,若有人对此感兴趣,还可教习玄妙之术。”
“……”
辛夷不停地说了一堆,最后,她道:
“这些人,皆可收徒。”
“如此这般,寨子何愁不兴?”
其实,辛夷大可不必说这么些,因为白傲天只是不同意放弃打劫、放弃他们的刀。
手中有刀才是真理,只要不让她放下刀,其他的改变,她真的有些迫不及待。
她深知这些年来对不住寨中兄弟姐妹,所以迫切地想要做出一些成绩来。
只是,白傲天越听,脸色越不对。
咋这些人都这么厉害啊?
那直接带着他们攻打旁的十二寨行不行?那岂不是所向披靡,大获全胜?
不愧是亲的,白傲天的表情一变,白玄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小时就想着要打下周边的寨子,方才也定是在想这件事吧?”
白傲天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你若是要打,我定会陪你。但……”白玄之停顿了一下,“你可想好了?”
周遭的十二寨年头也挺久了,有的六十来岁了都还坐着大当家的位置呢,就好像那是个什么皇位一样,坐上去就死活不愿意下来。
而年头越久的寨子,杀人越货的经验就越是丰富,里头的人也便越多。
就连二姐寨,至今八十多年了。有些妇女儿童下山干活的青年,即便手上没沾过血,但那杀人越货的方法,他们能讲起来头头是道。过年宰羊都比常人要利索许多。
这就是环境的重要性。
旁的寨子虽没二姐寨占山时间久,但他们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寨中不论老少,身上都是背着几条人命的。
国师府护院虽武艺高强,但也不过区区百人。
而周遭的寨子,已然发展到千人规模。
要打,还真不那么好打。
“姐,我想让你带来的这群人教导人们武艺。”
白傲天撇撇嘴,那件事她也只是想想。
所谓江湖,还是有些什么不成文的规矩的。
若是她当真带着自家大姐给的外援攻破了对方的寨门,那得被人唾弃死,怕是其余几个寨子直接一夜之间联手攻上他们二姐寨了。
几人一顿商讨,粗略地商讨出个寨人一年上课计划。
由护院们担任主教习,高松与梁鑫好偶尔过去教习些新鲜东西。
其余的——
辛夷坐在虎皮大椅上噌噌写着什么,白玄之与白傲天各站左右两边,弯着腰看。
“啪”地一声,毛笔被辛夷扔回笔架,她拿起纸张,吹了吹上头的墨迹。
“他们真的会看吗……?”
白玄之面上带着强颜欢笑之意,拿胳膊肘怼了怼白傲天,犹豫问道。
“咱也不知道啊……没事儿,我一声令下,他们不看也得看。”
作为个大当家,这般号召力还是有的。
辛夷没管二人的悄悄话,直接走到了议事厅外头,那里有个专贴告示的牌子。
将纸张贴上去,辛夷拍拍手。
在白傲天的示意下,已经有人开始在寨里奔走,叫人们过来议事厅看告示。
不一会儿,议事厅门外的人们便越聚越多,有的甚至刮腚的竹板都来不及放下,从茅厕提上裤子直接匆匆赶来了。
寨中识字的人不多,如今看着告示一脸懵。
白傲天瞧着众人,恨铁不成钢,“你们啊,唉……真是大字不识一个。”
说罢,直接点名叫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个人名叫白八斤,人都叫他八斤叔,早年常常跑人私塾里偷课听,到最后竟也识了几个字。
但也因着这档子事儿,被人们认为脑中有疾,没人愿意将自家闺女嫁他。
到头来,如今都五十有二了,愣是孤家寡人一个,成了寨里有名的贫困破落户。
八斤叔听见大当家叫他,脸色那叫一个荣幸。
他高昂着头,走到最前面,听白傲天下的指示。
“你将告示给他们念念,念得好了,往后告示都让你念。”
“念一回一百文钱。”
八斤叔一听,巨大的惊喜犹如滔天巨浪将他的脑子吞噬地一丝不剩。
他呆立在原地,旁人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一百文啊!念一回告示一百文!
顶下山干活的青年人三四日的工钱了!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