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岚坐在窗边，半敞着衣衫，凝望窗外，月光怜人，流银泻辉，犹盖霜雪。
他的手指夹着一支细香烟，烟雾袅袅，在月光下更显朦胧。
楚卓成从浴室里出来，胸口上仍然挂着一条浴巾，围得严严实实的。
费岚转头望向他：“包那么紧做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见过。”
对方动作一滞，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我以为……”
费岚打量着对方，手里弹了一下烟灰。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你跟陈联没有做过吗？”
方才那番折腾下来，他能看得出来，楚卓成十分紧绷，也很不适应。
一开始他以为楚卓成是不愿意跟自己……所以才如此紧张。
后来他发现他想错了。
对方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熟悉！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楚卓成也是像现在这样青涩，什么都得靠费岚主动，靠他来教。
费岚这人倒也说不上是什么情场圣手，只是对比着楚卓成，稍微强一些。
“没有。”
依旧是这样的回答，只不过这次的可信度比方才更真了一些。
“你要回去吗？”费岚慢条斯理地扣上了衬衫纽扣，“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
楚卓成坐在床边，露出一段笔直白皙的小腿。
“我可以打的走。”
他继续说道。
费岚见状，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你可以留在这里。”
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急切，他又改口道：“荒郊野岭的，不安全。”
楚卓成：“……”
虽然这个地方一直被对方嫌弃，但是就地理位置而言，这里算不上偏僻，而且是城区，不至于有什么安全风险。
费岚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别扭得很，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不肯低头说一句软话，也不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楚卓成没有揭穿他，只是顺着应了下来。
“好。”
本来想要开灯，刚伸出手，又顿在了半空之中。
他不喜欢开着灯，尤其是没穿衣服的情况下。
也许只有在黑暗的环境中，他才能比平时更加大胆一些。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费岚将燃到一半的烟给掐灭，按到了烟灰缸中。“你要的那二十万，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
楚卓成眼皮一跳。
“拿来治病。”
他没有隐瞒。
费岚的胸口忽然开始“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他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如果楚卓成真的是有所需要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或许他的心中会好受一些。
“为了你弟弟吗？”他问道。
“嗯。”楚卓成低下头来，复杂的情绪涌于脸上，“费岚，何必纠结于这个。”
“毕竟我喜欢……过你。”费岚别过头去，强压住心头的苦涩与激动，“当年你要离开我，我没办法。你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在我眼里，有苦衷比真的只是为了钱好多了。”
“在我眼里，这二者也没什么区别。”楚卓成忽然直视费岚。
二人隔着一张床的距离，气氛陡然转冷，房间静得落针可闻。
“我就算得到钱之后再回来，你也不会再接受我了。”楚卓成抿了一下干裂的唇，他的语速很慢，但是十分清晰。
费岚的气息不太平稳：“你没回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接受你？”
“费岚，我跟一个比你大三十多岁的人上床了。”楚卓成不合时宜地“提醒”了一下对方。
“你来我家的第一天晚上，没有找到合适的拖鞋，我让你将就一晚上用我弟弟的你都不愿意。”
“你的碗，我从来都是单独洗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洁癖，只是天生爱干净。”
“你借给乐队吉他手的衣服，对方还回来了之后你再也没有穿过。”
“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你说过，如果我之前谈过，你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我。”
楚卓成的语速依旧很慢，只不过字字锥心。
“费岚，这不是面子问题。”他抬头仰望天花板，拨开那一段已经沾尘的记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论是什么原因，你费大少爷都不会接受我了。你和我之间的结局，本来就应该如此，甚至更差。”
“那个叫白稚安的男孩长得真漂亮。”楚卓成忽然转了话题，“他比我干净很多吧？”
费岚的眼尾红得可怖，他死死盯着对方，企图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一丝别的情绪。
愧疚也好，羡慕也好，或者是……怀念。
可是他没有找到。
楚卓成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仿佛那段记忆的主人公跟他没有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能对方早就走出来了。
一直囿于原地的，也许只有他自己。
“你凭什么随意猜测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苦意在口中蔓延，他红着眼眶，却不掉眼泪，像是下雨天被淋湿的小狗，倔强又可怜。
他只觉得自己可笑。
他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让对方有一丝变化。
可是对方只是简简单单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让他情绪崩溃。
“我最讨厌你自以为是。”
“嗯……”楚卓成不经意地应道。“费岚，等我把债还玩了，我们就不会有以后了，对吗？”
“你想得美。”费岚收住了情绪，站起身来，将床单抖开，铺平，“你欠我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还清。”
楚卓成皱了一下眉头：“你爸爸不会同意你一直胡来下去的。”
“你怎么还了解我爸的事情？”费岚哼笑了一声，“你放心，我爸管不住我。”
楚卓成不语。
“少打听白稚安的事情，”费岚背对着他躺下，“你打听得再多也没有用。”
他没有告诉过对方白稚安的名字。
楚卓成既然叫得出“白稚安”这三个字，那么就说明他肯定是了解过一些的。
楚卓成攥着被角。
他平稳的表情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纹。
“费岚，你还喜欢我吗？”
他兀然问道。
房间大概静了三五秒钟，这一刻，世界都滞住了。
费岚僵硬地躺在床上。
“……你说呢？”
“我感受不到。”楚卓成的心口忽然疼了一下，“可是我觉得，你有时候对我很好。”
正当费岚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对方继续开口：“费岚，别对我好，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