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王泽冲着两人挥挥手。
黎粲带着许岁卓走了过去。
“怎么庆功宴是在这家店办?”
王泽拍了拍旁边的凳子,问:“怎么了粲哥?你觉得这家店不行吗?但是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喝醉那次,也是在这家店。”
黎粲忽然像被扼住了脖颈的鸡,瞬间噤声。
幸好两人来得早,四下没什么人,不然这话被其他人听见了少不了一番调侃。
今天是庆功宴,运动会结束,他们的队伍毫无悬念地拿下了第一,所以今晚就是他们的庆功宴,只不过让黎粲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家店。
那天晚上的记忆仍然挥之不去,清晰得如同烙在了脑海中。
就算过了一段时间,回想起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心虚。
许岁卓垂头,默不作声地笑着。
黎粲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
低声嘟哝。
“笑什么。”
许岁卓敛了神色,和黎粲共同落座。
他低声回:“没什么。”
“粲哥,我先给你点了,看看岁卓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王泽一边递菜单一边对他说。
黎粲的余光在面前递出去的菜单上扫了一眼。
“你这是给我点的菜吗?”
他注意到这些菜分明是许岁卓爱吃的。
王泽一头雾水,说:“对呀?咱们之前那次庆功宴你不还说要换换口味吗?我就根据你上次点的那些菜,又给你点了,保证没有漏下任何一道菜。”
死去的记忆忽然攻击人,他好像……也没办法反驳。
于是他“嗯”了声,闭上了嘴。
许岁卓接过菜单,黎粲往他身边凑。
他说:“你随便点,不用担心吃不完,咱们平时运动量大,这次为了参加运动会,在教练的监督下专门训练了好些天,肯定把他们饿坏了。”
许岁卓侧头看他,没有回答。
黎粲轻咳一声,说:“当然,我不像他们,我吃不了太多。”
“你别不信,我是说真的!”
许岁卓勾起嘴角,说:“知道了。”
他用笔勾选了三道菜。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黎粲带他去酒店吃的三道菜,应该对黎粲的胃口。
从很久之前,黎粲就开始迁就他了。
许岁卓将菜单递了回去,黎粲也注意到了许岁卓刚刚勾选的菜品,对他的胃口。
他趁王泽不注意,问许岁卓:“你不是不喜欢吃重口味的菜吗?怎么要点?”
看着黎粲发亮的双眼,许岁卓轻轻歪了头,轻声说:“因为你喜欢。”
一句简单的话,黎粲却好像是被击中一般,脑袋又开始空白。
他语无伦次:“所以,你……我……你是因为我加了那些菜吗?”
许岁卓抄起桌上的茶水,点了点头说:“是,你之前迁就我很多次,我都知道。”
像是被什么天大的喜事砸中了头,黎粲觉得此刻有些晕头转向。
许岁卓承认了,他是为了自己,而且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他的好!
许岁卓将杯子放下,黎粲立刻起身,险些弄洒面前的茶水。
他说:“我……我来帮你。”
黎粲围着桌子绕了大半圈,拿起茶壶,朝许岁卓的杯中斟茶。
“慢点,要洒了。”
许岁卓出声提醒。
黎粲方才反应过来。
许岁卓一点点的回应都能让他措手不及。
他挠了挠头,说:“喝吧。”
许岁卓多看了他一眼,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温热的茶水带着清新的香气席卷味觉,他透过氤氲上升的白雾看向黎粲。
心脏跳动,抵住杯沿的手指有些用力,泛白的指尖有轻微的颤动。
许岁卓对上面前人的视线,弯起嘴角。
-
“他喝了些,你们顺路把他扶回去,安全到寝室记得发个消息。”
黎粲将王泽交给了另外的兄弟,对他们交代着。
今晚的王泽格外高兴,喝了些酒,不多,然而王泽不胜酒力,此刻已经闹着了。
必须趁着局面还能掌控之前,将王泽带回寝室安置。
一桌十几个人也都纷纷起身,有两人架着王泽顺便捂住了他的嘴,余下的人对黎粲和许岁卓说了再见。
他们都是住在同一楼栋,只有黎粲调换了寝室,一大桌子人也只有许岁卓非本队人员,所以众人默认了两人一起。
自从那晚之后,黎粲就已经暗暗发了誓,再也不碰任何酒精,不管是在什么场合。
毕竟喝醉之后的失控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更何况,不能伤到了……旁边的人。
黎粲之前注意到许岁卓的体质似乎不太一样,身上的痕迹消退时间实在是有些长。
知道许岁卓是因为帮助酒后乱性的自己,黎粲也就更愧疚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许岁卓默不作声地递了颗糖出去,没有说话,和他肩并肩走着。
黎粲沉默着接过糖果,扔进嘴里。
两人无言,肩抵肩。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两人在门口久久驻足。
面前的景象实在是有些……意外。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很震撼。
因为黎粲的床位正顶上破了个大洞,天花板塌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的钢筋水泥构造,他的床位上全是灰尘碎屑,无法用来休息。
……
宿管阿姨带着老花镜和记录本停在317寝室门前,一脸不可置信。
她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时间。
她说:“时间太晚了,现在的维修师傅已经下班,得明天上班再报修。”
许岁卓和黎粲对视一眼。
也就是说今晚这个问题没办法解决。
“好的,谢谢阿姨。”
许岁卓客气地送走了宿管阿姨。
“要不……明天再清理?时间比较晚,动静太大会吵到周围的同学。”
许岁卓冷静地说着。
黎粲呆呆地点头,仍然不忘掏出手机来记录这戏剧的一幕。
活了十几年,从来没看见过天花板能塌。
陈奇这两天就已经搬走了,床位空了出来。
今晚如果重新铺床,动静肯定不会很小。
许岁卓沉默了片刻,说:“要不,我们挤挤?”
黎粲眼睛瞬间亮了,说:“好!”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也太明显了,然后收起了笑容。
他找补道:“为了安全,嗯。”
许岁卓看了他一眼,将寝室的门关上。
两人绕开满地狼藉,洗漱好后上了床。
寝室的床不大,睡两个成年男人有些局促,两人只能侧身挤在同一张床上。
灯关了,耳边是无法忽略的呼吸声。
许岁卓弓背,尽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
然而黎粲的体型无法让人忽视,他从背后挤着许岁卓。
最近天气转凉,刚好在换季阶段,两人挤一挤其实还挺暖和。
许岁卓的被单带着淡淡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黎粲像被定格住的某种玩偶,四肢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许岁卓抬手,反手将被单往上带了带。
带着好闻香味的被单被移至下巴处。
黑暗中,许岁卓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慵懒,说:“盖好,小心感冒。”
黎粲平复着心跳,不自觉地屏气,却让呼吸紊乱。
半响后,黎粲才深呼吸,说:“不会的。”
“嗯,那就好。”
许岁卓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深长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响起。
黎粲伸手给许岁卓掖好了背角,盯着黑暗中的虚空出神。
又失眠了,他想。
-
第二天,黎粲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麻木地抹了把脸。
许岁卓早已起床,按照他的观察,今天的许岁卓应该是去兼职。
他一边洗漱一边熟练地点进微信。
他颇为熟练地对许岁卓发了消息过去。
【今天有记得吃早饭吗?】
自从许岁卓那次低血糖晕倒后,他早上就会监督许岁卓吃早饭,以防止有之前的摔倒事情再发生。
那边很快回复了过来。
只有个简短的【嗯。】
黎粲站在寝室阳台,垂头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后文。
其实也能理解,许岁卓本就话少,几乎不会主动找人闲聊,更何况,今天的许岁卓还在兼职,空闲时间本就不多。
但黎粲仍然在等着后文。
盯着那句简短的回答,黎粲泄劲。
他继续洗漱。
手机却一震,是许岁卓的消息。
他问:
【你呢?吃了吗?】
黎粲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往自己身上擦了擦,立刻叼着牙刷双手打字回复:
【还没,不过我等下就准备去吃。】
【你中午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饭。】
许岁卓扶着椅凳,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不过他坚持地敲下回复消息:
【晚上有。】
自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觉得四肢虚浮,走路腿脚发软,在临出门的时候测了个体温,有些发烧,温度却不高。
于是他没管,灌了杯感冒药。
此刻却有些脱力,他找了个椅凳拉过来坐下休息。
兼职家庭的小孩替许岁卓端来了一杯温水,说:“哥哥,你喝。”
许岁卓接过温水,喝了一口,勉强挤出笑意。
他拖长声音说:“刚刚弹得很好,奖励你休息一会儿。”
“哥哥?你怎么了?”
许岁卓摇头,说:“没什么。”
小朋友一边放松一边观察着许岁卓的神色,只不过这个大哥哥一向靠谱,在他这儿可信度为百分百,小朋友也就没有再追问。
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许岁卓从兼职的家庭里走出来。
他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他垂头查看着黎粲发来的信息,是黎粲预定的餐厅。
许岁卓脚步缓慢,步行到小区外,却看见有人捧了束花,向自己走来。
黎粲一步一步向前走,路灯映着他硬朗的五官,眼神却颇为柔和。
他将花塞到许岁卓的怀中,说:“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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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了赶上了今天的更新不出意外下章写文案上的医院表白=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