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门被推开。
白财伸手拍了墙上的灯光按钮。
整个屋内陡然明亮。
黎粲和许岁卓分立而站,同时盯向了白财。
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让白财有些结巴,他说:“怎……怎么了?我……你们怎么都站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粲的眼神好像不是很友好,就像是打断了他做什么事。
许岁卓率先说:“没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白财一边俯身拿伞一边说, “外面要下雨了,这几天降温,你们记得多穿一点,出门记得随身携带雨伞。”
说了半天之后,白财发现没人理他。
他迟疑地看向两人。
不对劲,这两人不对劲。
从进门开始,黎粲就红着脸,还是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他很少看见黎粲脸红,顶多也是在训练的时候,有生理性的脸红。
再看岁卓,平日里他的眼神坚定,完全没有任何躲闪,此刻却有些躲避他的视线。
两个人都很反常。
白财继续问:“真的没事吗?”
黎粲说:“真的没事。”
只不过紧绷到变调的声音出卖了他。
没人说话之后,寝室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
白财摇了摇头,还想接着问什么,但忽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余光之后,他好像察觉到,两人都松了口气?
接了个电话之后,白财拿着两把伞就出了门。
临走的时候又问了一嘴,两人仍然坚持他们刚开的答案。
寝室门被重新关上。
两人对视。
最终,黎粲没憋住,说:“不好意思,我刚刚——”
想亲你。
……
刚刚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他被打断。
有人给许岁卓打电话,好听轻缓的纯音乐铃声暂时安抚住了黎粲。
许岁卓暂时没管眼前的事情,接了电话。
是黎粲小姨打来的电话,通知了许岁卓通过面试的事情。
小姨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
“那就暂定为一周三次陪练,工资月结。”
交代好了基本的注意事项之后,小姨就将声音放缓一些,说:“平时你可以和小粲过来,你们两看上去关系很好,朋友之间可以再亲近亲近。”
黎粲在一旁出声,说:“我和他关系很好,已经够亲近了。”
亲近到……还亲了一次。
想到这里,他不敢看许岁卓。
刚刚的举动对他而言肯定很冒犯,但是黎粲忽然觉得自己在许岁卓面前,好像把持不住。
他想贴上去,对许岁卓有着天然的好感。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摸清了许岁卓的性格。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甚至还……很可爱。
最近的时间,他看见许岁卓就不自觉想要对他好,和他站在一起。
对于那个学长和章宁的询问,黎粲其实不是没想过。
但是他在迟疑,在犹豫。
这就是……喜欢吗?
对于一个马上二十岁的直男来说,喜欢上了一个同性,似乎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黎粲也不例外,他已经自诩宁折不弯的直男两年了,忽然听见别人说他有可能喜欢其他男生,这点需要他用时间来好好想想。
到最后,他也没想明白,最终他把自己对许岁卓好的冲动归结于友情。
但是面对许岁卓就想要亲他,黎粲却没找到任何的理由或者说辞。
那个亲吻又横贯在两人中间,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在两人的沉默中发生了改变。
只不过,暂时没人去捅破。
许岁卓也并未对此表态,好像已经不记得那个亲吻了。
黎粲不知道许岁卓是怎么确认自己的性取向的,他现在也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性取向到底改没改变,但看着许岁卓的脸,他打起退堂鼓。
最终回过神的时候,许岁卓已经和小姨沟通交流完了。
小姨特意嘱咐了黎粲平时要好好照顾许岁卓。
黎粲心想不用强调,他会对许岁卓好的。
之前在露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许岁卓的感情过往,许岁卓对他全盘托出。
章宁曾经伤害过他,黎粲觉得就不能再袖手旁观,所以他会对许岁卓好。
想到这里,黎粲忽然心中开窍,其实是因为补偿,他才会对许岁卓这么好。
对,就是因为补偿。
黎粲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雀跃地与许岁卓拥抱了一下,对电话那头说:“小姨你放心,我每周都负责护送许老师到你们家,从今天开始,你就放心地把他交给我吧。”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有歧义。
他找补道:“他的人身安全交给我。”
小姨说:“好。”
最终挂断了电话。
许岁卓倚在窗边,不懂为什么几分钟之前还在别扭的黎粲此刻却变得这么开心。
不过他问:“你以后每周都要去你小姨那边吗?”
黎粲挺直腰身,说:“当然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许岁卓从他期待的脸上收回视线,最终说:“谢谢。”
电话挂断,新的消息进来了。
是楚煊发来的消息。
最开始是问他两人的伤势怎么样了,他已经在外地谈好了项目,已经回到了A城,为了表达歉意,他准备请两人吃个饭。
许岁卓回复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转头对黎粲说:“楚煊觉得过意不去想邀请我们吃个饭。”
怕黎粲不知道楚煊是谁,许岁卓把那晚上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黎粲的脸变得通红,又想到了不该想的事情。
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说:“这个没关系,我们没怎么受伤,而且坏人还得到了惩罚,他们没什么损失。”
对他而言,确实没什么损失,黎粲毫无怨言,在受伤的这几天里,许岁卓一直关心着他,只要有小臂上的伤,他就不愁和许岁卓交流。
所以他没有接受楚煊的邀请。
奈何楚煊一直坚持,两人最终也无法拒绝楚煊的邀请。
最终三人敲定了用餐时间。
黎粲因为小臂受伤,无法参加课程的训练,这几天都比较空闲,偶尔去看看球赛,隔空指导一下队友,偶尔做做不伤手的运动,这几日无所事事。
而许岁卓不一样,他正在准备着期中考试,准备去琴房准备准备。
这几天,他一直泡在琴房中,见黎粲面的机会也很少。
此时他处理好了事情就出门训练。
许岁卓忽略了身后跟着的人。
黎粲也在他出门的时候跟着出了门,就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许岁卓没有回头看,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他垂头回复着消息。
是楚煊发来的消息,也是询问的消息。
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不再是两个人,而是许岁卓一个人。
他问黎粲那晚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他受伤了而许岁卓却毫发无损。
许岁卓一五一十地将那晚的情况说给了楚煊听,但他刻意地隐去了最后的那个巷子里的吻。
这和楚煊问的问题毫无关系,他没有主动说。
楚煊一阵见血地说:
【楚煊:黎粲对你的态度完全不像是直男对兄弟的态度。他们直男看见兄弟会脸红吗?】
他对黎粲的性取向提出了怀疑。
许岁卓的步子走得很稳。
修长的手指按住了语音发送键,末了他又什么都没说。
之前的他还在摇摆,其实他有些拿不准,楚煊的话算是提醒了他。
旁观者清,他陡然地意识到,黎粲这样的反常行为好像很久了。
之前他考虑过楚煊所说的那种可能性,但这种想法很快被他自己否认,他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在逃避,或许是在拖延,他不知道怎么回应黎粲。
黎粲对他而言,早已不同于其他追求者,当他看见黎粲的眼神的时候,好像就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羁绊已经很深了。
许岁卓以前处理事情果断坚决,但当对象是黎粲的时候,他就束手无策。
或许逃避下去就不会捅破,两人的关系就能一直维持在平衡之中,又或者,拖延到黎粲喜欢上了其他异性,他就会离开,两人的关系依然可以停留在“朋友”上。
楚煊那边又发来消息。
【楚煊:岁卓你怎么想的,那个小直男为了你受了伤,我觉得他会越陷越深。】
楚煊是情场老手,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
黎粲这种单纯如同白纸一样的人,楚煊几乎能一眼看透。
许岁卓也知道这点。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失控。
正准备回复,有其他的弹窗出现,是黎粲的小姨发来的消息,将那日的试课费发了过来。
许岁卓又想到了那天面试的情况,在饭桌上,黎粲小姨说的“同性恋”相关的话语。
听她的语气,黎粲的家庭也不接受孩子是同性恋。
更何况,这条路本来就很难走,黎粲可能不太知道,但许岁卓是这样过来的,未来面临的困难只多不少。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看,许岁卓都没有考虑过最好的那种情况。
好像太悲观了。
许岁卓暗暗地想。
但从小的生长环境铸就了他的性格,他内里悲观,没有安全感,从不奢想有什么好运会降临在头上,能做的只有自己认真努力。
所以大学几年,他几乎没有停下兼职的步伐。
更何况,黎粲对他太好了,一直在保护着自己,为自己出头的次数也无法数清。
好到让人有些上瘾,但是许岁卓知道,一旦沉溺,一旦上瘾,失去的时候只会更加痛苦。
所以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同样的,他也想黎粲能够及时止损。
他叹了口气,按住语音条。
他说:“算了,就这样。”
两人的关系就像现在这样——维持朋友关系,不要改变。
他刻意忽略了身后跟着的人,是黎粲。
从他出寝室的时候就跟过来了。
但在许岁卓的记忆之中,学校的琴房和黎粲平日里训练的地方并不顺路。
许岁卓往前走,也没多想什么。
或许黎粲不是去训练场,有可能是去其他什么地方。
他往前走着,黎粲就在身后跟着。
他停下,黎粲就停下。
黎粲在他身后一直和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本以为会一直保持这样的平衡,但他在路上遇见了林清浅。
这样的平衡被骤然打破。
黎粲没沉住气,从他身后跨步上前,拦在了林清浅和许岁卓的中间。
他满脸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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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发黎粲出场的机制:老婆和其他男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