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气息尽乱,黎粲的唇是温热的,带着温柔的力度。
但黎粲手上动作却不容拒绝,无法动弹,无法挣脱。
年久失修的路灯忽闪两下,熄了。
一小方区域忽然暗下来,巷子尽头经过了辆自行车,轧过路上的小石子,发出声响,许岁卓伸手抓住黎粲衣领。
等下会不会有人发现?
那个吻带着生涩的味道,黎粲贴上后便没有了任何动作。
像是试探,又像是犹豫,更或者像是害怕。
这份平静一旦被打破,就会有某种东西发生变化。
所以黎粲没有给许岁卓喘息的时间,他限制住了许岁卓的动作。
此刻,许岁卓十分清醒,却就是因为清醒,他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该推开吗?
巷子中响起自行车的车链声发出的咔哒咔哒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某种不成调子的哼唱声。
——有人往巷子里来了。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喘着气分开,并肩坐在街沿上。
没有照明的路段,两人肩抵着肩,没有人说话。
隐秘的心思在黑暗中疯长。
骑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嘴中哼唱着,却在经过昏暗路段的时候忽然看清了街边还坐着俩男的。
自行车的车头往一旁偏去,骑自行车的男人失去平衡,摇摆着车头,最终稳住了。
“哎妈,吓死我了。”
“年轻人大晚上坐在这干啥,又没干啥坏事,快快回家,别坐这儿吓人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伴着咔哒的自行车声远去。
巷子里又恢复一片安静。
没干啥坏事的两人在黑暗中极其默契地对视一眼。
虽然看不太清,但莫名其妙地,两人同时笑出声。
笑完之后,又安静下来。
似乎带着某种尴尬的气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至少现在好像没办法戳破。
许岁卓率先打破这份平静,说:“我刚刚报警了。”
黎粲点头,沉声说:“嗯。”
他伸直小臂,视线停留在伤处,注意力却好像都在身边那个人的身上。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那个吻的事情。
实在是很奇怪。
奇怪的地点,奇怪的状况,奇怪的亲吻。
这个吻来得奇怪又莫名。
两人似乎都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说冲动也好,说上头也好,此刻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装作不知道,或许等到这段时间过去,就又都会恢复正常。
一个吻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向来干脆果决的许岁卓也默认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他率先站直身,坦荡地伸出手,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黎粲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搭了上去。
“好。”
十几分钟后,两人坐上了警车。
寻衅滋事的几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警车车窗外的景色后退,繁华城市夜景从窗外掠过。
许岁卓紧盯着窗外。
警察在车上初步解了一下了情况,黎粲配合着他们说明今晚的情况。
等到情况问得差不多了,警察看两人是学生,又出言安慰了几句,两人应着,车内又安静下来。
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没办法高兴起来。
看着许岁卓一直盯着窗外,黎粲以为他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他思考了一阵,在黑暗中握住了许岁卓的手。
他说:“别怕,有我。”
许岁卓说:“好。”
他心中暗想,这是黎粲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
-
等到两人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之后,夜已经深了。
前两天A市下过雨,降温不少,直到此刻,他们才对季节有了实感。
原来马上要入秋了。
两人拒绝了警察送他们的好意。
原来凌晨的公安局也很忙碌,这是他们以前所不知道的,他们自然没有再麻烦公安局的民警,但民警坚持要将他们送去医院检查伤势。
刚刚在公安局里的时候,黎粲的伤处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做了个简单的诊断,但是更加全面深入的检查还需要去正规的医院做。
民警将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就接到了新的任务,于是两人拒绝了民警再陪伴的好意。
在民警的再三询问之下,两人坚持说不用。
最后,民警留了个联系方式,让两人有需要就打这个电话,说完之后便继续出任务去了。
两人打算检查完后在校外找个合适的地方对付一晚,明天一早回学校给导员说明情况。
现在的时间太晚了,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得差不多,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没必要再麻烦其他人。
两人一拍即合,往医院里走。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许岁卓接到了楚煊的电话,毕竟是在他的地盘发生的事,打电话来了解一下很正常。
只不过这个手机是黎粲的,也不知道楚煊哪来黎粲的电话号码。
电话一被接通,属于楚煊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黎粲对吗?你们有没有受伤?岁卓他有没有事?”
往日慵懒的声音此刻只剩下急躁,一句接着一句问着,再也没了往日那种玩笑的心思。
“是我,我们没事,你不用担心。”
许岁卓出声安慰。
那边也没想到黎粲的手机竟然在许岁卓手中,反应了两秒之后,才开始说:“我马上回来。”
“不用了,我们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你好好谈项目。”
许岁卓的话能够起稳定人心的作用,电话那头的楚煊明显平静了不少。
楚煊在那头“啧”一声,无奈妥协, “妈的,我一定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这边明天就可以处理好事情,等我回来。”
电话那头的环境并不安静,可以称得上嘈杂。
许岁卓察觉到楚煊此刻很忙,所以他安慰道:“没关系,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我和黎粲先休息。”
他没有将来医院的事情对楚煊说,不然也只是徒增担心。
楚煊反应过来, “好,你们先休息。你们两个学生带的钱够不够?我等会再转你们五千,等会你们就去君汀酒店休息,微信号就是这个手机号对吗?”
许岁卓“嗯”一声。
黎粲却忽然出声,说不用了,他们已经订好了休息的地方。
将酒店名字说出口后,楚煊沉默了,他知道这个酒店是全A市最著名的五星级酒店。
但是眼下的时间没必要去琢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确认完两人的安全,楚煊留下“好好休息”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黎粲在一旁候着,等挂断了电话才问:“真的要收他的钱吗?”
这事按理来说和楚煊没有关系,但似乎这样就能弥补一些心理上的愧疚。
许岁卓摇头,说:“不用接收,否则他一时半会挂不了电话。”
他了解楚煊的性格,说一不二。
黎粲侧目,他这才发现,许岁卓能够将人的性格以及行为摸得一清二楚。
没来得及再想,许岁卓拉着他,挂了个号。
坐在医院长凳上,安静下来后,才能让人的思维逐渐清晰一些。
今天这一整天,情绪起伏太大,两人都觉得很荒谬,今天发生的事情像梦一样不真实。
先是许岁卓上台演唱,获得观众认可,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正常。
只不过在回想这一部分的时候,黎粲又想到了自己失控的那种感觉。更何况,他还……强吻了许岁卓。
只不过许岁卓留足了体面,没有再提这件事。
按照黎粲的想法来说,他应该是要开心的,毕竟许岁卓什么都没说,他的冒犯和越界都没有作数。
但是,黎粲开心不起来。
他垂着头,注视着小臂上那道疤痕,忽然觉得受伤其实也挺好的,有许岁卓陪他来医院。
哪怕是凌晨,医院里依然忙碌。
等到两人从诊室出来,夜更深。
还好没什么大碍,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需要休息。
听了医生交代的话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许岁卓拿着药单,问他:“还疼吗?”
此刻的黎粲摇头,没说话。
黎粲和平时的状态不大一样。
许岁卓敏锐地察觉到,自从巷子之后,黎粲就变得沉默起来。
其实他心中有个荒唐的猜测,但在没证实之前,他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以防对黎粲造成困扰。
“不用担心了,都处理好了。”
他又重新对黎粲说了话。
黎粲说:“嗯。”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许岁卓,刚刚在巷子里的吻绝对是是十分冒犯的。
说不喜欢男生是他的自己,强吻许岁卓的也是他自己。
黎粲现在脑子很乱,需要好好想想,究竟为什么会失控。
他也要给许岁卓一个交代。
只不过,眼下的时机并不好。
于是他沉默。
许岁卓很有边界感,为他留足了空间,留下一句“我去拿药”,便起身离开。
黎粲长舒一口气,背靠着墙,仰头看着天花板。
兜中手机振动,黎粲叹了口气,掏出来看,看清了手机界面上的名字。
是姐姐打电话来了。
不用多想也能知道,在这个时间点能来骚扰他的,只有远在大洋彼岸的老姐了。
“喂,你小子怎么了?大晚上去医院干什么?”
黎粲叹气一声:“你又派人跟着我了吗?”
他捏捏鼻梁,说:“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
电话那头的姐姐显然察觉到弟弟情绪上的不对劲。
“什么保护自己,那你还能进医院?而且最近家里不太平,股东会那边有点小动作,我派人跟着你是担心那边有人下手。”
“嗯,我知道了。”
姐姐叹口气,说:“等我忙完就回国,还有,家里有私人医生,你打个电话就能解决受伤的事情,何必舍近求远?”
远方的许岁卓拿着药回来了,走得很稳,身段清瘦高挑,身上确实有种艺术生的感觉。
黎粲下意识地回复姐姐的话,说:“你不懂。”
姐姐气极反笑, “你个小屁孩,我什么都懂。”
“你先顾好自己吧,”黎粲飞速地说,赶在许岁卓过来之前又和姐姐说, “我没事了,我和朋友呆在一起,不用担心,别跟爸妈说。”
报完平安之后,黎粲立刻掐断了电话,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许岁卓到来的,按照他对许岁卓的解,他一定会帮自己包扎。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借着许岁卓给他包扎的契机,重新和许岁卓搭上话。
两人的关系就能暂时缓和一下。
措辞他都想好了。
就说刚刚在酒吧的后台喝了点酒,让他太冲动了。
许岁卓不是那种揭穿人的性格。
只要能重新地聊上,今天的插曲就能暂时被搁置,等到时间一长,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黎粲在心中迅速打了腹稿,就准备等许岁卓开口。
许岁卓一言不发,将药递给他。
看见黎粲发亮的眼神,他问:“自己上药方便吗?”
没有按照预想计划的来。
黎粲心下一沉,许岁卓这是要和他划清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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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又要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