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许岁卓眼见黎粲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对。
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自己,就好像回到了初识的时候。
有种刻意避嫌的感觉。
“没什么,”黎粲一边说一边将资料递了出去, “这是你的资料。”
“噢,还有奶茶,我帮你带上来了。”
许岁卓接过资料和奶茶,淡声说:“好,谢谢。”
他再次问了句:“真的没事吗?”
黎粲沉默了。
刚刚林清浅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喜欢吗……?怎么可能呢?
心烦意乱,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许岁卓没说什么,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一个人不想说什么事情的话,无论怎么问都是徒劳。
可能也有他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太麻烦了,所以才让黎粲这样介意?
许岁卓暗暗想,下次要减少向黎粲寻求帮助的频率,毕竟他不欠自己什么,更何况……还很介意同性恋的性取向。
他垂眼,轻手轻脚地收好资料,准备递到指定的办公室去。
许岁卓勉强将那些念头压下去,再怎么也不能影响奖学金事件的解决,他在心中细细盘了一下整件事。
这次的举报事件其实基本已经明了,包括辅导员那边也已经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要交上了该交的材料,再确认恶意举报的人是谁,并由学校进行惩罚,基本整件事就能结束。
以往的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其实他心里有个猜测,但毕竟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看着黎粲的背影,他最终没有将话说出来。
……
吱呀一声,寝室的门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经过之前黎粲的夺门而出,寝室的门变得好像不太坚固了。
他抬脚准备离开寝室,却被一道别扭的声音叫住。
“那个,你要去哪里?”
忽然被黎粲出声叫住,许岁卓顿住脚步,转身和他对视。
“我要去教务处一趟。”
“为了解决奖学金事件吗?”
许岁卓说:“对。”
紧接着,黎粲也起身收拾,随后跟在了许岁卓的身后。
“我……我和你一起去。”
虽然不知道黎粲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但许岁卓默许了。
-
教务处办公室门外,脚步声在长廊回荡,偶尔有来往的学生干部,对黎粲和许岁卓两人侧目。
好看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迅速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更何况还是两个帅哥一起出现。
只不过黎粲的脸色实在太臭,打消了其他人搭讪的念头。
“我先进去了。”
黎粲听着许岁卓的声音,点头说:“那我在门口等你。”
“好。”
办公室外的长廊安静下来。
黎粲站在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并未关紧,如果仔细听,里面的谈话内容能一字不落地被听见。
“好,资料的审核我们会集中进行,大概需要半个月,审核通过的话这边会通知你。”
说话的应该是位中年老师,中气十足,嗓门洪亮。
黎粲不自觉地靠近了些。
属于许岁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好的,谢谢老师。”
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我知道你,你们辅导员是我学生,经常能听见她夸你,”中年老师很健谈,喝了口水继续说, “我在情感上是不愿意相信你在奖学金上作假的,但是还是需要复查审核,你也不用太担心。”
听见夸奖,许岁卓仍然说:“谢谢老师。”
“哎呀不用这么拘谨,老师也算是知道你的情况,没有得到奖学金的这段时间还好吗?”
学校的奖学金打款很快,但是一旦出现了问题,拿奖学金的时间就会推迟延后,对于不缺钱的学生来说自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许岁卓的家庭特殊,他的经济来源就是他自己。
奖学金这笔钱对于许岁卓来说可能很重要,或许会达到应急的程度。
但是许岁卓之前一直做着兼职,最近还得到了个不错的兼职,所以手头没那么拮据,甚至还有一小笔存款。
中年老师不知道,所以对学生很是担心。
许岁卓说:“谢谢老师关心,我有固定的经济来源,所以还不怎么着急。”
他实话交代自己的情况。
中年老师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好,那就好。”
门外的黎粲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到云里雾里。
什么家庭原因?所以许岁卓急着找兼职的是家庭原因导致的吗?怎么又扯到了经济来源?
黎粲敏锐地感觉到或许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继续听着。
“如果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记得找辅导员或者是我们,我们能确保在正确的渠道之下给你提供帮助。”
中年老师似乎是坐下了,声音变得有些小。
黎粲悄悄探了个头。
许岁卓站在办公桌旁,说:“嗯,我明白。”
瘦削却挺拔的少年站在办公室中央的明暗交接处,好看的侧脸隐隐露出了出来,似乎往黎粲的方向瞟了两眼。
黎粲捂住左胸,试图平复一下心跳。
他被发现吗?
直到里面老师的声音重新响起,黎粲才放下心。
“不是我说,你们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真的是狠心,”中年老师挂上了心疼的神色, “对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问,哎。”
他又说:“不过你是个好孩子,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独立。”
许岁卓安静地站在老师旁边,没有说什么。
如果不是听见两人的谈话内容,黎粲几乎怀疑许岁卓是被批评了,他脸上难过的神色不是假的,就算是一闪而过,黎粲也小心地捕捉到了。
不管不问?什么家长能这么狠心?
黎粲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十几分钟后,黎粲没再偷听,一脸凝重地直起身。
或许是他从小到大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之中,他几乎没办法想象许岁卓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
许岁卓的家中早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断了他的生活费,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以来,许岁卓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更何况他还是学音乐的,黎粲曾经也听见到过说学音乐的都很烧钱,那许岁卓当时一个没有成年的学生,是怎么依靠自己的能力支付起生活费和学费的?
黎粲不敢深想,他似乎触碰到了许岁卓更深层次的秘密。
他第一次和许岁卓见面就是在他兼职的奶茶店,但再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奶茶店看到过他的身影了,为什么好端端的兼职会受到影响?
那个时候的许岁卓正陷入了章宁带来的舆论风波之中,黎粲忽然觉得浑身发凉。
他很难不把论坛事件和兼职事件串联起来。
在无意识之下,黎粲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很久没有交流的联系人头像。
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最后还是将话删了干净。
他很想问章宁为什么要这么对许岁卓?为什么又要欺骗自己,对他和许岁卓曾经的关系隐而不报。
最后,他还是没有发出那些话。
章宁已经变了太多。
又或许是章宁一直如此,只不过惯会伪装,才让他被骗了过去。
十几年的朋友忽然成了这样,在情感上确实很难以接受。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只不过黎粲以前没有深想。
章宁不仅仅在性取向和与许岁卓谈恋爱这两件事情上瞒了他,还有其他小事,但也足以能够看出他的人品。
种种过往在黎粲的脑海里闪现。
他忽然清醒,情绪变得复杂。
此时,许岁卓和老师聊完,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看见的是浑身戾气的黎粲。
许岁卓靠近,问:“发生什么了?”
一瞬间,黎粲身上的戾气被收了个干净。
他克制着心中的念头,转而问许岁卓,说:“处理好了吗?”
许岁卓点头,说:“嗯,学校那边会负责核查。”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还是很信任学校。
黎粲放心地点点头。
他说:“你先回寝室,我还有点事。”
许岁卓闻言看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应了句就离开了。
在许岁卓离开后,黎粲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章宁的寝室楼下。
他在微信上和章宁说了声,却没有应答。
黎粲皱眉,等了几分钟仍然没有等到回应,便自行走了上去。
他有章宁寝室的钥匙,这次过来他特意带在了身上。
门开了,寝室中一片昏暗,窗帘被紧紧拉上。
寝室中似乎有人在睡觉,黎粲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寝室。
经过短暂的判断后,能够得知的信息是现在只有章宁在寝室。
虽然黎粲的动作很小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音。
章宁直起身来,揉了揉宿醉的脑袋。
“和你说了多少次,他妈的声音小一点,没看到我正在睡觉吗?”
他晃了晃脑袋,视线逐渐聚焦在床下的身影上面。
黎粲将窗帘“唰”地拉开,冷面抱臂, “醒了?那咱们聊聊?”
还没反应过来的章宁有些发懵,在几秒后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踩着楼梯下来了。
“阿粲?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我那些舍友呢?”
黎粲没有说话,紧盯着他。
被他的眼神一盯,章宁莫名有些发怵。
“怎么了阿粲,咱们都多久没有见面了?”
章宁晃了晃仍然晕眩的大脑,重新挂上笑容。
许久不见,黎粲身上的男人味好像又重了些,肌肉线条更加紧实,手臂青筋凸起,脉络清晰,比gay吧那些搔首弄姿的好上千倍万倍,章宁借助手的遮挡,从下至上用视线扫过黎粲的全身。
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
“为什么骗我?”
冷硬强势的问句打破一切旖旎心思。
黎粲此刻皱紧眉头,浑身气压低了几个度,压迫感极强,语调发冷。
“什么骗你?”
“和许岁卓恋爱的事情,”黎粲顿了顿又说, “为什么要针对许岁卓?”
章宁扶住一旁的凳子,右手揉着太阳穴。
“阿粲,我头有点疼,能不能以后再聊这个事情?”
往日里开朗的黎粲此刻强硬无比,绝不退让,说:“不行。”
章宁抓紧桌沿,用力到指尖开始泛白。
“你和许岁卓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次次地伤害我?凭什么一个月的感情就能胜过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不知道我也很在意你吗?!”
他的语气逐渐加重,到最后几乎是嘶吼了出来。
黎粲头脑清晰,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章宁转身,对黎粲的话避而不答。
“章宁,告诉我。”
黎粲动作一步步紧逼。
章宁随之后退,直到撞上了身后的墙。
冰冷感随着背部窜上大脑,说不清是因为什么,章宁的腿脚开始发软。
黎粲降低声音,问:“还是不愿意说吗?”
看上去已经耐心耗尽。
章宁以前从未被黎粲这么对待过,他只见过黎粲在为他出头的时候有这样的可怕表情,但现在,位置调换。
许岁卓成了黎粲为之出头的人,而他成了被质询的对象,现在的他看上去估计狼狈又可怜。
章宁深吸一口气,全然忘记了自己在黎粲面前的伪装。
他心塞道:“你这么为他出头这么多次,真的恐同吗?”
“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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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窍这个词我都说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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